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吕云黛眼角酸涩,捂着眼睛由着四爷替她簪钗。
“那支银簪不要,其余都送到金鱼巷天字三号。”
眼瞧着四爷买下一整面墙的首饰钗环,吕云黛吓得站起身来。
“使不得,这些钗环加起来少说上百件,至少二三十万两,奴才这辈子都用不完。”
“无妨。”
胤禛取出印鉴,在清单上盖下印章,这些铺子自然知道去哪结账。
“过来。”
此时四爷朝着她伸出手掌,吕云黛懵然走到四爷身边,被他牵起手,来到专卖女子衣衫鞋袜的二楼。
“喜欢哪件?爷给你买。”
胤禛目光下意识落在那身绯红寝衣,藏在袖中的手攥成拳。
“这两件!”吕云黛就怕四爷买下整层楼的衣衫,赶忙胡乱抓起距离手边最近的衣衫。
“哦,这两件不要,还有第一二三排不要!鞋架第七八十三不要,其余送到金鱼巷天字三号。”
胤禛执笔,熟练写下她的身量与鞋袜尺头。
“爷,奴才伪装不必换那么贵的衣衫,奴才自己去准备,您给报销就成。”
吕云黛没想到四爷眼睛都不带眨,竟为她买下如此昂贵的工作服。
“无妨。”胤禛将捻在指尖一支墨玉发簪插在暗六发髻之上。
方才第一眼就瞧中发簪,她肌肤白皙,戴着该是极好看。
“赏你。”
“多谢主子。”吕云黛扯出苦涩微笑。
回程之时,吕云黛正怏怏不乐,四爷倏然拔步走到同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翁面前,买回两串糖葫芦。
“吃吧。”
“多谢主子赏赐。”吕云黛咬下半颗糖葫芦,却觉苦涩无比。
“不好吃?换爷这串。”
“没..”吕云黛话还没说完,就被四爷夺走手中糖葫芦,四爷将他手中的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眼见四爷倏然咬下她吃一半的糖葫芦,吕云黛大惊失色。
“主子那颗奴才..”
“嗯?”
吕云黛把提醒的话咽下去,既然四爷没发现,她也不敢提醒他,免得挨骂。
“味道尚可,尝尝。”
眼见四爷似笑非笑看向她,吕云黛盯着四爷咬一半的冰糖葫芦默不作声。
若此时将那半颗糖葫芦丢掉,或者越过那半颗冰糖葫芦,四爷定会多想。
毕竟主子吃剩的菜赏赐给奴才,是奴才的荣幸。
她小心翼翼将半颗糖葫芦送入口中咀嚼,口中囫囵奉承道:“的确好吃,主子选的糖葫芦就是甜。”
她总觉得哪儿怪怪的,直到半颗糖葫芦咽下,他才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啧..她和四爷竟间接亲吻了...
“嗯。”胤禛扬唇笑道。
主仆二人吃完糖葫芦,也恰好来到柳泉居。
吕云黛方才其实说的是气话,她不想吃鸭子,只想骂天下男人都是鸭子。
“爷,奴才想回家了。”
“不吃鸭子了?”胤禛盯着她落寞的神色。
“明儿再吃。”吕云黛尴尬的笑了笑。
“嗯,直接去金鱼胡同新宅。你的小仆人和小狗,以及院内家禽与苗木蔬果都已送去新宅。”
吕云黛心下一惊:“那八大胡同的宅子还没清理好,如何能...”
“不必管!”胤禛眸色晦暗。
“去吧。”
“是。”吕云黛闪身离开。
胤禛站在柳泉居门口,目送暗六走远之后,踱步回到八大胡同那座小院。
他擒着火把,从暗六与那人亲昵拥吻的床榻开始引燃,直到将院内的琴也付之一炬。
转瞬间,整座宅子彻底被火海吞噬。
扑朔明灭的火光,翻涌于漆深墨眸中,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吕云黛来到金鱼巷的新宅子门前,愕然发现这座宅子竟是座三进院豪宅。
大门口的石狮子都比旧宅的门洞还大。
入了豪宅内,她惊愕的张大嘴巴,这座宅子简直壕无人性!
