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57节

  她承诺的,仅仅只是公正二字。
  若事实恰好相反,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送她们一程。
  放下手中的描金御笔,看向窗外。
  廊庑九转蟠龙柱巍峨的影子投在窗棂,偶有御前宫人快步路过,殿顶的鸟儿低空掠下,贴着岿然挺拔的禁卫振翅而飞,飞往四方宫墙之上一望无际的蓝天。
  李晁还不曾回来,她已在这御书房等了许久了,眼看日头偏低,她实是不想再同那回一般,在夜里昏黄的烛光下,在他的起居之所……与他独处。
  又等了好一会儿,乏累泛上来,坠得神智昏沉。
  坚持了几刻,渐渐,萧芫撑额的手一软,身子歪下,趴在御案上沉沉睡了过去。
  案角错金博山炉燃着龙涎香,丝丝缕缕盘旋、升腾、溢散,流连在她的发梢,带来了一场迷离绮丽的梦。
  梦里筋骨酥软,像是陷在一片云烟软罗里,柔幻的轻纱缠绕肢体,她想要挣扎,却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再坠落……
  迷朦睁开眼,感到自己似乎枕着一人热腾腾的胸膛,肌肉结实,心跳声沉稳有力,
  她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呼吸急促了些。
  费力地仰头,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下颌的棱角如刀割在心上,喉结滚动,他似乎说了些什么。
  “……萧芫,萧芫。”
  萧芫身子猛然一颤,喘着气惊醒。
  看到他低身拂过她的发,触了下她的额头,声音从模糊变到清晰,“……是做噩梦了吗?”
  萧芫恍惚,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刚刚,她是在梦中,梦见自己醒来了吗?
  一阵心悸,手软脚也软。
  黄昏的光似金沙流淌进来,月轮还只是天边一抹淡淡的虚影,透过窗棂,如梦似幻。
  萧芫闭了闭眼,摇头,“不记得了。”
  李晁推给她一盏热饮,在她饮完时覆上她捧杯的手,轻巧一转,紧密握住。
  他的手好大,更像包裹。
  萧芫愣愣被他拉起,步下台犀,转过屏风,一路向里。
  忘了拒绝,甚至忘了这是她从未踏足过,只属于他一人最私密的地方。
  只顾看着他的背影,感受他随步伐轻动的墨发抚过肌肤,还有,他潮热的掌心。
  明明刚才,还是干燥温暖的。
  心有些不听话地喧嚣,好像此刻才更像是梦。
  他始终没有松开,话语在耳中有些模糊,但她却精准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以后,若等得累了困了,便来此处歇息。
  睡在他的龙榻上。
  这样大的榻,让她想到了四个字,别有洞天。
  涌动的泼墨上遨游着暗金真龙,自床幔,一直到被褥,像蔓延开了一张铺天大网。
  他还不停,拉她到了立柜前,打开,语调低沉缱绻,“内殿无人侍候,若你坐得冷了,可随意披上一件,这半边,皆是外裳。”
  他的外裳,就是各式各样的龙袍常服,每一件皆巧夺天工,不知得耗费宫中绣娘几载时光。
  “茶水在此处,”李晁牵她到殿中矮案边,她的指缝被他染上了潮意,“你爱饮蜜水,口渴想用时,可唤人来添。”
  茶盏是成套的,看得出来除了其中一个云纹透瓷盏,其它的几乎没怎么用过。
  他是个格外勤政的帝王,想来几乎没有于内殿闲适休憩的时光,多是在前殿御书房劳于案牍。
  更忙的时候,连御书房都不怎么回,一整日都在前朝的政事堂里,就像今日。
  萧芫轻轻嗯了一声,感到某种难言的情绪自心而发,愈来愈黏稠、汹涌。
  似灼灼,又似温凉,自彼此相贴的掌心渗入肌骨,淌得无处不在。
  无处可逃。
  眼眸忽然被他遮住,大掌的热度隔着很近的距离洇着瞳孔,她没有闭上眼睛,细微模糊的光染上了浅浅的红,他肌肤、血脉里的红。
  听到他嗓音似压抑着什么,格外低哑,如滚过沙砾。
  “芫儿,别这样看我。”
  ……她如何,看他了?
