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是他们,我是——”
“你是啥?”季春花眨眨眼,眼神清澈又透亮,全无动容。
就像是她啥都能看清,啥都没办法骗过她了似的。
她往旁边退了一步,好心帮季琴回忆,“那天是你亲口说的呀,既然有了疙瘩,那两家也不用非得往来,到时候谁都过不好日子啦。”
“我现在是段家人,你是季家人。我家给了你家钱,自然是为了以后各自、过好清净顺当的日子呀。”
“姐,我——”季琴哆嗦着才要进一步,就被刘大姐喊了一嗓子,“同志们!”
“都先别唠了啊,保持安静。”
“咱们现在就要开始安排女同志们的劳动项目嘞!”
尤姐掀开本子,附和道:“都站好,咱们现在要开始点名了。”
杨文珍悄然一笑,当即拽住季春花迅速钻进前方人群。
徒留季琴一个人被抛在原地,面色复杂,含恨攥紧拳。
尤姐才要点名,刘大姐突然想起个事儿,身子一哆嗦,迅速掩唇跟她咬耳朵,“尤大妹子,一会儿安排的时候你可别把春花的事情忘嘞。”
“王村长可是特地嘱咐咱的。”
“对对。”尤大姐一愣,立时点头,唏嘘道:“不能忘,我记着呢。”
“刘姐啊,你上回说的还真没错儿。”
“今儿早晨王村长提起村、啊不是,提起段虎同志的时候,他可是好一通夸。”
“啧啧啧,你说原先咱咋就没瞅出来呢,这段虎可真是个响当当的好老爷们儿嗷。”
“虽说人家主要是为了不叫自己媳妇儿受那么多累吧,但别人家都出一个人,他们家却出俩,这也是事实啊......”
“刘姐,到底还点不点名了啊?”
其中一位女同志等不及了,嚷嚷道:“这眼瞅着都要到中午了,咱还是抓紧分配了吧。”
“我还得回家给爷们儿孩子做饭嘞!”
“是,是,不好意思。”尤姐讪讪一笑,给刘大姐打了个眼色示意回头再唠,随后便开始点名。
名字都点好后,她重新把本子合起,“他们老爷们儿的那个队伍中午前就要去地里开荒。”
“他们先把土松了,这个季节么土也硬,不好松,得费些力气。”
“至于咱们女同志们,就负责把那些松土时从地里翻出来的野草啥的收拾嘞,然后统一回收。”
“到时候咱们村委会每隔几米就会放个推车儿,你们就把那些薅出来的野草啥的,都放车上去就成。”
“其他的不用管,咱们头几天就先把这些工作做了。”
刘大姐趁着尤姐说话的功夫,回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出来的时候便道:“这样吧,咱们女同志就先家去。”
“我知道你们搁家里比爷们儿家都要辛苦,大多数都有婆婆跟娃要顾着。”
“上午先叫他们干,把土都松好以后咱下午就划分区域。”
“到时候咱两两一组,在各自负责的区域薅野草、收拾荒地。”
刘姐话音才落,人群顿时传出欢呼。
季春花默默抿起嘴儿,心里冒出酸酸甜甜的泡泡。
她想起每回自己要干活的时候,不是孙巧云拦着就是段虎拦着,顿时觉得无比的知足又感恩。
都说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季春花绵柔的眉目弯起,已经等不及想要家去了。
她也高兴,她觉得自己突然特别想段虎......特别想妈。
季春花无声地红起脸儿,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
她想,等她回去一定要给他们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诶呦,对嘞,大家点到名字答过到的,记得一会儿排队把补助领了哈!”
“这是咱王村长说的,得先叫大家拿着钱,这活儿啊你们才干得更痛快嘞!”
季春花闻此,眼底瞬间更亮了几分。
她兴奋地揪揪衣角,忍不住探头往前看,心想:太好啦,太好啦。
她也能赚钱嘞,她也可以拿自己赚的钱给段虎还有妈买零嘴儿吃啦!
第117章 不许多看我媳妇儿长啥样!知道不!
