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有暗卫的长处与短板与她观察的一致,暗二与暗四果然是人夫,且暗四有一双儿女,长子五岁,长女才刚满月。
  只是没想到暗五那狗腿子竟养着两个永远十三岁的通房丫鬟。
  档案记录小八下个月初八成婚,甚至连他新婚妻子的祖宗九代十族名单都记录在册。
  还有一份用朱砂写下名字的档案,吕云黛面色凝重,良久都没有勇气打开那份朱砂档案。
  第29章
  殉职的暗卫档案,以朱笔勾掉名字,暗一冷婵这个名字背后,背负着六条鲜活生命。
  也许在将来某一日,下一个暗六也会在今日这般天朗气清之时,坐在房梁拆开她的档案,慨叹一句她好短命。
  历任暗一的档案都装在一个纸囊内。
  吕云黛翻阅到最后一名冷婵的档案。
  她不该是这般结局,她曾打趣说隐退之后,要去西湖边隐居,当个船娘泛舟西湖。
  但,谁又该是这般结局呢?
  详阅之后,吕云黛愕然发现暗一膝下竟还有个孩子。
  暗一曾受过宫刑,当年孝懿皇后担心四爷年幼,会被身边年纪大的貌美奴才勾引,坏了身子,暗一与前一任暗六都是女阉人。
  她们遭受的宫刑最为极端,甚至被挖阴。
  没想到暗一在被阉割之前,竟留下了血脉。
  佟家已然将暗一的女儿带回去抚养。
  可想而知,那个九岁的小姑娘此生的结局,她将被佟家淬炼成新的暗卫。
  虽说暗卫们在四爷身边伺候,但却是佟家人训练和甄选暗卫送到四爷身边。
  暗卫们身上的蛊毒也出自佟家,四爷为更好掌控暗卫,不得不每年都找佟家取解药。
  若她是四爷,定会想办法替换掉佟家的暗卫,培植完全被自己掌控在手中的心腹力量。
  否则佟家若有朝一日与四爷反目成仇,用蛊毒来威胁暗卫叛变,定防不胜防。
  四爷到底还是念及孝懿皇后的养育之恩,对佟家感恩戴德,偏听偏信。
  她身为暗卫,自然不可能自掘坟墓,提醒四爷。
  “六老大。”暗四飞身坐在她身侧。
  “埋汰谁呢,叫六子!”
  吕云黛看到暗四,就想起方才暗四的档案内,他那双可爱的儿女。
  暗四的家眷信息统统登记在档案内,包括他们的容貌都被细致描绘。
  虽然暗卫的真容是绝密,档案并未描画。
  但她从暗四一双儿女的容貌,能大概推断出暗四的容貌。
  他皮囊之下的容貌端雅斯文,目光也不似这般阴郁黯淡,而是一双深邃的瑞凤眼。
  “六子,《春宵秘戏图》拿去,你看完还我,别被主子瞧见,否则我要把它整本吃了。”
  “我拿回去给我的属下学习观摩的,我才不看。”吕云黛一本正经说道。
  “嘿!”暗四不想戳穿暗六这家伙,在房梁上躺平玩蛇。
  “六子,凶宅一案,多谢你。”
  “不必谢,你们也没丢下我先走,我也得感谢你们对我不离不弃。”
  吕云黛惬意摇晃着双脚,将《春宵秘戏图》翻开详阅。
  这本精装绝版春宫图,是她为清荷能尽快攻克张廷玉准备的培训材料。
  这几日情绪紧绷,她正好也放松一番。
  她毫无波澜翻阅几页之后,判定清荷不适合学习这本《春宵秘戏图》。
  姿势太高难度,她学起来又羞又费劲。
  咿..翻到后边几页还挺有趣。
  “暗四,你防御能力扼待提升,回去多练练。”
  “我瞧你骨骼清奇,今日便宜你了,我这有一本武功秘籍,赠予有缘人。”
  “啧啧,你这话怎么和骗小孩糖瓜的江湖骗子似的。”
  暗四接过六子递来的秘籍,初时面上还带着漫不经心,待看清楚内容之后,登时激动地坐起身来。
  “六子,你真舍得给我啊?”暗四满眼喜色。
  “你和小八防御最弱,一人一本,你就在这看,背下来,阅后即焚。”
  吕云黛翻一页春宫图,继而又无趣的打哈欠。
  “六子,多谢!”暗四盘膝端坐在房梁上,恨不能将每一个字和画面都刻画入脑海深处。
  临近午时,暗卫们的档案她已烂熟于心。
  她将档案放回书房,一转头,却瞧见苏培盛手里拿着剃丝,正准备伺候四爷剃头和剃须。
  古代男子就连蓄胡须也有讲究,父母健在不蓄须,父亡则蓄上唇胡须,母亡则蓄下巴胡须。
  若双亲皆亡故,方能留全须。
  伺候四爷剃须与剃发堪比酷刑。
  就连四爷的心腹大太监苏培盛和柴玉都不敢揽这要命的细活儿。
  曾
  有野史传闻雍正帝对剃发要求严苛,甚至病态的地步,他每回剃头都会杀死剃头匠。
  以吕云黛看,以四爷吹毛求疵的矫情劲,说不定这传闻所言非虚。
  倏地,她想起来今日还有一件大事,她必须尽快取得四爷的头发下蛊。
  吕云黛眼前一亮,赶忙殷勤凑到苏培盛面前。
  “苏哥哥,爷今儿剃头吗?怎么正月没过就剃头了?俗语不是都说正月不剃头,死那个啥...”
