第208章
他转头一瞅,只见段虎倚在门口抽烟。
外头的月色几乎被他威猛彪悍的身躯挡了个彻底,
当他听见动静侧眸睨来时,眼底映着深暗的银。
姚亭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冒着冷汗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段虎耸耸肩:“跟老子媳妇儿有关的,就没我不知道的。”
“我必须得知道,才能保证她再也不会挨欺负、受委屈,像她小时候那样儿。”
“......”姚亭轩喉咙像是被封住,顿了顿才道:“那,那你给春花姐报仇了吗?”
“就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说的...她小时候,被家里欺负。”
“你觉得呢?”段虎挑眉道:“瞅不出来我媳妇儿现在脾气很牛逼么?”
“你以为谁给护成这样的?”
他嘬口烟,语气中隐约透出几分晦涩:“小鼻嘎,老子不是说谁都得成老子这样。”
“你是个鼻嘎,就不配谈对象娶媳妇儿了。”
“但季春花不行,你要不起,你也没能耐护着她。”
“她从前过的日子,是你们这些城里被宠着长大的娃们想破脑瓜都想不到的,老天爷原先已经对她够不公平的了。”
“后来估摸是突然长了眼吧,寻思我媳妇儿这么个...贼好贼好贼好的人,咋能过那种臭粑粑一样的日子呢?”
“所以,才把老子送过来了。”
段虎笑了笑:“你刚提法治,是么?”
“那要是法治管不了的事儿,或是得拉拉扯扯到个天荒地老才能解决的冤屈呢?”
“你他娘的不得等人被欺负死了,尸体都凉透了才替她报仇?”
“老子不会等,也等不了。”
他骤然敛去笑意,刚硬的脸写满凶煞,眸中银月忽地蒙上血色:“我不跟你吹牛逼,吹牛逼就让老天下道雷现在就劈死我。”
“当初她娘家那帮狗日的,老子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他们吓半死,再也不敢折腾。”
“可要他们不服,硬想来个鱼死网破,老子也根本不怕那个。”
“不过就是这么一条命,老子才不怕死,我都给他们撕烂了撕碎了,再跟他们一块下地狱也无所谓。”
“但我媳妇儿得好好活着,她笑得老好看了,老暖和了,合该是站在日头底下的。”
“她现在就是我的血,是我的肉,是我的命根子。”
“我能为她豁出我的全部,包括这条命。”
末了,段虎裹挟着苦辣又呛人的烟雾踩着月色离去,再也没说啥。
徒留姚亭轩木头一般坐在土炕上,魂儿都没了一样。
他冷不丁的笑了,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滑稽又可笑。
就跟那个被骂走的白老头儿一样,自以为是,像头蠢猪一样。
他们连真正的苦难都没经历过,哪有脸大言不惭地说要将人从苦难里拯救出去呢?
此时此刻,姚亭轩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段虎。
只想起季春花那张布满着勇敢和灿然的脸,恍然顿悟—
她哪里能瞧得上自己呢?
她是个从苦难里拼命挣扎出来,还能对这个世界怀揣希望,不断抗争、又带着别人一起去抗争的人啊。
她得是有多牛逼,有多厉害啊。
他不是输给了段虎。
而是从一开始就输给了春花姐。
他那颗幼稚的、可笑的,又没经过风吹雨打的心,
在她面前,不过是无足轻重,仿若空气一般,一吹就散罢了。
第275章 错了错了,虎子哥别凶我啦~
季春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觉得段虎要是真去县里干活了,为啥不说一声呢?
他平常都要说的。
还有那次,他过生日那天,他摸不准自己个儿晚上能不能回,都得特地叫守财来家传个话儿呢。
季春花隐约觉得段虎指定不是去县里了,而且...他没说不回来,就指定是得回来的。
孙巧云最近都在学着让自己心大些。
方媒婆跟她讲,越是春花儿有了娃,你这个做婆婆的越不能没啥事就一惊一乍。
你得让闺女保持个心情愉快、放松,才是对她和对娃都最好的呢。
于是吃完晚饭,季春花坚持要自己个儿去回后院去睡,孙巧云也没再死乞白赖的拦着。
只说叫她把后院门敞着,要万许有啥事嚷嚷一嗓子,妈还能更容易听见。
季春花乖乖的答应了,天一黑,就回后院去了。
洗漱好后,她就着煤油灯倚在炕柜上,掏出来从居委会带回来的小本子,手里还攥着根铅笔。
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字,列出了一二三四五。
何书记说,明天扫盲班子就要上第二节课了。
由她去讲,再让何书记跟堂,旁听一下有没有啥问题,留到课后俩人再总结。
季春花总觉得这是在赶鸭子上架。
可她又总忍不住想起白老头儿那个轻蔑的眼神,就好像特别瞧不起他们这里的人,还有他们这点地方似的。
季春花眼里冒出两团灼热的小火苗,觉得不服气,不痛快。
她吃过这片土地上的苦,也尝过这片土地上的甜。
这里是有混到根里的坏人,但也有心善又质朴的好人。
再换句话讲,哪儿不是这样呢?
