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尽管如此,周难知也还是应承下来,“好啊,这么快就半周年了,是该庆祝一下!”
  周难知是那种不愿意让别人扫兴的类型。一件事,无论他自己的意愿有多少,只要对方的意愿强烈到百分之八九十,他就会表现出很愿意做的样子,哪怕他心里的意愿可能只有百分之五。
  尤其在我是他名义上的丈夫的前提下,他就更加会为了配合我,体现出一副他也很想要庆祝半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模样。
  可是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呢?我们又不是情投意合,又不是经历了长久的恋爱才走到一起。我和他之间其实毫无缘分,只是我单方面的布局、收拢与一厢情愿。
  周难知按时抵达了餐厅,也许是觉得纪念日必须要有仪式感,也许是他又善心发作,不想让我失望,所以他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也挂着笑。
  我沉浸在他也很为这桩婚姻喜悦的错觉里,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起来,连带着周难知的脸蛋也变得模糊了。
  在这个联姻没有进行之前,我在他的生命里,一度就是这么一个模糊朦胧的人影,虚无缥缈,没有过多的意义。
  我们的联姻让他逐渐看到了我,可是那距离我想要的还是太远了。
  不知道要过多久,我的奢望才能成真。
  一个稚嫩的童声穿破雾气,飘进我的耳朵里,“哥哥,你要买一束花送给旁边的漂亮哥哥吗?”
  送花这种浪漫的事,周难知一定会喜欢的。我晃了晃头,试图看清面前的景象,“你这里有多少朵?”
  “我得数一下,一,二,三……”
  “不用数了。”我头晕得厉害,阻止了小孩子催眠似的点数。“多少钱?”
  周难知接过了那一捧花束。我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他会是什么心情呢?花束,婚姻,都未必是他想要的。也许他本来会和白任曦那样的女生谈恋爱,再携手走向婚姻的殿堂。也许他本来可以拥有更幸福的人生,是我把那种可能性阻断了。我没给他选择的余地,没给他退缩的空间,可是这会是他所希望的吗?
  还是他只是在忍耐呢,就像忍耐他母亲的偏心,忍耐他父亲的花心那样,忍耐着非自愿的婚姻生活。他很擅长忍耐,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说: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豌豆电台,下面是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alpha给他老婆周难知点的《等你爱我》,敬请收听!
  第48章 你不该救他的
  有另一个稚嫩的嗓音在附近响了起来,“妈妈,你看,有情侣在秀恩爱。”
  起初,我不确定这是在说我和周难知,直到孩子的母亲也停下脚步,说了句,“你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啊。”
  “谢谢。”
  在外人眼里,我和周难知可能真的很般配。没有人会看出来我们只是联姻的关系,而这本来是我最希望的。
  可是如今希望达成了,我却没有觉得多么满足。
  孩子的母亲仍未离去,我听到她在和周难知说话,“哎呀,你老公也太好看了,他刚才笑那一下,我还以为见到了什么大明星呢。”
  她怎么只夸我?明明周难知才是最值得称赞的人。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全凭本能在和她说话。“我老婆,也很漂亮。我老婆全世界最好了。我最喜欢我老婆了。”
  不对,这不对。我不应该率先表态的。我不应该露馅,不应该让周难知发现我对他其实是感兴趣的。我和周难知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很好了,我不能让他重新防备我,警惕我。
  孩子的母亲笑得很开心,“哈哈哈哈哈,是是是,所以你们俩才般配嘛。看得出来很相爱,恭喜你啊,有这么好的老婆。”
  我是怎么回答她的?我想不起来了。我努力想要看清周难知的表情,可是我的视线实在是太模糊了。
  对我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心思,周难知会抗拒吗?会害怕吗?还是只会觉得我在说醉话,到第二天就忘掉了?
