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况你帮我劝了将军,我常感怀在心,你托我所做的事,我定会尽力而为。只是,邀请卢夫人是可以,但邀请薛家谢夫人,可能就难了。”
  窈窈:“这是为何?”
  郭夫人摸摸脸颊,有些尴尬,道:“不瞒你说,我时常关心洛阳谢、薛二家……”
  郭夫人口中的“关心”,算是有些冒犯的探听,得到的消息也会更快,事关己身利益,世家之间向来如此。
  窈窈能理解:“请详说。”
  郭夫人:“前日才来的消息,薛谢氏怀孕了。”
  ……
  从厢房里出来,新竹笑道:“太好了,大姑娘怀孕了,这可是喜事啊!约摸再过两日,咱们也能收到信了!”
  窈窈也真切地高兴,但高兴过后,心里又一片沉甸甸的,她尚且没能有十成把握,让无孕的姐姐出行,若谢姝有孕,那是绝对不能北上了。
  可是李缮已经杀了萧西曹,消息,迟早会传回去的。
  窈窈轻轻叹了口气,新竹见她喜色渐收,便压低声音:“夫人,要不,咱们求求将军……”
  窈窈愣了愣,求李缮么?
  新竹话没说完,突的不远处的回廊下出现一个身影,赵华阴半靠在栏杆处,一手扯着栏外栽种的海棠树树叶叶玩。
  新竹立刻闭嘴,窈窈知道赵华阴在等自己,她面带笑意,问:“赵姑娘可是有事?”
  赵华阴打量着窈窈,因为要进香,窈窈穿得很素,蟹壳青色的对襟裳,外罩一件云白地广袖,没有刻意收束的腰肢,布料迤逦堆积,云鬓楚腰,袅袅婀娜,在古旧的寺庙回廊下,窈窈身上仿佛带着白玉菩萨的清冷。
  只一瞬,赵华阴收回目光,笑道:“没什么,我遭婶娘训诫后,是来给刺史夫人、少夫人道歉,还望海涵。”
  窈窈接了她一礼,道:“若姑娘真有诚心,请与我一同回我家厢房,当面道歉。”
  赵华阴僵了僵:“这……”
  她还以为,谢窈窈会和她一样瞧不起那钱夫人,谁人不知道,钱夫人也就运气好了点,否则以她的出身,哪里能到这种位置?
  知她为难,窈窈点到为止,也没真打算把人带到钱夫人面前,钱夫人心情还不错,若突然得知自己平白被小辈看轻,反而坏了心情。
  于是,窈窈朝赵华阴点点头,就要越过她,赵华阴突的说:“谢夫人,我在这里等你,还有另一件事。”
  窈窈止步,回头看她。
  赵华阴心里蕴着一口火气,头脑一热,说:“如无意外,最开始,应该是我嫁给李将军的。”
  窈窈静默一瞬,笑靥如花:“如无意外,应是我姐姐。”
  赵华阴:“……”
  …
  赵华阴回了厢房,砸了两样东西,好歹叫人拦住了。
  郭夫人得知赵华阴去招惹窈窈,真生气了:“体谅你自幼失恃,我不怎么与你说过重话,但这次事情你做得太难看了,可还有半点家教?”
  赵华阴:“我不信,当初将军死活不愿意娶世家女,为何回了一次洛阳,就愿意了,婶娘,我……我委屈!”
  李缮在北地的名气远超过洛阳,他年少
  成名,素袍常胜,面冠如玉,英武卓绝,且还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文盲,饶是从前出身低,北地少女们对他,也抱有别样的憧憬。
  赵华阴一开始,也只是心怀憧憬,在得知李望给李缮挑世家女,挑到郡守府时,她那夜完全睡不着。
  郭夫人安排了一场小相看,她坐在屏风后,悄悄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越走越近,她期待着他的目光。
  可李缮从始至终,没看过那扇屏风,更没看过坐在屏风后的她。
  原来,李缮无论如何,也不愿娶世家女。:
  此事闹开之后,赵华阴想,是他不娶世家女,不是他不娶她,而且李缮不管娶谁,都是配不上他的,谁叫他甘愿自降身份。
  直到后来,听闻李缮定下了谢家女,赵华阴心中的惊讶自不必说,她一下觉得,被否定的是自己了。
  后来这两年,她经常想,谢家女可以,她为什么不行,以至于到如今她十八岁了,没能看上任何男子。
  而今天见到谢窈窈,赵华阴一边知道,她不会配不上李缮,另一边又因曾经的回忆作祟,心有不甘,这也是她冲动下,出言挑衅谢窈窈的缘故。
  但她没想到,谢窈窈听到她那样失礼的话,竟全然不在意,还笑着回那种话,她好像不在乎李缮曾经差点和谁成婚。
  不过,赵华阴想,他们之间,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在意他,他自然也不在意她。
  他只要不在意她就好。
  很快,赵华阴心气才顺了,赶紧同郭夫人撒娇:“婶娘你别怪我,你知道我这两年不好过……”
  郭夫人自从主持了那次相看,折损了赵华阴的自尊,其实也总有愧疚,她叹口气,拿起一串手珠,念起阿弥陀佛。
  …
  吃过素斋,稍加歇息,钱夫人早已如坐针毡,想回去找李阿婶唠嗑了。
  她有一事还挺好奇的,直接问郭夫人:“饭后我听到一阵碎瓦声,是你们房间在砸什么吗?”
