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齐悦又默了良久,终于她下定决心。
  次日一早,庞巩星的狗腿子又似白日见了活鬼那样鬼哭狼嚎地来报信:“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又回来了!”
  庞巩星猛地撑起身子,挥退揉肩捏脚的侍女:“你说什么,她不是被绑匪劫走了吗!”
  “是真的!”狗腿子哭丧着脸,“小的一早就去厨房,路过夫人院子的时候就看她衣衫不整地跑回自己屋子!”
  衣衫不整?
  庞巩星心里又有了算计,起身就往齐悦院子赶去。
  他赶到时齐悦正在更衣,地上如破布般的衣服散了一地,齐悦裸露的后背更有许多暧昧红痕。
  她见有人闯入先是大惊,后见是庞巩星又松了口气。
  庞巩星打量着她,眼里意味不明:“你不是被仇家掳走了吗?”
  “我趁他睡着将他打晕才逃了回来,趁他没醒,你快派人去拿他!”齐悦披上衣服咬牙切齿,眼中盈满了恨意。
  庞巩星试探道:“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要这女人亲口承认自己被贼人玷污了。
  齐悦低下头,泪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我,我……他见你没拿银子来赎我,气急喝醉了酒,便想轻薄我……我认得他,是你的朋友!”
  庞巩星的狐朋狗友众多,一时他没法根据齐悦的描述将人对号入座,便只能半信半疑地派人去了。
  齐悦还要拉着他去报官:“他这样觊觎庞家的家产,你就不气?”
  当然气,但不至于因此和官府扯上关系。
  庞巩星的眼里带着审视。
  齐悦咬牙,扯出了最后的底牌:“我衣衫不整回来,许多外人都看到了,若不能将那人绳之以法,我的清白便都毁了。如若这样,我便自尽,死前定去请求解除婚契,闹的庞家鸡犬不宁!”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点的便是你不知道了无牵挂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来。
  见她已用性命相逼,庞巩星眼中的疑色终于退去了几分,松口和她去了官府。
  在官府坐镇的依然是那位铁面无私的官老爷,他穿着红色官府高坐于堂,头顶悬挂着一块匾额,写道“明镜高悬”。
  庞巩星突然有些畏惧,脚步停在堂前不敢挪动。
  齐悦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把他给扯了进去。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庞巩星道:“大人,小人来此是为求个公道。”
  “前日小人的妻子被贼人掳走,要挟小人拿五千两白银赎人,否则便要……”庞巩星看了眼身旁发髻凌乱的齐悦,没有把这话说完,给围观的人留足了遐想余地,他演得好,哽咽几次才勉强接上了后面的话,“小人急忙筹钱,可一时难以筹齐五千两白银。”
  看客纷纷点头,那可是五千两白银,哪有说拿就拿得出的?
  “好在,内人机灵,趁机逃了出来,还记住了贼人的面容和藏身之处。小人已经派人去拿他了,一会人来了还请大人还小人和内人一个公道。”
  官老爷捋了捋胡须:“自然,本官心系于民,定不会将那贪赃枉法之徒轻放。”
  正当庞巩星感觉一切如常发展放松警惕心时,他身边跪着的齐悦突然哭喊道:“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这位夫人别激动,你的丈夫已经将事情缘由禀明,等那贼人一到本官再审问清楚。”
  齐悦抬起头,眼眶中充满泪花,声泪俱下:“大人,民妇不是被贼人掳走,而是迫于无奈、自行逃离的庞家。”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庞巩星更是脸色大便,怒骂道:“你这疯婆子胡说什么!”
  第84章 解脱
  这人方才还是宁愿散尽千金也要赎回夫人的痴情浪子,现突然面目狰狞,大声怒骂自己的妻子,让众人不免觉得割裂,纷纷议论起来。
  齐悦猛地
  跪下,又膝行向前几步,撩开宽大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痕与手肘的青紫:“大人请看,这些伤口便是庞巩星虐打留下的。”
  那伤痕是某日庞巩星醉酒后留下的,手肘的青紫是前两日为他脱鞋时被踢倒摔倒碰伤的。
  这些伤痕一眼看了便知不是近两日留下的,因此围观民众们看庞巩星的眼神逐渐微妙了起来。
  “还打媳妇啊。”
  “没种的男人才会打媳妇!”
  在庞巩星想要辩解之时,另一行人悠哉游哉地走进衙门。
  官老爷定睛一看:“徐夫人还有……将军?”
  民众们竖起耳朵一听,眼睛立马亮了。
  是徐将军!
