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是暗六?”阿丽娜雀跃的往暗六身后的呼啸风雪张望。
“嗯,你的两个奴隶不老实,方才在商量着今晚如何用你的一双儿女诱。奸。你。我已将他们斩杀。”
“阿丽娜..”吕云黛语气悲戚。
“我对不起你,他..在这。”吕云黛曲膝跪在孤儿寡母面前,将小七的骨灰坛子捧到遗孀面前。
“对不起..”她愧疚的匍匐在地。
耳畔是阿丽娜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两个孩子也被惊醒,凄风冷夜,大人和孩子哭作一团。
吕云黛跪坐在火堆旁,沉默的添炭,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她孤独而绝望的迎来康熙四十五年。
第二日,阿丽娜忧伤过度,一病不起。
吕云黛坐在她的床前,握紧她发颤的手掌。
“阿丽娜,与我回中原可好?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照顾你和孩子们...”吕云黛顿了顿,到嘴边的一辈子,苦涩的咽回去。
很遗憾,她也许并不比小七多活几年,她已没几年余生了。
“不,我哪儿都不去,他交代过,让我在家等他回来,我哪儿都不去。我等他一辈子。”阿丽娜抱紧骨灰坛。
“我猜到你的决定了,如果留下,你必须收下我的礼物。”
阿丽娜虚弱点头:“谢谢。”
吕云黛将千里迢迢带来的一箱箱金砖抬进帐篷内,这是她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全都换成了黄金,连那座私宅都被她卖了。
“太贵重了,我几辈子都花不完,一箱足矣。”阿丽娜没料到对方的礼物竟是富可敌国的金山,登时惊的艰难爬起身来。
“我留着无用,你们受之无愧。”
此时帐外传来数道脚步声,吕云黛警惕拔剑,她如今随身携带的是小七的剑,不想再用那把脏剑。
“芸儿。”
策零的声音传来,吕云黛心下一沉,他还真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是谁?”阿丽娜忐忑不安。
“是你们准噶尔的大汗,你们的王上。”吕云黛直言不讳,掀开帐门。
“大汗!阿丽娜恭迎大汗!”
策零在仆从的提醒下,得知那女子是拥戴噶尔丹的叛臣之女。
他并不关心这些,此刻目光始终落在芸儿身上。
“阿丽娜,你阿布的罪行今日起一笔勾消,本汗钦定你的儿子承袭你父亲的官职,并世袭罔替。即日起,我将你罚没的祖产赐给你儿子。”
“阿丽娜多谢大汗。”阿丽娜匍匐在地,悄悄向那位姑娘投去感激的目光。
阿丽娜知道,定是这位姑娘为她求来的恩典,大汗怨恨她的家族,她全家都被斩杀,只有她被夫君冒险救下,苟活至今。
虽然生不如死,可她还没资格死,她还需为夫君守护好孩子们。
......
吕云黛在小七的坟茔边,搭了座纯白的帐篷。
她一身缟素,日日都陪着小七说话,从三人在哀牢山相依为命说起,一直说到她护送小七的骨灰回来,沿途见过何种风光。
在她身后不远处,策零依旧每日形影不离,他下朝之后,一定会立即赶来此地,为她做饭。
第80章
料峭寒春,乍暖还寒,浅草方没马蹄。
这几日,吕云黛日日都会收到自南而来的家书。
陌上花开,那人开始不断的来信催她归家。
她不为所动,说好守丧半年就必须是半年,甚至不能算来途与归期,掐头去尾之后,最早六月,她才能离开。
这日,小七的儿子送来阿丽娜亲手酿的马奶酒。
吕云黛坐在小七坟茔前,一杯接一杯马奶酒灌入喉中,她踉踉跄跄起身为小七舞剑。
舞剑之后,她肆意率性躺倒在草甸上。
策零下朝纵马疾驰而来,见芸儿躺在草地上,他顿时心急如焚冲到她面前。
“芸儿...”
倏地,芸儿醉眼迷离搂紧他的脖子,策零舍不得反抗,径直跌入她怀中。
鼻息间都是让他魂牵梦绕的久违气息。
吕云黛并未醉,她只是愈发厌倦那些成群结队盘旋在附近窥视她的乌鸦。
那人既想窥视,就让他窥视好了。
她唇角勾起玩味笑容,主动吻向策零。
此刻策零激动的浑身轻颤,呼吸逐渐凌乱无序。
苍茫碧草间,二人幕天席地失控拥吻着。
王廷禁卫军围起朱红步障,将无边旖旎春色隔绝在步障内。
“零哥哥,我若为你诞下小王子,能让他当太子吗?”
