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日那男子口口含恨，声称他们救了不该救的人。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魏策？
  想到这里，林云清心念一动，回头看了眼里屋方向。
  这并非毫无可能。
  但是……再等等，急不得。
  离真相越近，越不能操之过急。
  上一世她就是太过心急，才走入死局，只查到一个似是而非的账目。
  林云清闭目，听着风声起落。既重活了一次，她都会搞清楚的。不放过有罪之人，也不能冤屈好人。
  尽管魏策当真救了几次人，她仍对魏策无法全然相信，他身上的秘密和疑点还是太多了。若有朝一日，她发现魏策当真是有苦衷，不得已之下才做邪教教主，做出诸多错事，那……她就亲手绑了人交给陛下。
  亲手送他去赎罪，总好过落在恨三莫教人的手里。
  她也会替魏策在圣上面前求情的。
  回到三莫教，已经月上中天。
  道了句告辞，林云清欲转身离开。忽然听到魏策一句：“等等。”
  她疑惑地停步，转头看向他。
  魏策身形高大，此刻站在树下，神情隐藏在树影下，影影绰绰地有些看不清。
  “教主还有什么事吗？”
  静了片刻，魏策声音传来，“明日，辰时来我殿中。”
  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实在太冷冰冰，他又放软了些声音，再此开口，好似暖风都融了些进去，那低沉悦耳的声音里便多了一丝温和，“明日我同你一起出门。”
  这是同意了？林云清嘴角微微扬起，心中的疲乏淡了一些。
  早该这样了，她怎么不早点不提出让魏策同行？！一个人跑前跑后这么久，真是累霎人了。
  “好！明日见！”林云清一口答应，好像怕他反悔一般，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欢快的笑意。她背对魏策挥了挥手，离开了。
  明日见。
  魏策顿了顿，这三个字在喉舌间滚了滚，终是没有说出口。
  次日，林云清换上一身鹅黄衣裙，脑后琯了个清爽的发髻，一条辫子绕过来垂在肩头，看着清爽又俏皮。颈部的血痂被她用一条鹅黄纱带绑住，和衣服十分相称。
  林云清手指拨弄着辫子，另一只手叩响了神殿大门。
  门径直打开，魏策站在门口，明显也已经收拾完毕了。
  外出办事自然不能穿教衣。
  今日魏策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不打眼的墨绿常服。墨发用木簪束起一半，整个人显得有些书卷气。即便是高大伟岸的身形下，整个人也好似都柔和了几分。
  二人对视一眼，林云清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意，微微挑眉，赞道：“教主今日……俊的很。”
  魏策视线扫过林云清颈部的轻纱，微微顿住，喉结微动：“走吧。”
  林云清笑着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她一贯如此，说出什么话来，魏策都不觉得奇怪。
  自打她来教中这些时日，二人你来我往过招许久。于口舌上，她从未占过下风。毕竟还曾被她调侃过夜半偷鸡摸狗……眼下仅夸了他一句，却让他有些微妙的不自在感。
  林云清虽然容易语出惊人，有时候却又十分有分寸，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问。
  魏策目视前方，缓步出了三莫教。
  林云清的气息萦绕在魏策身侧，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使他有些莫名的燥意。
  林云清则表情如常，只在见面后调侃了一句话，随后便敛了神色。此刻静静跟在魏策身边，二人向着东市走去。
  他们今日是要去东市寻一些异族人。
  异族人眉眼高深，身材多高大，看起来有份陌生感，更重要的是，他们多是牧民，力气更大。
  三莫教想要增多信众，林云清想要给三莫教挖坑，两相比较下，需得有些特殊安排才行。而这些特殊安排，于普通人不是易事，需要那些身材高大且风俗不同的人来做，才更快速和稳妥。
  要让这任务完成的足够漂亮，也要把这小奴的歪风邪气正一正，更重要的是——给来日的三莫教埋个祸患。
  如果顺利的话，此事一毕，她或许能见一见当地府衙。
  第36章 同行
  林云清将计划道来，说了一半便顿住了，似还有些未尽之语。
  魏策蹙眉听着。
  这计划对三莫教来说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他明明记得她说过，他们同盟是……殊途同归。
  难不成，她以为他真的是一心在完成教会的任务？
