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张伯山也有了些恼意,同时也很费解。怎会如此?总觉得不该如此的……
而且林云清似是真的被气狠了。张伯山闭目,深深吸了口气。莫停镇再遇到她,本以为柳暗花明,却不想还是闹成今日这般模样。这样想着,张伯山肩膀随之塌了下来。
林云清迈步走出茶肆,魏策蹙眉跟在一旁,暗暗观察她的神情,抿唇不语。林云清察觉到目光,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
魏策:……
“你……”魏策开口,说出一个字,却又不知如何继续了。
“我?”林云清笑了,歪着头,眼里闪烁的神情不似伤心,“教主不是在担心我吧?”
魏策心下微松,却也有些不解。听到林云清这句调笑,不禁心里泛起甜意,垂下眼睫,心跳如雷,耳尖微红。
“不愧是教主,配合的竟如此默契,竟然不用提前沟通,便能配合我演这么一出好戏吗,那争风吃醋的样子,跟真的一样!佩服!”林云清笑容愈发灿烂。
魏策的脸却在林云清的一声声赞叹中,渐渐冷了下去,他心间微沉,她竟以为自己是在配合她演戏……魏策闭目,有些想叹气的冲动。
“多谢谬赞。”魏策轻声道,喉间好像堵了东西。心间尤甚。
是了,这样才更合理。他从未表露心迹,云倾亦是向来直率,自然不会往男女之事上想。魏策心中微堵,但他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心下涩然,魏策垂眸跟在林云清身侧。
他只是个无用之人,至今苟活于世,做那劳什子教主,也只是为了在意的人能活着。只要能把他们安顿好,她想要什么,可以尽管拿去。
命也好,银钱也好,魏策不在乎。
他不敢赌,不敢信这同盟之说会是他所期盼的那般,能解救这些人。这些年过来,他早已明白,根本没有人会天降于此,来拯救他。那他又何必倾诉爱意,徒惹烦扰呢?
不如就带着这份爱意,再多苟活一些时日。最后若能死在她手下,也算圆满。
……
二人简单用过饭,来到了牙人处。
牙人一见林云清,十分殷勤,奉茶寻座,将找到的鹄族人都一股脑喊了过来。
林云清和魏策闲闲坐在一旁。突然,只见一群穿得甚少,甚至可以说衣不蔽体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林云清捧着茶盏,顿在原地。
魏策心头火起,大手抬起,停在林云清脸前寸许处,遮住了她眼。
“呵。”魏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则对着那牙人掷过去个茶碗盖子,直打得他跪在地上,头磕下来,正巧对着林云清方向。
魏策保持着手上的动作,语气森冷:“去给他们裹好了,再领过来。”
一群男人穿得如此清凉,却愣是要往林云清一个姑娘家眼前领,这牙人明显是存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这牙人刚刚便凑近了,对着林云清方向窥探,似是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热闹,看林云清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魏策猜的不错。
一个女人,竟也来租壮工,是为着干活的吗?那牙人刚刚还在心中嗤笑。钱是要挣的,但也想看看这么漂亮的女人,羞恼是何样子。眼下便跪在地上,起不来身。
魏策早已发现他眼神不磊落,心中暗暗火起,但想着这牙人林云清找的人,不想夺了她的势,并未出口。
这番场景,这个姿态……魏策自小在男人扎堆的地方长大,太清楚不过这人的心思。
“哎呦……”牙人还在跪着,他痛苦地哼了几声,抬眼看向刚刚便很沉默的魏策,冷汗都要下来了。魏策出手狠辣,眼下他膝窝火辣辣地疼。再看向他那眼神,牙人心中不由得一紧。
怪谁呢,只怪他被鹰啄了眼,看着他像个女人养的小白脸一般,俊生生的,竟没发觉这还是个狠角。“爷您别生气,我,我这就去!”说着,急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招呼着这群人下去。
“不必。”林云清声音响起。她抬手,握住魏策的手腕。
魏策顿住,好似被火灼了,热意从手腕一直烧到了心里,喉间微痒。这是她能应付的意思。魏策垂眸,勾起唇角,是自己小看她了。
林云清握住他的手腕,将魏策的手放了回去,甚至拍了拍,存了点安抚的意味。再看她此刻的神情,眼神清澈明亮,并无任何羞涩拘谨神态,好似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堆任她挑选的螺马货物一般。
