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没敢往前去打扰他。
许殷默来我房间找我,我和他说了卉卉阿姨老屋的事情。
“我叫几个人跟我一块儿去老屋。打扫个房子,算什么难事儿。”许殷默说,“你怎么不喊上你哥?”
我老实说:“刚才我去找他,看见一个女人从他房间里出来。”
“所以你怕了?怕他喜欢女人,不要你?”
“嗯,咪咪姐说过,他以前是不喜欢男人的。所以我有心理准备。”
许殷默生气了,他拉着我往门口走:“你有什么心理准备?你的心理准备就是自己一个人瞎想?你不确定他喜不喜欢女人,你就去问他,他还能骗你吗?我跟你讲,你就用你那双眼睛盯着章言礼,他要是敢在这种情况下对你撒谎,我许殷默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不用。”我甩开他,“无论他喜不喜欢女人,喜不喜欢我,他都是我哥。我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你该去问他,你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就跟他。你懂不懂?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不求名分,一直跟一个男人同居,企图产生亲密关系的人,都叫跟。什么叫‘跟’呢?通常意义上来讲,就是被包养的情人。在我、咪咪姐、乐乐哥和苟全的眼里,你们本来就不是兄弟,你又喜欢他,他也明白你的心意,你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这就叫‘跟’,就是情人。”许殷默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我没有跟他。”我解释,“他不会让我跟他。”尤其是以情人的名义。
章言礼在我的门口敲门。我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开门后,我把章卉阿姨说的清理老屋的事情,和他讲了。
“卉卉阿姨说,要我们打扫好她的老屋。地址我有发到你的手机里。”我说。
章言礼说:“好,你先下楼等我,我等一下去取车。”
横覃岛的空气比海城要更潮湿闷热,天空蓝得像宝石,沙滩金黄,像掰碎了的饼干沫。章言礼约二十分钟后才下来。
在章言礼的车上,许殷默给我发消息:【蘑菇!你真的有戏!相信我!】
车载音乐在播放范晓萱的《雪人》,盛夏的天气里,如果真的有雪人,肯定早已经融化。
“merry christmas to you, 我深爱的人
好冷, 整个冬天在你家門
are you my snowman
我痴痴, 痴痴地等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拼出你我的缘分
我的爱因你而生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横覃岛上的天气,比海城还要多变。湿润又温热的气候,让人心痒难耐。
到傍晚,许多水蛾会将路灯的光线遮罩起来,蛾子透明的翅膀被屋檐下的蜘蛛网黏住,云会像很柔软的白色巧克力曲奇,被大风掰开揉碎,闷在黛青的山岗里。
莫奈色系的云朵变成清透的雨,被送到海岸线的鞭毛藻身边,蚕食干净,只剩下沙滩上干瘪的金色沙子残骸。
章言礼坐在屋檐下和我讲:“这房子,其实是我妈妈的,但我妈妈离开后,为了怕我爸打这房子的主意,就把房子过户到我姑妈名下。”
“为什么不给你?”
“要是房子给了我,我爸肯定逼着我把房子卖了。这房子是我妈妈和外公外婆住的地方,我妈不想卖掉。我爸爸管不了我姑妈,所以我妈才把房子给她。”
“但是我二叔也是赌徒,他肯定会打这房子的主意。”我说。
“所以姑妈打算趁着这次她和我都在横覃,把房子还给我。”章言礼说。
打扫完毕,隔壁人家端来一盘苦螺过来,敲敲门,问我们是谁,得知姓名后,很高兴地说起自己以前和章言礼妈妈的事情。
“你妈呢?”他问。
“去世了。”章言礼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章言礼递给他一根烟,大伯把烟夹在耳后,说章言礼的烟好抽,问他还有没有多的香烟,于是章言礼又给了他两根。
我们坐在屋檐下,等雨停,一边用竹签挑苦螺里的螺肉吃。
章言礼在玩手机,他打开开心农场,开始收割他的麦子、蘑菇、甘蔗、草莓、紫甘蓝、香蕉、棉花和苹果等。仓库满了,他又氪了钻石进行扩容。
游戏里穿红裙子、戴红头巾的小女孩jenny告诉他,马上就要到收获节了,需要准备许多的面包用来满足收获节的订单。于是章言礼购买了更多的土地,种植了许多金灿灿的麦子。
我装作看他的游戏,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章言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玩游戏。
他身上伯爵城市森林系列的木调香水传来,我看着他在游戏的红土地里种植金灿灿的麦子,好像有一颗种子从屏幕里漏出来,撒到了我的心脏上,随着两分钟的等待时间过去,我的心脏上也长出了一颗金灿灿的麦穗。
麦穗沉甸甸的,散发着香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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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间里,章言礼告诉给许殷默的原话是:“既然蘑菇喜欢我,我就会对他负责。他想跟我,那我就敢要他。”
许殷默问章言礼,从他房间出来的女人是谁。章言礼反问他:“他让你问的?”