  郭夫人一脸尴尬:“有些瓷盘没放好,摔坏了。”
  钱夫人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也有些尴尬:“那……你下次放好点,好端端的瓷盘,摔了怪可惜的。”
  赵华阴低头,疑心钱夫人在阴阳怪气,更是窝火。
  窈窈不好笑出声,便提议:“日头也西斜了,不若我们就回去吧?”
  郭夫人:“是,心意到了,不必整日供奉佛前。”
  等郭夫人和赵华阴上了马车,钱夫人拉着窈窈,小声问:“我刚刚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
  窈窈轻声:“母亲说的其实还好。是郭夫人习惯了一些人说话委婉七分,母亲的率真,让她应接不暇。”
  钱夫人本是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以前在洛阳,她就一次次说错话,也不是没有夫人好心提醒她,但越提醒,她越管不住这嘴。
  而窈窈和那些人想法不同,她说她率真,才让人不习惯,而不是她做错了。
  钱夫人一喜,不错,她就是个坦率真诚的人。
  她心内火热,想把窈窈拉上马车再聊聊,不远处,传来一阵嘚嘚马蹄声,只看李缮骑马从半坡走来。
  见到马车,他下马,牵着马走来,对钱夫人道了声:“母亲。”
  说完,他又看了眼窈窈。
  窈窈低头轻福身。
  钱夫人:“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过来了?”
  李缮:“怕你们又遇歹人,我刚好巡防回来,顺路接你们。”
  钱夫人想起上回天阳观遇刺,仍有余悸:“那行,一起回去吧。”
  …
  外头男人的声音,让赵华阴还是没忍住,撩开车帘,只看男子一身武袍,剑眉星目,宽肩窄腰,他侧对着她,没有朝她的这辆马车瞥一眼。
  而他紧紧盯着李家马车,谢窈窈正在上马车,她扶着婢子的手,娇柔的身形晃了一下,他张开了一下手臂,似乎要防着她突然摔下来。
  这是一个很下意识的动作。
  赵华阴盯着这一幕,前面所有自我宽慰,都功亏一篑,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甚至是来接她回去的!
  她手指死死掐着手心,狠狠摔下车帘。
  ……
  李家马车下了半坡后,钱夫人还酝酿着和窈窈说什么呢,车外,李缮忽的说:“母亲可要骑马?”
  钱夫人莫名:“不要。”
  须臾,李缮又问:“窈窈呢?”
  钱夫人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窈窈疑惑地朝车窗外一瞧,李缮弯着腰看她,抬手指着不远处,被牵来的羡春。
  她一愣,难掩喜意,双眼水润明亮,既然李缮把羡春弄出来了,窈窈不想浪费这次机会,重重点头:“要。”
  虽然她没有穿着胡服,不过,把宽大的裙摆绕过脚踝,各自打结,倒也不必怕裙子教风吹起来。
  李缮坐在马上,问:“还记得怎么骑么?”
  窈窈:“嗯!”
  她翻身上马,还挺有架势,李缮这才收回目光,说:“走吧。”
  他二人走远了,马车里,窈窈不好带着新竹,留着钱夫人和新竹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钱夫人才若有所思问新竹:“所以,我儿子其实不是接我,是接他媳妇?”
  新竹:“……”这让她怎么回。
  世家的婆媳之间总有这样的,若儿子和媳妇关系近了,婆婆可能就以为儿子被抢走,心生不忿,衍生出的矛盾,那是很恐怖的。
  她正为窈窈捏把汗,下一刻,钱夫人拍了下大腿,她果然压着不快,嘀咕道:“他这是做什么?把人叫走,这样我回去路上,多无趣啊!”
  新竹:“……”
  ……
  天时早起来了,骑马的时候,吹拂在脸上的微风,比三四月时候舒适得多,好像一只带着一点温度的手,轻轻抚过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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