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还是把衣服整理整理去吧。”
  说完,季春花便又回屋去了。
  季琴由此却恍然回神,想起她穿的那身大红色的棉衣棉裤。
  似乎没见过......鲜亮的很,把她脸衬得愈发白嫩。
  没一下注意到,一来是因为季琴注意力几乎全在季春花脸上。
  二来是因为搁季琴眼里那衣服虽然挺新却提不上时髦,仍旧土气。
  可她还是在许丽伸着懒腰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妈,你昨儿给我姐钱了?”
  “叫她买出嫁的衣服去嘞?”
  “快打住吧,”许丽立刻翻白眼,“你妈我哪儿还有钱给她准备衣服......”
  “诶呀!”许丽恍然顿悟,面色难堪,“你一提这个我想起来了......”
  “昨儿方媒婆特地提嫁妆来着,这,这可咋整呀!你哥说要是你嫁,他负责,可这肥婆......谁要给她出钱置办嫁妆呀!”
  “妈。”季春花就跟踩着点儿似的,推门淡声说:“我的东西没多少已经整理好了。”
  “您把嫁妆给我吧,昨天段虎说要一起抱怀里,带过去。”
  许丽哑然失声,足半晌都没言语。
  僵得好似木桩。
  季春花大惊失色,透着紧张与恐惧,“......妈,您不会没准备吧?”
  “昨天段虎特地跟我说了,陪嫁算起来咋也得到订婚钱的半数。”
  “不然的话不合他家规矩......”
  后头的话季春花没再说,只颤抖着身子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妈,您、您说段虎打人的话,肯定得可疼了吧。”
  “我咋也是咱季家闺女,我哥的妹子,要是段虎晚上知道了要打我,我就跑回家——”
  “啥?!”季阳刚要起炕就隐约听见这句话,
  吓得慌忙套上衣服裤腰带都没系好就踹开门,张嘴就骂:“你脑瓜有屎?”
  “他他娘的急了跟疯狗似的,你跑来我们还要不要安生了?”
  季阳又想起被段虎一脚蹬漏的大搪瓷脸盆,
  突然头一回觉得财也不是不可以舍。
  尤其是为了买命的时候。
  他吼道:“妈你赶紧的,给那订婚钱拨出来一部分,叫她带回去。”
  “横竖也算有个说道,让那臭恶霸别急眼啊。”
  站旁边一直没言语的季琴却听得肉疼。
  那钱若是留下,以后就可以为她所用,要是被季春花拿走......
  她急忙插嘴,“没那么夸张吧姐,再说昨儿个方媒婆也没提具体的呀,”
  “不然就等段虎他们到了咱再碰碰,就说昨天太着急了,妈身子不舒服没来得及准备。”
  “咱爸又没回来,她一个女人家操持不好孙婶子应该也会理解的吧。”
  季琴可不会一点努力都不做,就叫季春花把那钱拿走一半。
  她寻思就算拉扯拉扯,卖卖可怜也行。
  就凭段虎跟孙巧云出手阔绰,如同土大款冤大头一般的气势,
  季琴几乎笃定,他一定不会因为这点钱就在大喜的日子翻脸的。
  乡里乡亲都瞅着呢。
  再咋他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高低也得为了尊严和面子退一步。
  第35章 小嘴儿瞅着也他娘的贼软!