“是不是蘑菇让问的有区别?”许殷默说。
章言礼认真地讲:“当然有区别。如果是你问的,那我的私生活没有必要和你讲。如果是他问的,那我会告诉你真实情况,不让他误会我。”
许殷默沉默了一会儿:“是我自己问的,他没想掺和你的私生活。他就算是猜到你可能找女人的可能性,也没想过要阻止你、打扰你。”
章言礼回答他说:“我没找。是别人送来的。做生意免不了这个。我没碰。”
他顿了顿:“你就这么和他说。他不信,你就叫他来找我,我随便他检查。”
许殷默:“……”谁家好哥哥让人家这样检查的?能怎么检查?检查得出来吗?
许殷默想,章言礼果然是敢作敢当的人,光是他和唐小西的关系,只要他们两个敢在一起,光是唾沫星子都会把他们给喷死。
若是一般人,即便是再喜欢对方,也绝不会公开,何况章言礼在搞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唐小西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接受他。而且章言礼绝对不是一个会把情人藏起来,畏首畏尾的男人。
许殷默不禁想,蘑菇之所以爱得不卑微、很坦诚,从没有多少人爱护的小孩子长成现在这样很坚强的大人,正是章言礼爱护他的格局很大,也给了蘑菇足够多的自由和底气。
爱的格局高低,真的能够影响人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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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章言礼,梁盛就要没品得多。
宴会上,梁盛几次三番灌章言礼酒,下章言礼的面子。章言礼不可能翻脸就走,他来这儿,代表的不仅仅是恒锦,还有许寄年。
只要许寄年和梁家有合作,那章言礼就不能跟梁盛闹掰。
于是那跟流水一样的酒,章言礼都只能自己喝了。
我想要帮他,刚摸到高脚杯,就被章言礼拉到身后了:“别闹。你喝不了。”
梁盛意味不明地在笑:“章老板,喝完酒跟我们一块儿去打会儿牌,怎么样?”
章言礼脸上陪笑:“却之不恭。”
梁盛是金洋出身的,吃喝嫖赌的事情,在场的人没有比他更精通的。浦汇有专门的麻将室,牌桌上的人除了梁盛和章言礼外,还有一个方家的小姐,听说是梁盛的未婚妻。另外还有一个王家的老板,这次过来是求着梁盛投资的。
桌上的三家都是梁盛这边的。这摆明就是可着章言礼欺负。
章言礼自然是不怕输钱的,脾气很好地把筹码都摆出来,大家肯赢钱,他也肯输钱。梁盛说:“碧泉在国内的代理权,之前一直在你们恒锦,但我怎么听说,碧泉的经理一直在联系丰享公司?”
这件事,章言礼确实不知情。但他并不怀疑梁盛在说谎,梁盛敢这么说,自然是手里有证据的。
“恒锦内部的事儿,就不劳烦梁先生操心了。”章言礼说。
“我也是担心你嘛,毕竟章老板你今晚输给我这么多钱,我总要给你透个信儿。”梁盛一双精明的鼠眼在盯着章言礼瞧。
章言礼修长的手指握着牌,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握着牌的手将牌丢出去:“那我还得多谢您了。”
“瞧你这说的,多见外。”梁盛给章言礼又倒了一杯干红葡萄酒。
章言礼打完这局后,把旁边的我拉到他原本坐着的位子上:“我今晚酒喝多了,让我家的小朋友代我,他输多少,都算我的。”
梁盛自然是高兴,这变相地象征着今晚章言礼给他服软了:“当然可以。”
我犹豫地看向章言礼:“真的可以吗?”
“输多少都算我的,哥给你兜底。”章言礼说。
许殷默本来只是跟着我们进来看热闹,见章言礼让我玩牌后,嘴都张成了“o”形。许殷默曾经和我玩牌,因为我会算牌,导致他输掉了总计三千块钱,虽然最后我把钱还给了他。苟全输给我他家八扇猪肉,导致现在每个月还会偷拿他家的猪肉给我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