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头顶漫天的萤火照亮袁颂澄澈的眼瞳,温柔地折出如流星一样的碎光:“那你是喜欢在天上看星星,还是喜欢跟我在凡间看萤火?”
阿青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质疑表情:“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更喜欢看这个啦!”
袁颂莞尔,引颈过来吻她唇瓣。
阿青胡乱给他亲了两下,把捧起的双手举到他面前,问:“你要看看吗?好亮好亮的一只。”
袁颂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双手捧住她的手,温热的暖意隔着掌背的皮肤传递过来。
阿青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微微松开掌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这时候她应该是看手里的萤火,可还是下意识仰头去看了他的脸。
大概是袁颂生得太好看。
这世上所有漂亮的东西摆在一起,都比不上这样绝色的、令人移不开眼的皮囊。
袁颂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点萤光上,垂落的眼睫即使在晦光中,都纤浓得分毫可见:“凡人的寿数在你们仙人看来,是不是就像我此刻看这只萤火一样?朝生暮死,韶华易逝,青丝转瞬成雪?”
阿青不明白他此刻眼里为何会有这种落寞,但料想他的忧虑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很认真的跟他说:“如果你喜欢这片萤火海,我可以让这片星海,与你寿数持平。”
“这点仙力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话音一落,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大方——
自打跟袁颂第一次在祠堂照面浪费的那次仙力外,接下来的所有日子,她都是紧着一口气,为了回家而扣扣索索地存仙力。
但神仙既然许诺了,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看,都可以,无论春夏秋冬,这些萤火将永远都会为你照亮。”
她在凡间多受制约,尤其是在袁府,禁制更重,连法身都结不出来。
但好在她的仙力与父君一脉相承,是春之力,可以让死物拥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只是维持这些不起眼的萤虫的寿命,亦于天道无碍,也没什么大不了。
袁颂垂着眼帘,对她的提议未置可否,只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但曾得仙人眷顾,也不枉这点微光。”
也不知是她松开掌心的时间太久,还是两人说话的气息吵到了那只懒洋洋的萤虫。
亮绿色的小虫子振了振翅膀,轻飘飘地飞离了阿青的手掌。
“袁颂,你要吗?”
见袁颂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阿青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以示催促。
萤火的弱光映入少女墨绿色的仙瞳里,袁颂望着她眸中自己怅然若失的面孔,忽然托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我要跟你一起看。
就算朝生暮死。
我也要明月奔我而来。
第19章 -男狐狸精
袁颂的亲吻来得猝不及防。
可唇齿间贴上来的热度又只是像蜻蜓点水一样,在她唇面像火燎了她一下,阿青还没来及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忽然在黑暗中听见一声“噗通”,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侧已经空落落地没了人,显然是袁颂落进了水里。
她下意识去水里抓他,却只捞到一件湿漉漉的外袍。
萤火虫的洞穴里没有邪祟的气息,她倒不担心袁颂遇险,只是悄然之间没了声息,难免让人想不明白。
阿青用灵力掐了个照明的诀,便跟着跳进了水里想要找他。
避水的符咒还未来得及念,水下已有温热的唇贴着度来了气。
从唇边升腾的泡泡串咕噜噜地往上冒。
阿青在水中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袁颂的脸。
微弱的金光照亮澄澈的水面。
如云似雾般散开的乌发仿若墨色绸缎一样漂浮在水里。
袁颂吻她时的动作足够温柔,温柔到甚至让她觉得落水也是一件极让人心安、让人期待的事情。
他弯着眼睛在水下指了指头顶的洞穴,阿青会意抬头。
两人落水的动静惊扰了休憩的萤火。
隔着粼粼晃动的水面,成千上万的萤火像无数摇碎的月光,又仿若一条真正拥有生命的银河般荡漾舞动,翩然成群往有亮光的出口飞去。
阿青被惊艳得愣了片刻才想到要去追萤火,袁颂却先她一步游开。
她想让袁颂等等她,可伸手却只抓到他一件薄衫。
湿透了的锦竹暗纹青色薄衫,触手微凉,似蛇蜕,柔软袅然又似山水画里不可捉摸的意境远山。
顺水逐流,暗河追月。
不远处是洞穴漏顶的夜光。
感受着逐渐变暖的水温,阿青喘息着浮出水面,袁颂已经半踏着岸边的石梯,背对着她,懒惫地靠着墙整理湿发。
单薄的一件白色里衣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
沿着蜿蜒脊柱滑下的一滴水,伏过劲瘦有力的腰下,无声无息地彻底没入水下。
在莹莹暖泉的反射里,即使是隔着薄透的衣衫,也能看清他的皮肤——肌理分明的身体,泛着很好看的光泽,像泡在水里的温玉。
其实,这样半遮半掩的展示,对比一览无遗的白给,更有雾里看花一般的诱人意趣。
然而阿青还是想说——
这个凡间她是真的不该来。
要是以后玄女问起她这趟下凡的感受,她真的要忍不住痛骂一顿这些凡人防不胜防的花样。
凡间的世界迷人眼,真的太喜欢用这种白花花的□□来考验她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神仙了!