  徐昭在大启的知名度等同于川蜀黑白食铁兽,真正做到了让人如雷贯耳的程度。
  何况除夕那日徐昭带兵班师回京的大场面让京城许多老百姓过足了眼瘾,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闻徐将军大驾光临,这消息立马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出去,不一会赶来的人便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
  白云起掩不住笑意,团扇顶轻轻戳着他,嘴角带着调笑:“看来将军颇受欢迎呢。”
  徐昭无奈,将她用来撑场面的团扇拿了。
  官老爷起身想迎,白云起却道:“大人,不必拘礼,今日来是押了几个擅闯府宅的贼人禀官处理。”
  她身后还跟着几位侍卫,一人一手擒拿着她口中的贼人。
  官老爷疑惑:“竟有人敢擅闯将军府?”
  “是我名下的私宅,本是想与将军在宅中休息两日,却不想被这几个贼人扰了清净。”
  被抓住的几人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青紫,显然是闯入后被主人家好好收拾了一顿长长记性。
  当他们看见庞巩星时立马凄惨地哭喊:“老爷救我!”
  “哦?”白云起眉头一挑,不知何时回到她手中的团扇轻摇,眉目狡黠,“真是巧了,原来这些贼人是你家的下人。莫非他们擅闯我家府宅是你这个主子指使的?”
  庞巩星想也不想就反驳了:“徐夫人误会了,并非小人指使,是齐悦,她撒谎说自己被掳走轻薄拉才我来报官!这些蠢奴才也是受了她的指使才擅闯了夫人宅院,实在与小人无关啊。”
  白云起悠悠道:“擅闯府宅是小事,我可以不追究,可……虐打妻子就是大事了呀。大人,依您看,该如何判处呢?”
  “按我朝律令,鞭刑二十,责以其解除婚契。”
  “不错,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庞巩星这才明白了齐悦的打算,她不知何时攀上了徐将军这样大的靠山,又设下陷阱引自己如钩,为的便是和离!
  他猛然叩头请罪:“大人,是小人醉酒不慎推倒夫人,草民知错,愿求夫人原谅,切莫和离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那早去的娘也不想看见这一幕。何况小人妻子家中已无亲人,若是再离了小人,便更是举目无亲了!”
  庞巩星话中暗含威胁之意,一用孝道压她,二用往后报复逼她。
  可齐悦若是没准备好应对的对策,怎么敢将他引入陷阱?
  她也磕头,哭诉声声泣血:“民妇也不愿婆母泉下有知难过,可若不能和离,实在是性命难保啊!”
  “民妇与他之婚是婆母定下的,他从不喜民妇。自婆母去后,更是想尽了法子折磨民妇。”她展示出消瘦得惊人的身体,此时此刻已经无需再估计贞洁名声,危难当年,唯有性命为先。
  齐悦与身旁的庞巩星跪在一起相比,一个珠光宝器、面色红润,一个身如枯草、面色青白,很容易分辨出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
  在民众的议论纷纷中,她更是下了一剂猛药:“民妇不知他为何如此狠心,不顾几年夫妻之宜,宁肯下药置民妇于死地也不肯放民妇自由之身!”
  “你!”庞巩星先是大惊,后连忙否认,“一派胡言,若我真想毒死你,你还能跪在这告发我?可笑!”
  白云起看了一会戏,此时又插了一嘴:“这可说不定。并非所有毒药都能立马致人于死地,也有慢性的药会像兵蚁一样一点一点用那锋利的钳子啃食你的血肉,等你反应过来时,就一命呜呼了~”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说得众人不忍恶寒,都想起了田地里看似弱小的蚁群将死后的动物实体整个肢解瓜分的情景。
  “徐夫人可与小人有仇,为何如此曲解小人的本意?”庞巩星咬牙切齿地仰视这位婷婷袅袅的贵夫人。
  “哎呀,可别这样看我,这眼神看得我都害怕了。”白云起故作矫揉造作地惊呼一声,躲到了徐昭身后。
  多次直面死生战场的徐昭岂会怕个酒囊饭袋之徒,凌冽的目光往下一扫,立马将庞巩星的怒视逼退。
  白云起在后面幸灾乐祸:“你怕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你!”庞巩星气炸了,这徐夫人口齿也太伶俐了些!
  若是齐悦也这样,自己怕是吃不到好处。
  他不知道哪来的庆幸,下意识瞄了一眼齐悦,见她的衣袍仍大打开着,又想起她当众揭穿自己的坏来,怒火又起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