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窈窈顿觉一切回归正轨,她惦记起给钱夫人弹鸣竹的事,毕竟,比起李缮,婆母更容易相处。
  郑嬷嬷几度欲言又止,道:“将军能采纳夫人的建议,可见,是有把夫人放在心上。”
  窈窈心里明白:“或许他本就是要给世家留一线。再者,若他真是听我一番话,而做出这个决定,只能证明,他早已厉尽困苦,动心忍性,才能压抑本能,调整状态。”
  素袍将军能有今日之声望,自是不负盛名,她只要让郭夫人知道是自己劝的,就足够了,不必往自己身上揽功。
  显见窈窈对李缮没有多余的心思,郑嬷嬷心中生慰。
  倒是有一点,窈窈思索了一下,说:“他应我的话时,脸色不是很好,就怕他记心里了。”
  郑嬷嬷:“他既是都答应了,还记仇?不至于吧。”
  窈窈不好直问嬷嬷是不是太高看李缮,不过,白日里没发生什么,她不必自扰,便将此事放到了脑后。
  ……
  入夜,在李缮回来前,窈窈早已犯困,若没有事找李缮商议,她不会为难自己,早早拥着被子,舒服地闭上眼睛。
  她本应该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明的,但中途,郑嬷嬷一直摇着自己,叫她起来。
  窈窈翻了个身,软软地嘟囔:“吵……”
  郑嬷嬷拍窈窈肩膀:“少夫人、少夫人!”
  终于,窈窈将魂儿拽回身体似的,她勉力睁开眼睛,略带恼意的埋怨,已经到了唇边:“别吵……”
  屋里点着蜡烛,但有人站在她床边,挡住了大部分光亮,窈窈努力聚焦,便见此人正是李缮。他着一身锁甲,抱着手臂,眼眸精亮,唇角噙着一抹笑。
  在他的影子里,窈窈怔了怔,她脑子里好似还一团年糕似的黏糊着,困惑地看郑嬷嬷。
  郑嬷嬷:“……将军请夫人一道北上。”
  北上?窈窈呆呆地想,这是噩梦吧。她缓缓滑入被子里,把自己卷了起来,睡着吧,睡着就不会做噩梦了。
  下一刻,只听李缮道:“谢窈窈。”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似乎心情很好,含着淡淡轻笑,让没睡醒的窈窈有种堵住耳朵的冲动。
  没等她捂上耳朵,李缮:“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
  第18章 当成散心
  李缮话语刚落,窈窈没动,空气静了一下。
  郑嬷嬷是半刻钟前被叫起来的,她半坐在床沿,正好能看清李缮的表情,窈窈没动作,他也好整以暇,盯着那一包软和的被子,似乎真的在考量,从哪儿下手能一整个抱起来。
  郑嬷嬷怕他没轻没重的,惊到窈窈,好在过了三息,窈窈慢吞吞从被子里冒出脑袋,露出一张娇美的小脸,她揉朦胧的眼儿,道:“我起来了……”
  她哪里敢给李缮抱呀,到时候又叫他记仇上了。
  郑嬷嬷也适时说:“侯爷,夫人刚起来,得收拾一下。”
  李缮“嗯”了声,他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腰间佩剑,转身出了房间。
  …
  不多时,窈窈洗漱好了,人也清醒过来,甫一出门,马车、行李早就准备好了,新竹木兰眼下些微乌黑,原来她俩从子时就被叫起来收拾东西。
  郑嬷嬷本以为李缮是临时起意,竟然是已经做好主意了,却不说,她一边扶着窈窈上车,一边小声道:“这不是闹腾人么?”
  窈窈虽然早知李缮没那么好说话,听了她一个劝说,多少有些不情不愿,没想到坑是挖这儿了。
  她面无表情,攥紧左手拳头,小小揍了一下引枕。
  此行随行是郑嬷嬷和新竹,郑嬷嬷跟窈窈坐马车,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是有点儿起床气,又心疼又好笑,挑好的一点话宽慰:“不过,侯爷确实有把夫人放在心上。”
  比起分离,新婚夫妻更应该在一处,李家虽然不是什么百年世家,宅邸不算大,但人总是踩低捧高的,仆役更是,这一点,郑嬷嬷是很清楚的。
  不过,从李缮烧道观到如今,再没有人敢存旁的心思,无形之中替窈窈挡掉很多麻烦。
  其实不用郑嬷嬷劝,窈窈缓过神,起床气消散了,也就接受了。
  这回北上去雁门郡,比当初从洛阳北上好多了,不是那么赶,新竹和木兰收拾的行李也很多,都得专门找一匹马来拉,东西够用,也必然是舒适的。
  窈窈在车上浅浅补了一觉,回了精神,她打开车帘,四处瞧瞧,暮春初夏的时节,并州已经回暖,土地化冻,日光灿灿,一片新绿。
  到了正午,一行人还在官直道上,干脆直接靠路边歇脚,随行有军中伙夫,郑嬷嬷怕菜烧得不好,想给窈窈单独开小灶。
  伙夫却摆摆手,道:“将军说了,不会让夫人在路上饿到的,你放心等着吧。”
  不久后,送来了一坛卤羊肉、一盘烹猪排骨,一个炖莼菜,菜量多,色泽诱人,香味扑鼻,并几个昨晚伙夫连夜蒸的雪白大馒头,一个个竟都要比窈窈的脸还大了。
  窈窈看呆了,郑嬷嬷也惊诧:“这么多,夫人吃不完的啊!”
