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并非长情之人,他也不可能是,毕竟他还会有真爱年贵妃。
  哪一日走着走着,自然就散了,何必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天长地久,倒不如惜取眼前。
  他不给承诺,她反而松一口气,说明二人之间的感情还并未到覆水难收,非卿不可的地步。
  “爱一人很容易,但此生只爱一人,却难如登天,奴才也不能保证能喜欢四爷多久,若又有一日,奴才不再喜欢爷,或者爷另结新欢,奴才会不争不吵,我们心平气和的分开。”
  倏地,他一言不发猛然加重力道。
  吕云黛低呼着抱紧他的腰。
  十三年足矣,她甚至可能只会与他藕断丝连五年,五年之后,她一定要入紫禁城当暗卫。
  比起爱他,她更爱自己和孩子。
  毕竟,他不曾许她一生,她也不曾。
  二人在软榻上痴缠到午膳之后,吕云黛裹着四爷的寝衣,坐在他怀里。
  “今后需挽发妇人发髻。”胤禛指尖拂过她披散的青丝。
  “不会梳,奴才又没嫁人,为何要梳妇人发髻?”吕云黛才不惯着他又当又立的性子。
  她没嫁他,他不曾娶她,凭什么让她委曲求全?
  她与他只是地下情人的关系,他怎可对她的私事指手画脚。
  “入后宅为侧福晋与挽发,你选其一。”胤禛心尖酸涩。
  “挽发,挽发,我挽发。”吕云黛焦急说道。
  比起挽发,她更怕入后宅当金丝雀。
  胤禛有一瞬失落,抓过玉梳,亲自为她挽发。
  吕云黛扯过皮绒褥子,指尖却触及到冷硬触感。
  她诧异瞧去,却见她不知多少年前给四爷做的狐狸毛小褥子都被洗的发硬,狐狸毛都掉光了。
  她忽然想起暗一有一晚莫名其妙来到凶宅内,催促她重新做一方小褥子。
  啧,他怎么好意思盖着这破破烂烂的小褥子,难道就不怕旁人瞧见耻笑他。
  他的书房时常有幕僚和贵客逗留,旁人说不定觉得四爷破产了,穷得用不起好的褥子。
  吕云黛一低头,看到身上裹着的寝衣有一块同色布料的补丁。
  她都想不起来多少年没给他做贴身之物了。
  她起身走到屏风更衣,却瞧见他的革带上盖着一个荷包,那是..她做给晖儿的荷包。
  心口一窒,她忍不住拔步寻他的佩剑,果然看见熟悉的剑穗,那是她做给二阿哥弘昀的。
  弘昀的小木剑小巧,她做的剑穗也是迷你版的,此时挂在四爷的佩剑上,说不出的滑稽。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却又如鲠在喉。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他,甚至已经不能只说喜欢,而是爱。
  吕云黛取出压在柜子底下的针线篓子,又去库房里取来宣软的料子,坐在他怀里,为他缝制衣衫。
  如何抱紧她的男人没有时不时偷吻她,她的针线活能做的更快些。
  “爷,戴先生求见。”苏培盛在门外提醒道。
  一听到戴先生,吕云戴赶忙恭敬起身相迎。
  戴铎是四爷最为心腹的幕僚,二人在书房议事之时,从不准暗卫和奴才靠近。
  戴先生就是后世智近乎妖的邬思道原型。
  吕云戴很钦佩戴先生的谋略,此人可以说是雍正夺嫡成功的关键人物。
  此时戴铎毕恭毕敬来到书房内,见到暗六,颇为诧异,下意识抬眸看向贝勒爷。
  “无妨。”胤禛将惶恐的女人重新拽回身边坐稳。
  “主子,《百官言行录》藏于东宫一事,这几日已然在朝堂重臣间传扬开,相信百官很快就会有所举措。”
  吕云黛满眼震惊,四爷要利用《百官言行录》在太子和朝臣之间做什么文章?
  “嗯,将索额图与明珠权势相侔,互相仇轧丑事一并揭破。”
  “是,高士奇也该准备背叛索额图,投靠明珠了。”戴铎附和道。
  吕云黛安静的聆听四爷与戴先生密谋朝政。
  她大概猜测出四爷又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太子要栽大跟头了。
  只是四爷为何忽然开始对太子动手了?他们兄弟二人比起与大阿哥八阿哥,简直可以算得上兄恭弟友。
  戴先生与四爷又密聊了好些让吕云黛暗暗心惊之事,她越听越害怕,真怕知道太多,会被四爷灭口。
  这个男人对权力的贪恋超出她的想象,而他弄权的手段之高,更是让她后背发凉。
  她庆幸自己暂时是四爷的枕边人,而非他的死敌,否则定死无葬身之地。
  戴先生离开之后,吕云黛怔怔盯着坐在书桌前抄写孝经的男人。
  “嗯?”