她要是回了天上,有机会一定得下一趟地府,好好确认一下,袁颂某一世的轮回里,是不是跟狐狸精换了魂——
不然他也太晓得怎么拿捏她一个神仙了!
袁颂先前在水里脱下的衣袍于水流里起起伏伏,轻飘飘地流过她身侧,又不疾不徐地搁浅到了岸边。
感受到她一瞬不瞬的目光,袁颂先是眯着眼睛打量了眼头顶洞穴外的时辰,然后慢悠悠地半侧过身来跟她对视。
他侧身的角度,也选得极好。
皎白的月光落在他块垒分明的薄肌上,从原本就如玉般的肤质里透出一点诱人的淡粉。
阿青的视线从他绷紧的腹肌往下——
偏偏看不到他狰狞的谷欠态。
袁颂假装没有看到她遗憾的目光,只是似笑非笑地抱着臂,轻飘飘地感慨说什么时候天黑了都不知道。
所以呢?
天黑了该干嘛不用她一个神仙来提醒他吧?
不是说好了!
天黑了就要酱酱酿酿的嘛!!
阿青一颗想要双修的心早被他欲擒故纵的姿态揉圆捏扁。
她想,她能从袁颂身上挑出什么毛病吗?
身段模样谈吐性格,每一样她好像都不讨厌。
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这人不喜欢开门见山,不晓得单刀直入,总是引得她花力气猜测,她又不晓得这些凡人的脑袋里想的什么,回回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怕露馅了就被他埋汰成“笨蛋”。
所以今晚,他到底打不打算说话算话呀?
不喜欢他这样钓得她不上不下。
阿青正要发脾气,忽然看见袁颂冲她笑了一下:“不是要跟我来日方长么?怎么一直站着一动不动?”
他笑着涉水而来,水位没过他脐眼,摇晃的水波起伏不定,阿青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只觉得萤虫飞走之后,洞内光线昏暗,朦朦胧胧地给人很不真切的错觉。
少了衣物束缚,水下的袁颂好像又比白日里要更壮观一些。
失神思索的间隙,袁颂已经来到她身前。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在她羽衣的结扣上,抽开她衣带的姿态也十足的不骄不躁,像逗笼中的雀鸟。
袁颂微微弯起眼睛,笑着问她:“若我这时候偷走你的羽衣,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阿青嫌他动作磨叽,沉默片刻:“当然不会。”
袁颂意外地眼睛一亮,难得收起脸上的揶揄,有些认真地、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你怎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呢?”阿青无语地在心里埋怨他长这么机敏的脑袋却爱说蠢话,“我又不瞎,你根本偷不走好吧。”
袁颂:“……”
阿青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真的想要教他该如何盗走自己的羽衣,语重心长道:“你就算要偷,也得等我睡着了再说啊!”
死寂的沉默蔓延于暗河。
片刻之后。
袁颂无力叹了口气,由衷钦佩道:“你真的好聪明哦。”
天上的神仙要是各个都长她这样的脑子,那这个世道算是彻底完了。
第20章 -妄念
只是想着来日方长,他也懒得跟这样冥顽不灵的阿青生气。
“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样扫兴的话?”
淡青色的羽衣被脱下,顺着水势,摇摇晃晃,随波逐流,不一会儿,就跟他的衣裳一起,搁浅在了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