  “谁说给她一人吃了?”李缮下马走来,他把马鞭丢给辛植,道,“我也吃。”
  窈窈回过神,便问:“摆在哪吃?车里,还是外面?”
  李缮:“车里。”他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能在马车里吃,不用就尘土吃饭,他自然选在马车。
  郑嬷嬷转惊为喜,第一次来并州时,李缮就没搭理过窈窈,那时候路上吃的也多是干粮,哪有这些热菜,如此看来,李缮不是存心折磨窈窈就好。
  马车里足够大,案几摆上,还有走动的空间,不过李缮坐下来,就逼仄了点,他身上有一股日光暴晒过的草木的气味,是好闻的。
  窈窈稍稍放松了,她撕开一点馒头,慢慢地吃,李缮也夹着挂着卤汁的羊肉塞到馒头里,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窈窈听他低声笑了起来,她好奇地看过去,李缮的确心情很好,
  她很少看到他浓眉舒展,笑得这般轻松快意。
  谢家有食不言的规矩,李家没有,他眉宇带着一种得逞的少年气,道:“听说你不想北上,但我觉得,不好叫你一直闷在家里,带你出来看看也好。”
  窈窈:“……”
  她稍微回想一下,就知道是钱夫人卖了她,她明明打算趁李缮不在,在李家和钱夫人处好关系,再弹一弹古琴鸣竹过瘾。
  但是窈窈调整得很快,能出门见见马儿,她现下心情也不错,跟着笑了,道:“夫君的意思是,这一趟,我可以当成散心么?”
  李缮是那种心情一好,就很好说话的,他不带犹豫,道:“对。”
  朝廷要他押送拓跋骢,说好听点就是公务,说难听点,那就是让他做朝廷的镖师,还是护送一趟,什么好处都没的冤种。
  李缮本身就是个爱计较的,所以,为了尽快拿到金银财宝,朝廷上下都着急,唯他半点不急,难得的悠哉。
  得到首肯,窈窈状若不经意,问:“那我也可以学骑马啦?”
  李缮夹菜的动作一顿,窈窈假装没看到,低头吃了一口莼菜,好像自己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这世道,马作为重要军备,世家子弟骑一回都不算容易,更别说女子,窈窈以前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想骑马。只是,月前骑马的经历,让她有点儿惦记。
  但这次沉默得是有些久了,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眼睫,清眸悄悄望了眼李缮,与他目光一交接,她眨了下眼睛。
  李缮在睇她,目露思索。
  历来名垂青史的武将,都有他们独断专制的一面,只有这样的领袖,才能带好军队,李缮不外如是,简单说,他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否则当日就不会没人劝他对道观佛寺留一线了。
  但他刚刚突然意识到,他差点就顺口答应了谢窈窈的要求,她好像一种本事,让人没觉得她的话有问题,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这时,马车外传来辛植的声音:“将军,有密函。”
  李缮垂眸,将最后一点馒头塞到嘴里,矮身下了马车。
  见状,郑嬷嬷踩着凳子回到马车上,就看几上经风卷残云般,果然行军打仗的人,饭量非同凡响。
  馒头太大,窈窈还吃剩下半个,她苦恼地按了下肚子,道:“嬷嬷,我吃不下了。”
  郑嬷嬷知道窈窈的饭量,她没有刻意少吃,但和李缮比起来,似乎真成小鸟般的胃口。
  郑嬷嬷:“若是还在家里,智郎就能把剩下的都吃了。”
  智郎是谢家养的一条白色小狗,又乖又粘人,就是嘴馋,不过谢家也养得起,窈窈是有些想念它了。
  郑嬷嬷又问窈窈:“和侯爷吃饭,可还好?”
  窈窈捧着一盏香片茶,她想起刚刚李缮没给的回答,缓缓道:“还好。”
  他不答应也没什么,总归她是争取过了。
  吃完中饭,马车重新骨碌走动起来,窈窈看了看走路的马匹,却难免生出几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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