比她的私宅还豪华,甚至屋顶藻井都妆点璀璨星空,美轮美奂的星空都奢侈的由一颗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镶嵌而成。
百福犬撒欢的跑到她脚下轻蹭。
“主人,方才来一群人,说是您请来搬家的,他们把菜地都整块铲来了。”
柿子手里拿着抹布,满眼惊慌失措:“主人,这宅子..他们说您去赌场赢来的。”
“嗯,是,你放心住着。”吕云黛摸摸价值万金的太湖石雕。
早知道当暗卫老大能住豪宅,她当初就该努力进步,当个狗腿子,不摸鱼了。
“柿子,早些歇息。”
吕云黛闷声回到房内,躺在摇椅上,盯着头顶上方的星空藻井出神。
暗夜里,她发出嘶嘶嘶的轻响,小雍爬到她脑袋上盘成一团。
“你去监视策凌,看看他与谁接触,都说些什么。”
小雍歪头,嘶嘶嘶吐着蛇信。
“嗯啊,他不是男主人了,他是狗男人。”
小雍激动的将脑袋蹭到主人的脸颊,
“快去吧,啰嗦蛇蛇不蜕皮,长不大就没有小花蛇蛇喜欢你了,快去!”
吕云黛将盘在她脑袋上的小家伙揪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小家伙嘶嘶嘶朝着主人继续啰嗦,最后被主人丢出窗外。
它气得立起身子,却听砰地一声,窗户顷刻间关得严严实实。
它气得骂骂咧咧许久才离开。
小蛇离开之后,吕云黛趁夜赶往八大胡同的宅子。
她全部家当还藏在棺材底部的夹缝里,必须拿回来。
否则她这些年来辛苦攒下的血汗钱就全都打水飘了。
远远就瞧见八大胡同的方向火光冲天。
她不喜欢住在这,若非从前那人在八大胡同,她定会对八大胡同嗤之以鼻。
那些喝醉的嫖客们时常在墙根底下随地大小解,还时常为妓女大打出手,杀人纵火更是家常便饭。
今晚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估摸着被瓢虫烧家了。
可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吕云黛眼前一黑,险些踩空。
她悲痛欲绝冲向火海,却只救回个生锈的粪瓢。
完了!她一夜沦为一穷二白的倒霉蛋,情场失意也就罢了,钱场也塌房了...
吕云黛气得直跺脚,将粪瓢敲得砰砰响,整条街都被粪瓢闹醒了。
“谁干的!到底谁干的!给我出来!!”
她正气得冒烟,小雍扭着身子凑到她面前。
........
晨光熹微,胤禛站在城门角楼处,正挽弓瞄准缓缓驶出城门的马车。
苏培盛揣着手,缩起脖子盯着爷箭锋所指之处,也不知今日谁又将死在四爷箭下。
此时一只乌鸦盘旋着落在箭矢之上。
胤禛初时还眼含笑意,待听清楚暗六传递的消息之后,面色瞬时阴沉。
“呵..还命。”胤禛冷笑着松开箭矢,却倏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纤弱身影,说时迟那时快,他慌乱抓住飞箭。
从六子纵马出现在城门口那一瞬,苏培盛就不敢去瞧四爷阴鸷的脸色。
六子真是疯了,竟找爷告假三个月,理由竟是还命。
还谁的命?还能是谁,她的旧情郎!
“去告诉太子,去川陕督军的差事,爷愿接下,即刻出发。”
马车内,策凌面色惨白,心如刀割。
“殿下,吕姑娘在前面。”曾经的小龟奴一身马夫装扮。
“乌日图,把她赶走..”
“是。”
“等一下,别说重话伤她。”策凌攥紧掌心破碎的玉玦,死死咬着牙关。
乌日图领命,但却很快铩羽而归:“殿下,她说与你无关。”
马车内沉默许久:“随便她。”
离开京城不远,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不期而至。
刺骨的山风裹挟无边丝雨吹开马车帘子。
策凌凝眸盯着前方不远处那道瘦削身影,忍不住潸然泪下。
“殿下!有埋伏!”
随从们尚未拔刀,前方的少女已然飞身下马,动作凌厉仗剑杀敌。
“去帮她!快!”策凌握紧拳头,一把掀开马车帘子。
却见芸儿已然收剑,正沉默的将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尸首拖拽到密林中。
乌日图奉命去帮她,却被她剑指眉心:“滚!”
乌日图无奈的转身看向殿下。
雨势渐甚,她带着斗笠,身披黑蓑衣,独坐在河岸边。
策凌擒伞,坐在她身边,将伞面完全倾斜向她,可她却执拗的起身避让。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从前都是骗你的。”
“呵。”吕云黛冷笑:“知道,但我欠你一条命,欠债还命,还完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芸儿,前路凶险,求你回头可好?你不欠我,是我欠你太多,对不起,我该死..对不起,求你,此生都别原谅我...”策凌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