他们都说外头好,说啥大城市啦,或是远处更开放的城市啦,那儿就全是好人,没有坏人了吗?
她可不信。
不行......
她不能怀疑自己。
季春花忍不住啃啃笔头,拧眉瞪眼地盯着本瞅,想再细寻思寻思这个教课计划有没有啥不妥的地方。
怎想还没瞅出去两行字儿呢,脑门就叫人拿指腹顶住了。
“毛病?写字儿就得啃笔?里头都是铅不知道啊?赶紧啐几口!”
段虎凶巴巴地训道。
“!”季春花惊得张着嘴儿,话都没说出来呢就先乐了。
赶快撂下本和笔,冲段虎伸胳膊:“我就知道你指定得回来!”
“我就知道!”
段虎瞳仁一颤,粗笑两声俯低身子接她。
一边抱住,一边顺炕沿子坐下。
“你咋知道的?你脑瓜这么灵呢?”
他混不吝的问她,却悄然屏住呼吸,等她下头的话。
季春花往他怀里钻,嘿嘿道:“因为咱俩用的是同一颗心呀,我当然啥都知道啦~”
段虎笑得更厉害,贲张的胸膛徐徐起伏。
季春花吸吸鼻子,仰着脸儿问:“你喝酒啦?”
“嗯呢。”段虎乖乖她后背:“过会儿再抱吧,还抽好些烟,熏着你跟娃。”
一到夜里,季春花就会变得勇敢又大胆,加上怀孕以后,黏糊劲越来越足。
她不干,勒着他劲壮的腰不撒手,“再一会儿的,再一会儿...”
然后又接着问:“你去哪儿啦?”
“你没去县里,对不?”
段虎瞅着她红扑又细嫩的脸儿,实在没忍住,带着烟酒辛辣气啃了她脸蛋子一口,“想听?”
他挑眉道:“那你老实儿的放开,叫你爷们儿先洗洗去。”
“回来我就给你讲故事,成不?”
季春花可好哄,立马痛快点头:“好!”
完了恋恋不舍的撒开手,“那你快点儿!”
“嗯,快,快。”段虎起身直接脱了上衣,光着健硕的膀子往外走。
走到半截突然来了句:“快点儿回来,给我媳妇儿讲老子大战情敌的故事~~”
“啥?!”季春花一颗心都被吊起来,又好奇又紧张,才要追问就见段虎哈哈着大步走出去了。
她气得直捶床,骂道:“你、你真是烦死人了你!”
这回可好,本来就不困,眼下只能是更精神了。
心仍然高高得悬着,忽忽悠悠的,还有点痒,惹得季春花是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住。
等到段虎带着湿淋淋的水汽回来,才进屋关了门,她就探着脑瓜喊:“你快点儿上来嘛,赶紧给我讲!”
段虎啧一声,不爽道:“季春花,你要老子说几遍?”
“告你没到那时候呢,等我你就等,开着门做啥?”
“再叫我瞅见这门动不动就敞着...老子打你屁蛋儿了嗷!”
“诶呦知道啦知道啦,”季春花很不认真的敷衍,软软的哼哼:“错了错了,虎子哥别凶我啦~”
“虎子哥快给我讲故事吧。”
“......”段虎直接就让这一声虎子哥给叫麻了。
咬牙切齿地上炕去捞她。
“你他娘的真是越来越坏你...竟瞎学!”
“不行瞎叫,知道不?容易叫出事儿来!”
季春花一点儿不害怕,被裹进怀里又卷进被窝,眨么着溜圆的眼儿,“叫出啥事儿?”
“守财都能叫,我为啥不能叫?”
“那本来你也比我大呀,这么叫也没毛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