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这种场面上的话,师菡除了谢恩,还是谢恩。她深吸了口气,恭敬的垂下头,“多谢陛下夸赞,承陛下之福,微臣能有此机遇,日后必将报效朝廷。”
她字字句句,将皇帝的马屁拍的既舒服又痛快,果不其然,老皇帝没多一会儿,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花莲公公在一旁看的直捂嘴偷笑。
然而,老皇帝一记眼刀子过去,嗔道:“你跟着乐什么?”
花莲公公忙道:“前些日子,师大小姐不是战胜了半朝武将么,奴婢听不少人传言,说师大小姐性情彪悍,有违淑女之道,今日一见师大小姐,才知是那些人的无知啊!”
一听这话,老皇帝顿时大怒,冷哼一声,满脸嫌弃道:“传令下去,再有人敢嚼这种舌根子,不必禀朕,直接拖出去杖打五十了事!”
“是是是,谁不知道陛下敬重帝师大人,更心疼师大小姐呢!这真真是君臣佳话啊!”花莲公公三言两语,就替师菡讨要了一个公道。
这世间之人看人,总觉得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的,便是不合理的,实则不然。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这些不同罢了。
花莲公公朝着师菡微微一笑,便识趣的抿唇不语了。
老皇帝叙了旧,心情大好,手指便在桌案上敲打起来。看这架势,是要开始问正经事儿了。他掀开眼帘,视线缓缓落在师菡身上,道:“朕听闻,你跟景王府那臭小子,关系匪浅?”
师菡眉心微微一蹙,倒不是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尴尬就尴尬在,皇帝并未收回她和夜斐然的赐婚,只不过,圣旨被撕毁了便是。
如果师菡回答是,那万一婚约作数,师菡这不就是给皇帝的儿子戴绿帽子吗?要说不是,老皇帝既然能问出口,想必心中也是有数的。
一时间,师菡沉默了。
“朕的问题,很难回答?”老皇帝眯着眸子看了师菡一眼,面上虽挂着浅浅笑意,可笑意终究不达眼底。
师菡垂下头,忽的拎起裙子跪下,朝着老皇帝行了个大礼。
老皇帝一怔,“你这是作甚?”
师菡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对上老皇帝的视线,道:“微臣先行请罪。并非微臣有意逃避这个问题,只是,微臣今日怎么回答,都有违道义,是以,微臣先行请罪。”
“有违道义?”老皇帝似是来了几分兴致,好整以暇的坐好,回头看了花莲公公一眼,道:“朕给这丫头出了个难题啊看来!”
花莲公公笑笑,垂下头,并不说话。
“老东西,一到关键时候就装聋作哑!”老皇帝瞪了花莲公公一眼,转而回眸看向师菡,那眼神儿,似探究,又似是疑惑,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但说无妨,朕,不打听话的孩子。”
师菡倒吸了口气,心中‘咯噔’一沉,心道:所以您之前打喻阎渊,都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种事儿,师菡也没法跟老皇帝争论。毕竟,喻阎渊先是臣子,其后是外甥,这舅舅打外甥,合情合理。更何况,这外甥还把他的圣旨撕了。
她只微微敛起脸上情绪,挺直了脊背,抬眸从容开口。
第222章 这是要把她当人质啊“于同僚之间,景小王爷乃是景王府的继承人,与微臣同为臣子,自当齐心协力,为江山社稷出力,是以,该是关系匪浅。于师徒之间,景小王爷乃国子监弟子,微臣任职国子监,舔着脸称一声师傅,也不为过,是以,关系本该匪浅。再则,景小王爷与我相识一场,如今景小王爷落难,微臣若是故作不识,岂不是厚颜无耻,更是有违道义?”
师菡字字句句,说的一本正经,都在理上。可却偏偏没给老皇帝想要的答案。
老皇帝问的,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可师菡,动辄家国天下,确实也让人无可反驳。
见老皇帝不说话,师菡垂下头,静默不语。
沉默半晌,老皇帝微微颔首,似是认同了师菡这个说法,“嗯,你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师菡脑子里一根弦儿紧绷着,丝毫不敢懈怠。
说完这话,老皇帝漫不经心的拿起桌面上的一封奏疏,“景王府那臭小子在岷州干的好事儿,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
师菡从容不迫,她看不出来老皇帝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喻阎渊。不过,若是君王有心,喻阎渊也不至于隐忍多年了。
“那,听闻了多少?”