吕云黛淡笑着主动扯开策零的宽袍。
“不,你若愿为我诞下我们的孩子,我即刻让他当上准噶尔汗国最为尊贵的汗王。”
策零轻喘着将唇瓣贴在心爱女子的耳畔。
“只是,你不愿。”
“芸儿,我心如故,只要你回心转意,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等你。”策零抓住她肆意游走在他胸膛的手,眸中欲色浓炽。
吕云黛玩味扬唇,目光游移在渐渐南归的鸦群,并不回应。
此时策零轻叹着伸
手,小心翼翼将她揉皱的衣襟抚平。
“芸儿,我并非圣贤,我也是困于七情六欲恨海情天的寻常男子,若还有下一次,我定不会如克己复礼,我愿意沦为你裙下之臣,当你手中屠刀。”
吕云黛合眼,不知该如何回应凌哥哥。
若没有当年那场意外,她与凌哥哥早已拜堂成亲,举案齐眉。
只可惜二人终是有缘无份。
寒鸦南渡,落在雍亲王府那两棵交颈缠绕的春光树梢。
苏培盛听着乌鸦嘶鸣着汇报六子的情况,险些将手中推盘摔落在地。
六子当真越来越大胆僭越了,竟与策零在准噶尔旧情复燃还忘情拥吻。
她明知道乌鸦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却仍是如此狂悖,显然在用轻浮行径激怒四爷。
此时他惴惴不安,将目光偷眼看向书房内的王爷。
王爷依旧云淡风轻与幕僚商议政务,只不过愈发沉默寡言,渐渐议政变成幕僚们单方面谈论,王爷只沉默的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
“王爷,如今废太子被圈禁于咸安宫,直郡王也已被削爵圈禁,再无起势野望。只八爷一党仍是蠢蠢欲动。为今之计,我们需利用江南仕林科举舞弊一案,将八爷一党连根拔起...”
雍王府首席幕僚戴铎噤声,此时王爷不知在沉思什么,垂眸一言不发。
“王爷,请您示下。”戴铎拔高声线。
这才见王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可听清楚王爷说的是何南辕北辙之事,戴铎无奈的端起了茶盏。
“苏培盛,前往盛京祭祖一事,抓紧准备,爷需立即动身离京。”
戴铎大惊失色:“王爷,眼下正是夺嫡关键时刻,您岂能在此时离京?康熙爷安排您前往盛京祭祖差事,不是已然商议好推脱给三爷吗?”
胤禛攥紧手中茶盏,语气不容置否:“本王有必须去的理由,此事不必再议。”
苏培盛虾着腰施施然来到王爷跟前。
“爷,这这这...从康熙爷准允到您奉旨动身离京,少说得一个月的时间,再快不得..”
苏培盛愁眉苦脸,他岂会不知为何爷如此不顾大局,一意孤行。
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离开京城。
爷定是被暗六处心积虑的激怒,要去接六子回来,别无他想。
胤禛疲惫揉着眉心,仰头靠在圈椅背上:“尽快。”
梅子黄时,吕云黛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给小七的孩子们。
即便再不愿,她也必须动身回到那无尽炼狱中。
她特意选择策零上朝之时,悄然离开。
与阿丽娜母子三人挥别,她的目光落在渐渐压近的金红王旗。
似乎策零永远不会缺席与她话别。
“珍重。”吕云黛朝着纵马疾驰而来的凌哥哥挥袖道别。
若无意外,她余生不会再有机会来看凌哥哥了。
不待凌哥哥靠近,她一夹马腹,向南疾驰。
她一路马不停蹄,第二日晌午入了凉州城门。
此时她牵着马跨入城内,恰好与正疾驰出城的马车撞了照面。
吕云黛一眼就瞧见坐在马车前头赶车的苏培盛,他伪装的极好,乍一眼险些没认错他来。
苏培盛也瞧见了六子,赶忙勒紧缰绳。
“六子,这,这呢!爷来接你归家了。”苏培盛雀跃的朝着六子招手。
天菩萨啊,就差几步路,王爷就要再次冒着叛国罪,再度离开大清国境之内。
天可怜见,今日幸亏在城门处遇见了六子。
吕云黛含笑将马鞭和缰绳丢给迎上前来的小太监,飒沓流星,矮身入了马车内。
许久未见,男人依旧埋头在一堆奏疏中忙碌。
吕云黛跪坐在男人身侧,只笑而不语。
马车内一时间只剩下男人翻阅奏疏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