尧河村靠山附近的荒地面积很大很大。
负责组织男同志队伍的村干部是何书记。
平时都跟在王村长身边给他打下手儿。
他岁数将将三十,人却长得老成,还总穿个土色的褂子。
大家伙虽然也偶尔调侃他,却都对他很尊重。
因为他是大学生,受教育程度很高,
而且这些年来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估摸等王村长退休了,这个何书记八九不离十就会成为下一任村长。
何书记话不是很多,说的却都是有用的。
才到地里,他就迅速地将男同志们都分好组,让大家拿好锄头开始松土。
结果末了儿,所有的荒地都分配完了,还剩下一块。
一位老汉听说,王村长怕爷们儿们干得没意思,还给大家准备了一条烟,想精神精神的就去要。
他还没开始干,就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搓了搓手贼笑着走向何书记。
试探道:“何书记啊,我咋听说王村长给咱准备烟嘞,真的假的啊?”
何书记一愣,笑着点头,“是的是的。”
他从衣襟掏出盒烟,那烟盒子可硬实。
老汉抽了几十年烟,一眼就认出这是店里卖的最贵的!
“诶呀娘诶!”他惊呼,又马上捂嘴四下张望,生怕谁看到也要分一杯羹,自己就得少抽好几根。
随后还是不忍咽咽唾沫唏嘘,“王村长啥时候这老懂的嘞?”
“而且还买这么贵的。”
何书记嘴角抽搭两下,“呵呵,呵呵呵。”
老汉拧眉,“你咋了何书记?”
何书记闭了闭眼,心想:天老爷啊,他不会撒谎啊。
能不能少问点啊。
随后整理表情道:“没啥,但规定是一天只能每人发一支。”
“而且抽完就没了哈。”
老汉啊了一声,虽然遗憾又不悦,却忍不住更觉得这烟珍贵,小心翼翼如获至宝似地接过来,往鼻子底下吸闻好几下都没舍得抽。
他还想借着这机会偷偷懒,顺着身后看,“诶何书记,那边咋还留一处地方没分配呢?”
“是谁有事儿没来么?”
“嘿嘿,不然你也把他今天那根烟给我吧。”
何书记嘴角又开始抽搭,“呵呵呵......”
“您还是快去干活吧,我先去那头看看。”
言罢,他匆忙转身,犹如落荒而逃。
晌午之际,男同志们基本都把负责的区域做的差不多了。
大家捂了嚎风地往家跑,急着赶紧去填饱肚子。
何书记却在众人离去后仍然候在荒地,等待着王村长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夸赞不休的那个——
村霸段虎。
他倒也不是没见过段虎,就是每次瞅到都得跑。
不敢多看一眼。
关于段虎那些可怕的传言,在村中孩童、乡亲们的口中经久流传。
其中有个最夸张的,是说他每天晚上都得在月色中上山,徒手撕碎一只虎狼狮子的咽喉,而后趁着那血热、新鲜,往肚子里喝。
所以他才会浑身冒着煞气,体格子那样高大凶悍。
分明这个冬日的正午是这样温暖,何书记还是想着想着出了满脑门的汗。
他颤颤巍巍地抬手去抹,才挨上额头就听身后响起一道粗野之声,“诶,你小何嗷?”
“!”何书记浑身一哆嗦,瞪大眼,咕咚一声吞下老大一口口水。
硬邦邦地转身——
对准了一处雄浑贲张的胸膛。
“段、段段、段......”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磕巴着往上看。
这磨叽的动静儿给段虎听得这叫一个暴躁,当即咒骂打断,“你爷爷在此。”
“别逼次了,我叫你们留那地呢。”
何书记终于看到他黝黑凶煞的脸,又被他吼了一嗓子,吓得闭紧嘴,遥遥一指——
“行。”段虎啥话都没再说,揣兜儿转身。
慵懒随意到像是散步,一点不像是要卖苦大力的样子。
他随手抄起个别人撂下的锄头撸起袖子,手臂上的青筋隐隐搏动,
侧身道:“你他娘的可记准了嗷,老子干这块儿你得给我媳妇儿,知道不?”
“我媳妇儿叫季春花,就是可白可胖乎长得最俊最水灵,最好看的那个,知道不?”
何书记略微回神,一知半解地点头。
段虎粗莽迈步,准备下地。
须臾,好像品出啥不对,
唰拉一下转过身,横眉立目满脸威胁地瞪向他,“不对,不对。”
何书记汗又淌下,哆嗦着擦,“段,段虎同志还有,有啥事要吩咐吗?”
段虎咬牙,狠狠地盯着他,“老子刚才说的不对。”
“......不好看,我媳妇儿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