老皇帝语气慢悠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话家常呢。殊不知,这殿内的气氛早就不是轻松惬意的君臣闲聊了,而是压抑,紧张,像是一座无形巨山倾轧下来。
师菡后背瞬间湿了一大片,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路上听闻,岷州监军高良私自屯兵,事发之后谋逆未遂,却又挥兵直逼进城,揭发景王府谋逆。”
“哦?”对师菡这番明显帮喻阎渊说话的言辞,老皇帝也不生气,只微微提起了音调,笑道:“那你,如何以为啊?”
“国子监,不干政事。微臣毅然。”
此时替喻阎渊求情,那便是害他。现在看起来,所有的主动权都在老皇帝手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喻阎渊在岷州毫无消息,也不知道他去向如何,又有何打算?
而朝中景王府一脉,似是提前得了长公主的密令,忍而不发,无一人出面辩解,或是求情。反倒是那些往日里与景王府没什么干系,却一心想要将景王府拉下马的,不安好心,日日求情。
不过,长公主毕竟历经半载风云,当即上书,若再有枉顾圣上,求情者,便是居心叵测,让陛下严惩。
还别说,第二日,朝臣就老实多了。
谁也不想牺牲自己,去拉景王府这棵大树上的人下马。
老皇帝接二连三的被师菡堵住了话口,想问的问题一个没问出来,于是多少也有了些脾气,他冷哼一声,“朕听闻,那臭小子曾去了一趟宁州?”
师菡答道:“是有这么回事”
老皇帝眸子微微一眯,继续道:“他去宁州,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此后,为何又去岷州?”
这些事儿,自然有眼线会禀报老皇帝。他今日之所以单独问师菡,就想知道一件事,师菡知不知情?若是师菡之情,那帝师府,可有参与?
这,就是帝王之心。
宁州发生太多事,无论是白龙寺还一案还是跟罗家之事,喻阎渊都有牵连其中。而皇帝想听的,不是这些人尽皆知的。
思及此,师菡看向老皇帝,脱口而出道:“陛下想问的可是,微臣是否知晓景小王爷与岷州谋乱之事是否有关吧?”
老皇帝一怔,有些意外。
就连朝臣,都推三阻四的话题,在师菡嘴里,倒显得有那么几分理所应当。
“朕就是想知道,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师菡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帝师府。而且如今,师菡还在国子监,半数权贵子女都师承国子监,若师菡知情,那背后又牵扯了多少人?
“陛下,”师菡抬眸,微微扯了扯嘴角,笑道:“微臣不懂,事关重大,为何不亲自审问景小王爷呢?”
“哼!那个混账东西!”老皇帝气的破口大骂,显然这几天憋着一口气在,就等喻阎渊回来,“他如今踪迹不明,也不知是位畏罪而逃,还是另有谋划!朕待他不薄,他竟如此回报朕!”
师菡心中也是一凉,暗道一声,看来,这老皇帝就算没全相信,也至少信了一半了。于是她不紧不慢道:“陛下英明,乃天下之福。况且,据微臣所知,景小王爷与高家向来无往来,且小王爷虽是异性王爷,却深得陛下宠爱,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焉知不是有人暗中构陷,挑拨陛下和小王爷的君臣舅甥之情。”
老皇帝冷静下来,但凡天子,对谋逆二字都有心结,难以解开。
更何况,这位皇帝陛下初登基时,历经了多少次谋逆,这才堪堪把这把龙椅坐稳?因而自乱阵脚,失了分寸,倒也不奇怪。
师菡这番话,无疑是让老皇帝镇定下来。
夜斐然在朝堂上的动作,他不是没看见。只不过私心里琢磨着,太子日后承江山社稷,若是没有本事争得,没有手腕,即便是自己再喜爱,也无济于事。
因此他刻意放任。
高良谋逆,夜斐然倒是第一时间回来请罪,还要求严惩高家,这无异于自断一臂,对人脉根基本就薄弱的夜斐然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此时,听闻师菡这番话,老皇帝突然想到,“无论他是被冤枉的,还是确有谋逆之心,如今证据确凿,桩桩件件都指向他!况且,岷州刺史是他的属下,也已经公然承认,他就是幕后主谋!”
师菡看垂下头,“陛下,微臣不懂这些,只是,微臣独好奇一点,高良乃高家家主,七皇子的亲舅舅,为何帮着景小王爷一个纨绔,而放着自己亲外甥置之不理?实在是…不合情理!”
天下皆知的纨绔,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