“都过来,站成一排。”林云清浑不在意道,就着茶盏,垂眸轻饮一口,视线再度投向众人。
牙人保持着扭身的姿势,愣住了。
他没有从林云清眼里看到任何的羞意和害怕。反而有种上位者的气场,这样的感觉很难形容。他读的书不多,这感觉只在一些豪绅贵人身上见到过。仿佛是种说不清的气势,不自觉得便压着他弯下了腰。
牙人如梦初醒,终于拿起了该有的姿态,咬牙站直了,对着这群人呵道:“都过来!规矩着点,别惊了贵人们。”
第50章 香囊
那些鹄族人都很健壮,眉眼深深,听到这么说,于是都好奇地走上前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次性雇这么多鹄族人的,况且还是个女人。
林云清安坐着,对着这些人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又让几人转了几圈,细细查看,又将看过的人分成两列。
林云清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郑师傅,这找的人只有一半堪用,我很难给钱啊。”
牙人姓郑,听林云清这样讲,一下子有些懵了。佝着腰瘸着腿,连忙挪到林云清面前。
过程中先悄悄窥了一番魏策的神态,见他淡淡的,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喝茶,不参与其中。
于是赶忙恭敬地对着林云清行了个礼,礼还未毕便急急开口了:“姑娘啊,这不是为难我老郑吗……这已经是附近鹄族人,最强壮的那批了!”
林云清淡淡看了他一眼,观他神色,知道他并未说谎。但他刚刚的行径,也确实惹她不快,她克扣些银钱,也是要好好平一平心中气闷。
林云清不是看不出这牙人故意为之,街上的鹄族人穿着是大胆些,却不至于衣不蔽体。如此这般只是为了给她一个难堪。
可他错了,她从不会被这些露的多的男人吓到。人活两世已经够累了,她更会给自己设太多条框,强迫自己做个良家闺秀。
她上一世可是有过夫妻敦伦经验的,这点冲击,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这群人品貌亦是凡俗,还犯不着让她心惊肉跳。
“之前谈的银子,我只能付你七成。”林云清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姓郑的,轻笑一声:“郑师傅既然如此了解鹄族人,衣食住行皆通,那定然知道,哪里有符合条件的人。不如再去找找。”
衣字加了重音,为得便是敲打一番。
牙人本就圆滑精明,如何不懂?但眼看着根本惹不起这二位,他竟咬牙应了:“哎呦,姑娘是难为我了……行吧行吧,我老郑再去看看。”
牙人老郑一脸的无奈,堆着笑,继续开口道:“不过……若是真没人了,还请姑娘看在这些时日的奔忙里,再酌情加点。这么多人……一家老小也等米下锅呢。”说罢,垂首行礼。
林云清淡淡瞥了一眼,轻笑一声,并未应承,只定了两日后会再来。
三莫教内,老许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享受着。
干儿子跪坐在身前,用一双手揉着老许的小腿。这两条腿长短不一,以至于走路蹒跚。
老许闭目享受着男人恰到好处的揉捏力道,自然没看到张楠竹眼里的嫌恶。
这些时日,屁股上的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他走听闻义父已经为他狠狠出了口恶气,心中虽半信半疑,却还是给了他好脸色。
原因很简单,这认亲钱既已掏了,再翻脸,便不划算了。于是只能又捏着鼻子端起孝子的模样来。
带着点讨好的笑意,张楠竹上前探头道:“义父,您的意思是说,接下来是要将那碍事的教主给换了?”
“嗯?”老许懒懒睁开一只眼,“这话可别在外面讲,误了事,你我都得完蛋。”
“是……是,儿子哪敢啊?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才敢聊聊。您不如跟我说说,我也许能帮得上忙呢?”话讲的中听,手上动作也未停,俨然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可实际上,张楠竹是有些不信他。
说是教训过了,可并没听到任何动静,这让他怎么能踏实?如今还有这大话说出来,他心中不安,所以要亲自打听打听。
“呵,你不用管,你只安心等着。”老许闭目呵呵一笑,摇头晃脑,语气更是满不在乎:“等这事做成了,这三莫教都是咱们爷俩的。”
“是吗!那感情好!”张楠竹眼睛一转,手上愈加殷勤了,“儿子不要那些富贵,只好好孝顺您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