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85节

  只是心好沉好重,有什么在挣扎翻涌,她几乎快要克制不住。
  颤着气息,深吸一口气,她逼着自己提起唇角,露出笑模样。
  “奴婢知道了,娘子今日还要赴王娘子的约呢,奴婢这就唤人进来,好好为您打扮一番。”
  盥洗更衣,墨发挽起,蝉鬓如云,缀以立凤金簪与赤金发梳,额鬓两侧端正垂下青金碎玉流苏。
  斜红贴面,晕眉似染,最后点上口脂,再起身时,满室生辉。
  王涟懿的帖子很早便送到了萧芫手上。
  但萧芫以宫务繁忙为由,特意等了段日子,等到今日,才去赴王涟懿的约。
  她是因着前世关心王夫人的身体,但,也只要王夫人好生活着便好。
  除此之外,她最想做的,还是借这个机会,查出前世对王夫人下手的,究竟是何人。
  毕竟直到今日,她遣去太医呈上的脉案中,依旧是并无大碍四字。
  许多所谓急症,要么是原本就有病根,要么是一直未曾发现隐患,以致愈来愈严重,直到一次诱因,骤然发作。
  王夫人两者皆无,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便是有人暗害。
  王家人口简单,王太傅只一妻一妾,一儿一女,也并未像其它大宅一般几房同住。
  王太傅的兄弟们,所做的营生差事皆在琅琊,只他一人,当年因盛名由诸臣举荐,被召到京城当了太傅。
  认真说起来,此事也颇为奇怪,俗话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实实在在的权势面前,故土再难离,也总归比不上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诱人。
  能当京官,尤其上了五品的,哪个不是举家搬来,偏他不同。
  外人常以此来道太傅清廉,一心为国。
  但有前世王夫人之死,再加上之前查到,几年前几位同属琅琊王氏,与王太傅是同宗的,突然都弃了京官,陆续以赡养老母为由调回琅琊,便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种种迹象扑朔迷离,不查个清楚,她总不能心安。
  可偏生,半途竟有个拦路虎。
  萧芫往左他便往左,萧芫往右他便往右。
  气得萧芫瞪他:“我出宫有事,你拦着我做什么?”
  李晁向她伸手,宽大的掌心向上,深眸缱绻,“正巧朕也要去拜见王太傅,萧娘子,不如同行?”
  萧芫不情不愿地看着他,脚下蹉了蹉,最终还是抬手,放入他掌心,哼了一声,“你故意的对不对,我今日去,你便故意也选在今日。”
  不然,他身为太傅正儿八经的学生,前几日便该去了。
  口中嫌弃,唇边却有抑不住的笑。
  尽管并不想他知道,但她骗不了自己,有他相陪,她总是开心的。
  圣上銮舆大驾,王太傅携子女早早儿便在府门恭候。在外王太傅行臣子礼,在内,李晁和萧芫一同行了弟子礼。
  李晁与太傅自有政事要谈,萧芫带着王涟懿出来,入了垂花门,王涟懿方敢大声些说话。
  “阿芫,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先前清荷宴闹成那样,也没什么机会与你好好说话。这几日,我都攒了一肚子的话要与你说呢。”
  王涟懿拉着她的手,步伐轻盈欢快,引着一路向内。
  萧芫暗暗打量着,最终,目光淡淡落在她头上簪着的松花玉簪。
  这样鲜嫩的色泽,这般剔透莹润的玉质,已非极品二字可以形容,便是琅琊王氏这样百年的底蕴,也不会多见。
  更何况,这还是一整套,簪钗、耳珰、面靥,乃至……璎珞。
  “……阿芫你知道吧,清湘与端王的婚期定了,就在六月下旬,也不是什么好日子,若非大长公主恳求多顾些皇家颜面,还能更仓促。”
  “听说清湘日日在公主府哭闹,连她的那些好姐妹登门都一个未见,真是恶有恶报,她最爱清名,最讲脸面,便往后余生都没什么脸面可言。”
  “阿芫,你说,这世上,哪还有比这更让人痛快的事?让她以前总是和咱们作对!”
  “阿芫?”
  萧芫回神,附和了两句,而后笑问:“我瞧你这套头面好看得紧,是新得的吗?”
  王涟懿连连点头,抬手珍惜地抚过,笑里含着满溢的愉悦,“是啊,阿芫你也觉着好看呀,你喜欢,我送你一套如何?”
  萧芫眸色稍沉。
  一套已是世间罕物,她竟还随口说要送她?
  面上却是欣然,“那便再好不过了,正巧,圣上昨日送到颐华殿的物什中,有几匹松花色的暗纹鲛绡料子,正巧能与你这美玉头面相配,赶明儿个我给你带来。”
  “好啊好啊,”她步伐不停,带她进了自个儿院子,“那我先给你瞧瞧我的!看你喜欢什么样式。”
  廊边鹦鹉叽叽喳喳,和王涟懿清亮的声线如出一辙。
  萧芫瞅了两眼,那鹦鹉看见,扑扇着翅膀,想要飞出笼子,可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扑扇掉出了几根羽毛。
  入了堂屋,里头甚是宽敞,两扇厚木屏风画着朝阳花鸟图,用色大胆鲜亮,底色是嫩黄,王涟懿绕过时,打眼看去,几乎与她身上衣裳的颜色一模一样。
  屋内光线明亮,熏香浓郁,味道似是有些熟悉。
  箱笼打开,不止一套头面摆在她面前,但除了那一套同样是松花的,其余都算是平常。
  萧芫拾起一只簪子,雕磨的花纹栩栩如生,抬眼轻笑:“这般精致好看,就送了我,你也舍得啊?”