  “就,就是的!”许丽听宝贝闺女这么说,立马又来了精神儿。
  季春花掐了掐指尖,显得还是有点担忧,“好吧,那一会儿瞅见段虎您跟他说吧妈。”
  “他昨天特地跟我说了这事儿......我现在又反驳,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还是别了吧妈,”季阳眼下算是把人有多大胆儿,地有多大产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想想段虎那孔武有力的身板儿和凶煞的脸就害怕。
  季春花不再多留,重新关上房门。
  爱咋商量咋商量去吧。
  她听着也心乱。
  再者说这个谎扯得她自己也没啥底,只能算是打一杆子看看有没有枣儿。
  季春花细想,还是觉得那订婚钱全给他们太多了。
  便想沿用狐假虎威的招儿,吓唬吓唬他们。
  没想季琴横插一脚,还给许丽出招。
  那便只能祈祷段虎能不要在乎那点儿面子,想通她往后也是段家人......打个配合把那订婚钱要回去一半。
  哪管不是一半,一部分也成。
  横竖能让她心里稍微痛快些。
  季琴又跟许丽叨叨几句,就着急忙慌地钻自己房里去了。
  季春花那肥婆不要好儿,如此热闹的日子都不打扮一番,她可不行。
  虽说她最想碰到的是余光,但死肥婆说的话确实有理。
  青年才俊那么多,她要为自己多几层保障、且多留些退身步才是。
  至于嫁给别人。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重生以后唯一的目标就是嫁给段虎,除非能再碰到比他上辈子发展更好、更有钱,且长相也更好的男人。
  才有可能动摇她的目标。
  季琴迅速洗漱好回屋,穿上昨天在县城置办的那身行头。
  昨儿在工地,段虎手下的一个小工人都看呆了呢。
  季琴得意又欣喜的想,她原本就和村里的土妞们不一样,
  穿上这文艺又时髦的衣服瞧上去可像有文化的知青了。
  她昨儿还特地找有镜子的地方照过了。
  穿好衣裙后,季琴又从自己的小抽屉里翻出化妆品。
  脸上涂了白白的香粉,将眉描得细长上挑。
  她五官娇艳,很适合这样画。
  最后,再稍微用唇脂抹抹脸颊和嘴。
  不需太多,自然最好。
  等到季琴堪堪收拾好后,门外便骤然传来鞭炮声——
  由远至近,噼里啪啦地响起。
  到最后吵得她耳朵都嗡嗡的。
  再然后就是敲锣打鼓的声音,砰砰咚咚!
  季琴一时失神,猛然起身跑到窗前往外看。
  却只能看到炮仗炸起的浓浓白烟。
  她愤恨地咬紧牙,心想这孙婶儿还真是稀罕死肥婆啊。
  一点不觉得娶个这样的儿媳妇丢人。
  竟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像是生怕别人瞧不见、不知道似的。
  季琴在心底骂季春花、又骂孙巧云,几乎说尽无数恶毒的话。
  再一细想,她只是理了发洗了澡,就变得水灵标致多了,更觉如鲠在喉。
  “诶呦!老季媳妇儿,给您道喜嘞!”
  头一个踏进院门的是方媒婆。
  天光微微亮,方媒婆满脸堆着热情又喜气的笑。
  自是因为无论如何在这样的日子,都得做足面上功夫。
  至于许丽,也僵硬地笑开,上前与方媒婆握手。
  “多谢,多谢。”
  “来来来,咱甭误了好时辰,这段家有规矩,得在早晨七点以前把媳妇儿接进家门。”
  方媒婆佯装自然地甩开许丽的手,冲门口喊:“段虎同志,站好了啊!”
  “站门当间儿!”
  随后转头对许丽道:“老季媳妇儿,快叫季春花同志出来吧。”
  话音才落,还没等许丽说话呢季春花就将门推开了,身着红色棉衣,怀抱红色包袱。
  今儿个也不知是怎的,晨曦出来的尤其早。
  明明是冬日,散碎的暖橙色光晕却倏而打到她水灵绵柔的眉眼上。
  方媒婆看得最清楚,张着嘴半天儿没说出话。
  先前没留心去看的许丽和季阳也成了呆头鹅。
  季琴则还是没出来,只扒着窗框去看大家的反应,气得硬生生在窗框上抠折了指甲。
  “这......这......”方媒婆磕磕巴巴地道:“我瞅着过春花,可从来没见她露过脸。”
  “老季媳妇儿啊,你家这大闺女原来长得这么水灵儿俊俏啊!”
  “这,你说你们也真是的——”
  方媒婆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要是早些让闺女捯饬立整了,哪还至于让乡亲们埋汰成那样。
  得亏是她脑子转的快,才想起要是季春花一早儿就这样,还真未必能轮到巧云她儿子呢。
  女人本就是环肥燕瘦,各有美感。
  再者说季春花也没肥胖到那种叫人接受不了的程度。
  五官又如此精致,瞅着就让人舒服,心窝儿里发软。
  方媒婆恍然回神,急道:“快快,春花啊。”
  “新郎官儿在门口等着嘞!”
  “你把道走直了啊!”
  “嗯!”季春花用力点头,瞅着无比认真谨慎。
  她不懂段家这些规矩,上辈子也对类似嫁娶之事不感兴趣,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对。
  于是紧紧地抱着包袱,目视前方。
  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前走去。
  直到方媒婆眼前时,突然被方媒婆叫住,“等会儿,春花啊。”
  方媒婆瞅了瞅她怀里小小的包袱,“不对啊,你的嫁妆呢?”
  她此言一出,许丽顿时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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