  “这便没有了？”魏策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口，同时侧头看向林云清。
  林云清细细观察着魏策的神情，片刻，露出个清浅的笑意，手指轻搭在唇间：“教主这么心急做什么？”
  魏策顿了顿，是他心急了。
  林云清将手指放下，继续看向前方：“教主这些时日，定能看出云倾的安排。此事一毕……”
  林云清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魏策默然。
  他们从始至终并未敞开心扉，即便到了今日，一同为计划奔忙，却仍旧有所保留。
  两个不知底细的人，仅靠着一个赌字，一个可能好也可能坏的来日，便绑在一条麻绳上。
  林云清没说完那句话，魏策却明白她的意思。此事一毕，二人是敌是友，便也分明了。
  林云清带着魏策在东市随意逛着，东市确有许多身材高大且五官深邃的异族人。
  鹄族，善畜牧。
  他们多是来此卖皮毛亦，或者来此寻工的。
  林云清没有急着和人攀谈，而是带着魏策去了一间布庄——禄绸庄。
  老板是个刚到中年的男人，没有蓄胡，脸刮得干干净净，竟还似女子那般擦了粉。
  似是因晨起生意不多，此刻正托腮看着来往过路人。
  一见到二位进店，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见过长得俊的，没见过两个这么标致的人站在一起的。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眼睛都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能把衣服卖给他们……穿起来走上街，不是活招牌又是什么？！
  “二位想要点什么？”
  老板起身迎上去，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意，不停地扫量着二人。
  啧啧，这男子的宽肩窄腰，简直是衣裳架子。
  女子也是身材高挑，匀称貌美已经不必说了，还有种很特别的气质。
  若是自己新裁的衣料穿在他们二人身上……
  店老板在打量林云清她们二人，林云清也在好奇地看他。
  一身玄色长衫，上用金色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些复杂纹样，看起来颇为华丽，肩臂上竟还挂着条姜黄披帛，披帛上绣有月白祥云。
  这披帛多是贵女用的，他此刻搭在身上却不显得奇怪。
  林云清任他瞧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这店家，觉得甚是有趣。
  穿得如此花团锦簇，是把自己当成衣店幌子用了吗？
  魏策察觉到店家这打量目光，心中不悦，冷冷地瞟了眼对方。
  林云清对着那人笑了笑：“掌柜的，你这里可有什么新的样式？”
  “新的样式？！”店主就怕没人问，一听这话，眼睛又亮了几分，“有！有有有……”一连几个有字，把林云清砸蒙了。
  她看了眼魏策，跟着店家往里走去。
  这布庄不小，却没见账房跑腿小二，可见生意一般。
  店家将二人引到了店内间。
  内里确有乾坤，一眼望去整个柜子都是各色布料，如花团锦簇般，还挂着几件成衣。
  其中一件引起了林云清的注意。
  “这几件，是从上京流传来的样子。”掌柜的抬手指向其中两件，“这京中的达官贵人都爱这个款式。也是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
  林云清淡淡扫过，确是上京曾见过的款式。
  魏策没什么表情，站在林云清身边，视线扫过角落的一匹月白锦缎，略略停留了片刻。
  “姑娘随我来，”他前行几步，又略略抬手指向放在显眼位置的衣裙。
  这便是吸引了林云清注意的那款。
  不论是在这个店中，还是和街上的人比起来，用料配色都更为独特。
  “这是从鹄族那边传来的款式，我重新改了改，又融合了上京的风格……便是各位眼前看到的这件了。”
  林云清眼神多在这件衣服上停留了片刻。
  她偶尔应和两句，多是店主在讲。
  不难看出，店主对这身衣裙十分得意，聊到后面，林云清都没有插嘴的空隙了。
  她无奈扭头，看了眼魏策。
  魏策竟也在认真看着这件衣裙，神情专注，不知在想些什么。
  店主讲的殷勤热络，转头走将林云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姑娘喜不喜欢？店内间还有更衣室，可供试穿的。”
  林云清眼神扫过这件衣裙，布料色彩黯淡了一些，腰间有些细小线头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