  胤禛停笔,将她拽入怀中。
  “你在怕爷?”胤禛明锐察觉到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恐惧。
  他极为不喜她用畏惧的目光看他。
  “谁不怕你?你成日里绷着脸,孩子们都怕你呢。”吕云黛岔开话题。
  “你不准怕。”胤禛唇角扬起,摩挲她泛红的脸颊。
  吕云黛被他揉得心里发慌,赶忙拿起针线继续缝荷包。
  “明儿开始,奴才得继续当差。”吕云黛趁着他心情不错,赶忙开口。
  “好,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可直接对爷汇报。”
  胤禛无奈至极,她着实野性难驯,压根不肯乖乖留在他身边。
  “这印章不能戴,我得去朝臣府邸窥视,瞧瞧他们对《百官言行录》是何态度。”
  吕云黛将四爷的印章取下,若戴着印章,一招不慎暴露身份,定会连累四爷。
  “不必去,爷对朝臣动向一清二楚。”
  四爷的语气极为笃定,吕云黛忽而意识到一件事。
  “爷是不是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胤禛面色如常,从容回应:“为何这么问?”
  吕云黛将做好的暖帽戴在他头上,有些大,一会儿还需收两针。
  “因为,爷并非蠢人。”吕云黛直言不讳,就连她也是他的棋子之一,以四爷的谋略,怎么可能被佟家乖乖牵制。
  “是。”胤禛点头承认。
  “奴才没有别的请求,爷不可以动小七小八,否则奴才定与爷不死不休!”
  吕云黛将话说得很重,她不是傻子,这些时日与暗一二四五九频繁交手之后,她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暗一和暗九是佟家送来的同一批暗卫,有些细微的招式习惯异曲同工也无可厚非。
  但暗二暗四暗五的招式也不对劲。
  从四爷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四福晋身边两个暗卫这件事,吕云黛愕然警觉。
  既然他能用通天手段悄然替换四福晋身边的暗卫,为何就不能替换掉他自己身边的暗卫?
  毕竟他们这些暗卫才是距离四爷最近的势力。
  若她是四爷,早就不惜代价替换掉身边的暗卫。
  至少暗二四五早就换了芯子。
  她早就习惯了暗卫们频繁的更迭,并未有太多伤感情绪。
  只要小七小八没事,别的暗卫是死是活,对她触动不大,她对死亡与别离,早就习以为常。
  如今小八到御前伺候,小七到准噶尔蛰伏,吕云黛决定趁着四爷对她还有些许淡薄情意,以小搏大,得到她想要的。
  她想要解药,更多的解药。
  足以能远离权力风暴的漩涡,远离九子夺嫡的惨烈,独善其身的解药。
  若她猜测的没错,从两年前开始,每年就该多出至少七颗解药。
  此时四爷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吕云黛从容仰头与他对视。
  “看什么?爷在怕我?”她反唇相讥:“奴才并非善类,爷早就该知道的。”
  胤禛盯着她眸中狡黠,有时候她聪慧的让他不安。
  胤禛垂眸:“苏培盛。”
  站在门外的苏培盛拧身取来一个小匣子。
  吕云黛打开
  匣子,顿时满眼欣喜,竟足足有二十五颗解药,加上她存下的五颗解药,刚好三十颗。
  吕云黛雀跃不已,好想带着全家老小立即远走高飞啊...
  她盯着解药两眼发光。
  胤禛总觉得她此刻的眼神让他前所未有的不安,他绷着脸扬手夺过解药。
  “今后再给你。”
  这些解药待她三十岁之后,再无任何用处。
  十年,他只有十年时间,寻出彻底解开她身上蛊毒的法子。
  只有短短十年...一想到只有十年,他心口窒息的闷痛,下意识抱紧她。
  吕云黛眼角余光瞧见四爷将解药锁在了书桌暗格内,登时抓心挠肝的焦急。
  她必须想办法,不择手段也要将解药尽快攥在自己手里,如此才能完全攥住自己的命。
  即便四爷被康熙爷禁足在府邸,也能无声无息在朝堂上搅弄乾坤。
  没几日的功夫,朝堂上就风起云涌,毓庆宫几乎被满朝文武重臣参奏。
  太子以收录百官私隐的《百官言行录》要挟朝中重臣为毓庆宫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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