  萧芫檀唇微启,似要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浅浅吐息。
  他说着别看他,可手却握得更紧,坚实牢固得前所未有,让她提不起力气挣扎。
  用了莫大的毅力,才后退了小小一步。
  萧芫垂下眼睑,看到视野里的一切都在随着心跳鼓动,仿佛有了生命。
  鎏金的日辉自金砖顺着躯体烧上了胸膛,烧红了李晁的脖颈与耳根,眸底的碎金像在跳跃,一片绚烂的斑驳。
  李晁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空气涌进来,温暖被灼热衬得微凉。
  下一刻,他隔着衣袖,握上了她的手腕。
  萧芫倏然抬眸。
  四目相对,一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相伴、教导、吵闹、争执……最终凝在姑母语重心长的叮嘱。
  那时,她答得毫不犹豫,告诉姑母她愿意,愿意成为他的皇后,相伴一生。
  回答的时候,他在她心底缩成了一抹小小的影子,她真正念着的是姑母,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一直在姑母膝前尽孝。
  说好管住自己的心的。
  在她的瞳孔里,他走近了一步,眸色幽暗,气息侵袭交缠,如无形的拥抱。
  萧芫被他的凝视定在原地,只能由着他倾身,抬手,像是要吻下来,让她有种闭眼的冲动。
  却只是拂过她的发丝,那么轻,轻得几乎感受不到。
  “可记住了?”
  记住……什么?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趴在案上睡,必饶不了。”
  熟悉的句式将她拉回现实,他总是这般说,下回她再如何如何,他便如何罚她。
  但以前的饶不了,从未像现在这样,徘徊在他的唇齿间,住进了风月旖旎。
  第50章 霸吻
  她想, 上回自己醉酒,如果第二日回宫时在他怀中醒了,他也会这样说她吧。
  萧芫的心不知不觉柔软下来, 沉进了身体里,几乎控制不住地,轻轻点了下头。
  不知是应他的话,还是被他的语调蛊惑。
  看他严肃的眉宇春暖花开般绽开了温柔, 华庭轩霞,浓墨重彩, 炫人心神。
  原来,他这样将陈规墨矩刻进骨子里的人,有一日,也会霜寒消融,只予慰藉与温暖,严苛也成了包容。
  萧芫逃避般挪开目光。
  这样的时刻, 她忽然丧失了想象下一回的能力,就像此时, 高大的身形在她身前, 她看不到前方,也无暇顾及后路,只有现在。
  现在的他, 很认真地牵她的手,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与她十指交握。萧芫每一根手指都柔软细嫩, 没一点儿力气, 由他摆布。
  他的笑一点儿都不明显,却从面容的每一处线条与肌理溢出克制的愉悦, 萧芫不想去想,他为何这般开心。
  忍不住动了下,“我来找你,是因为……”
  “我知道,已使人带回来了。”
  话语未尽他便明了。
  让她想到了奔赴去以身承托落叶的风,为生灵遮风挡雨的山,无私而内敛。
  果然,绕出去时,御书房刚才还空荡荡的书案上多了一册卷宗。
  萧芫走过去,翻了两页,很快被其上的内容吸引,“真有人想借此对淑太妃落井下石?”
  李晁从她背后,贴着她的半边身子翻到其中一页,气息浮动发丝。
  “做得很隐蔽,不同的线索从不同的人口中审出,看上去天衣无缝。
  且都是陈家的奴仆。”
  萧芫稍抿唇,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自在,忍耐着没有动。
  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要动手,这是唯一的办法。宫中管制森严,从淑太妃这边很难达到同样的效果。
  “那这些人现在如何了?”
  李晁:“招供后于狱中自尽。都是无亲无故,近几年陆陆续续被陈家买回去的。”
  萧芫拧眉,几年,那么早就布了局?
  李晁抬手合上,“他们活着尚好,都死了反倒可疑,明显是背后的人等不及要坐实罪名。”
  萧芫颔首,“太妃和陈家打交道绕不开宫中,与宫中记载一对就知真假。”
  证有不证无,只要宫中记载对不上,这些供词便算不得真。
  “还有一事。”
  萧芫回头,他垂眸望着她,眼中含着道不清的情绪,有些怜惜,又有些……冷意?
  入宫求见的帖子展开在面前时,萧芫方明了。
  无它,只因这是萧夫人,她的继母平婉的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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