  王涟懿:“旁人我自是不舍得,但你不同啊,往后我们一同戴着出去,旁人一瞧,就知我们是对姐妹花!”
  萧芫揽袖放下,“好,以后若一同出行,我定然戴着。”
  “对了,来了后院,还不曾去拜会你母亲,不如你先带我去,之后咱们顺便逛逛院子,免得不见主母,旁人多心我不知礼数。”
  王涟懿闻言有些不自然,笑意淡下来,满是不情愿:“你今日是与我有约,看她做什么啊,母亲日日深居简出,连晨昏定省的请安都免了,她又不喜欢我。”
  萧芫走近,安抚地拍拍她,“莫要如此说,再怎样,她也是你母亲。况且,今日我同圣上一道来,圣上在前院与王太傅叙话,于情于理,我都该拜见一二。”
  听到圣上,王涟懿方松动些,“好吧,不过我不保证母亲会见。”
  往正院走时,萧芫问:“是王夫人待你不好吗,若真如此,我今日便帮你问问,你虽非亲生,可宗谱已经记在了她名下,理应视同己出才是。”
  “不用。”王涟懿看到她的目光,才发觉自己语气急切,僵硬笑了下,
  “真不用,母亲待我没有不好,她只是不喜我,旁的都不曾苛待,还是莫要拿这样的事打扰母亲清净了。”
  萧芫颔首:“原是如此,王夫人不曾苛待你便好。”
  正院门口,只一个婆子守着门,不识得萧芫还要拦人,被侍从喝退,“这是宫中萧娘子,莫要没轻没重的冲撞了贵人!”
  婆子似有顾忌,眼神不善地睃了下王涟懿,解释:“非是老奴故意如此,是夫人身子不适吩咐了不见人,既是宫中贵人,便容老奴通报一声,可好?”
  侍从还要训斥,萧芫拦住,缓声:“无碍的,既是如此,便有劳通报了。”
  婆子行了一礼,往里去了。
  看她行礼时规整的姿态,并非是粗野不知礼数的。
  回想刚刚她看王涟懿的眼神,心底某种猜测愈发肯定。
  只是不解,究竟为什么。
  第74章 夫人
  不一会儿, 那婆子出来,恭敬引着两人入内。
  打过三道帘子,再绕过一扇屏风, 眼前方亮堂些。
  临窗有张榻,榻前摆些个矮些的隔断,为轻质的绫罗,朦胧婉约。
  隔断后人影模糊, 但仅凭那歪在榻上的寥寥身形,便可看出风韵犹存。
  萧芫与王涟懿, 守礼地停在隔断前。
  王涟懿先开了口,语调听着与平常无异,可总有种冷淡渗出,过于客气,也过于……别扭。
  语气是尊敬,可在萧芫余光里, 举止姿态,皆无一丝尊敬之意。
  “女儿给母亲请安, 愿母亲玉体安康, 福寿绵延。”
  “母亲,这位是宫中的萧娘子,今日随圣上临府, 特来拜见母亲。”
  绫罗隔断后,榻上歪着的人动了,撑起身子, 低低咳了两声。
  “让萧娘子见笑了, 我这身子不争气,慢待你了。”嗓音似缓缓流淌的清泉, 清润柔和,分外慈蔼。
  话音刚落,屏风前立着的婆子上前一步,正对着王涟懿。
  冷道:“王娘子,您这安也请过了,便烦请好生退下吧。”
  王涟懿看了眼萧芫,面色一阵臊红,“你做什么,是我引萧娘子来的!”
  婆子不为所动,她又看向屏风后,“母亲!”
  一片静谧,无人答她。
  王涟懿眼眶红了,委屈地离萧芫近了两步,巴巴地看着她。
  萧芫面上茫然,两厢看看,似不知所措。
  最后抿唇,缓声对王涟懿道:“还是莫要顶着来,我很快便出去了。”
  王涟懿听见,脸色跟打翻了染缸似的,五色杂呈。
  丢人丢到萧芫面前,萧芫还这般说,都怪这个蠢索的老妇人,客人来了都不知给自家人些脸面。
  恨恨瞪了婆子一眼,转头往外走,脚步极重,像是专门跺给谁听的。
  萧芫并未回头,面上神情渐渐沉静下来,落然雍容之姿显露无疑。
  见此,侧面落地罩后步出一人,正是她派来照看王夫人身体的太医。
  “萧娘子。”太医深深拱手。
  萧芫福身道:“师兄不必客气,唤我师妹便好。”
  王夫人已起身,绕过隔断。
  萧芫恰抬眸,一瞬,万籁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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