  她其实在明知故问,正月剃头死舅的俗语,其实是因汉人不满大清统治,故意不在正月剃头,哪儿是死舅,谐音是思旧,思念大明旧朝。
  满人与汉人不一样,他们正月不剃头纯属怕冷。
  苏培盛将手中托盘放在六子手上,趁机松快手腕。
  “哪儿那么多歪理,咱四阿哥如今身子已长开,是男人了,半个月不刮胡子和头发,就冒出好些青茬。”
  “六子,今儿你一定要帮苏哥哥一回,你剃头手艺最好,一会儿你去伺候四爷剃发剃须可好?”
  苏培盛实在没辙了,每回伺候四爷剃发剃须都胆战心惊,免不得手抖,吃顿挂落儿。
  每月一回的剃发,他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求着柴玉和六子帮忙,不赶巧,今儿柴玉出城办差去了。
  “成。”吕云黛焦急点头。
  苏培盛愣怔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嘿?你今儿倒是答应的爽快。”
  “瞧您说的,咱两谁跟谁啊,苏哥哥没少在四爷面前替我说好话,我都记在心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吕云黛打心眼里感激苏培盛,自从她来四爷身边伺候,苏培盛时常护着她。
  她唤苏哥哥并非拍马溜须,而是打心眼里敬他为兄长。
  “六子,好妹子!苏哥哥定记着你的恩情。”
  苏培盛心内感慨万千,拍着六子的肩膀感谢。
  “随我走,时辰到了。”苏培盛一甩拂尘,领着六子去伺候四爷剃头。
  吕云黛端着托盘,跟在苏哥哥身后。
  入屋内放下托盘,趁着苏培盛在伺候四爷围丝绸布的功夫,她将脑袋探出窗外,观察日头的角度。
  四爷臭毛病多,太阳必须不偏不倚升到东南方向四十五度角之时,才能开始剃发,取“旭日东升”之寓意。
  伺候四爷剃发能右手执剃刀,左手需放在身后,且指尖严禁触碰到四爷的肌肤。
  翻译成人话,就是她必须在指尖禁止触碰到四爷的情况下,为四爷剃头剃须。
  “六子,来~”苏培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吕云黛转身,瞧见四爷已然披散辫穗,正闭眼假寐。
  她洗干净手和剃刀,取来热帕子替四爷敷面,这才捻起剃刀。
  剃刀蹭亮的寒芒晃眼,四爷正闭眼抬起下巴。
  他毫无防备伸着脖子的模样,就像一只待崽的羔羊。
  糟糕,好兴奋,她忽然莫名亢奋,兽血沸腾是怎么回事?很急,她很想一刀刺进他脖子。
  “六子,干嘛呢!用剃丝。”
  站在她身侧的苏培盛小声提醒。
  “哦。”吕云黛回过神来,拿起刮胡子的剃丝。
  估摸着皇族子弟没少在剃胡子之时被人抹脖子,才会有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
  四爷刮胡子不能用剃刀,得用铜线做的剃丝绞胡子。
  吕云黛捻起剃丝,小心翼翼伺候四爷绞胡子。
  她战战兢兢翘起兰花指,就怕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四爷的脸颊。
  待到将冒出的胡茬清理干净,她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
  此时吕云黛终于可以拿起屠刀..不是..是拿起剃刀。
  “主子,奴才伺候您剃发。”她温声提醒还在闭眼假寐的四爷。
  “嗯。”
  四爷的声音慵懒中还带着惬意,显然被她伺候的很舒服。
  吕云黛暗暗松一口气。
  她将左手负在身后,感觉到苏培盛绕到她的左手边。
  显然是在盯着她左手的举动。
  吕云黛拧身用袖子擦满头冷汗,深吸一口气之后,又开始战战兢兢伺候四爷剃头。
  耳室内,安静的甚至能听到剃刀剐蹭发茬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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