  如果他当成是醉话也可以。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不会有勇气对他说出真心话。我要怎么说?周难知,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我还没意识到什么是喜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哥哥,还有我名义上的弟弟,都比我更早意识到这一点。
  我知道你的好意不是朝我而来的,无论我是谁,你都会把面包递过来。无论我是谁,你都会露出关切的、担忧的神色,好像你真的有那么为我的疼痛感同身受似的。无论我是谁,你都会答应这桩联姻,也都会努力试着和联姻对象相处好。我都知道的。
  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恰好”。恰好你的父亲病倒了,恰好你们家很需要钱,恰好我家是有钱的,恰好我对你提出了联姻。可是我不一样,我蓄谋已久,朝思夕计,就是为了能够接近你,能够让你看到我。
  你把好意和善良分给了那么多人,自然也会分给我,分给这个和你成婚的alpha。对我的照顾,你会心怀感激,对我的体贴,你也都会记在心里。所以我应该感到满足的,因为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预期来进行,一切都如我的计划一样确切地在落实。
  但我为什么还是感到不安呢,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呢?事态至此,我应当庆幸,你没发现我的苦心积虑,没有因此疏远我、对我设防,甚至你会配合我沉浸在这样的戏剧里,一个我自导自演的不浪漫也不唯美的爱情戏剧里。
  你每一次笑,每一次快乐,都会让我产生错觉,就是这个戏剧不是只有我在投入,你也乐在其中。
  可是其实这很卑鄙。其实你要是不受家庭和经济所困,你大可以遇到更好的alpha,最重要的是,你拥有自主抉择对象的自由。也许你遇到的那个alpha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不会介意你和其他人来往,不论他们是什么属性。
  妈妈生下我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倒霉。我未经她的允许,就擅自进入了她的肚子里,变成她的负罪,她的累赘。她本来可以更早选择放手和自由,是我把她困住了。每一回她有轻生的念头,她都会看我一眼。那么小的一个婴儿,要因为她没有妈妈了,她有点难以承受这样的后果。
  实际上你的倒霉不比她少。在一次次对我伸出援手时,你并未预料到眼前的这个alpha有一天会缠上你。
  你不该救他的,既然他已经那么习惯泡在泥潭里了。他的父母,父母的父母,都在无限循环,走向一个死局。
  可是你来了,你让他觉得那样的死局可以被打破,于是他就像垂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你。
  你就被动地成为了这场爱情事故的牺牲者。
  我久违地见到了妈妈,她坐在床上,织着毛衣,哼唱着某首儿歌。我从梦里的视角意识到,我又回到了婴儿时期。我张嘴,想对她说点什么,结果一张嘴发出的就是哭泣的声音。
  妈妈放下了织毛衣的针线。房间里很黑,只有一部分月光隐约透进来,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她在婴儿床边站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她是站着睡着了,她才缓慢地伸出手来。
  我下意识以为她会捂住我的口鼻,或者掐住我的脖颈,让我不再发出扰人的噪音。
  然而妈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继续唱起那首儿歌。她的声音很轻,清脆,如同树上的黄鹂。
  我慢慢止住了哭泣。
  等我再睁眼,房中仍然漆黑一片,宿醉带来的头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吗?”
  周难知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随后他摁亮了床头旁的小夜灯,将柜子上的蜂蜜水喂给我。
  “头很疼吗,要不我去给你拿盒药片?”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来。既没有我想象中的抗拒、厌恶和恐惧,也没有喜悦或高兴。他是把我那些话都当成喝醉之后说的胡话了吗?我无从知晓。
  “我……”我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我喝醉了。”
  周难知笑了笑,“我知道。”
  他的笑和平时很不一样,可酒精还没完全从我的大脑里退散,我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我去给你拿药。”
  周难知起身去拿药了,我的眼皮沉得厉害,费力地思索着我在醉酒后还有没有说些别的不该说的话。
  早知道喝醉了之后脑袋会这么迟钝,我也不会放任自己被酒精蒙蔽了。
  周难知拿了药来,还有小半杯温开水。他扶起我,把药喂到我嘴里,又慢慢地倾斜水杯,免得他倒太快,我的嘴巴接不住,水漏到哪里都是。
  他一如既往的体贴让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假如我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照顾我。
  “等你明天醒了酒,再休息一天,我们去旅游吧。”
  我没想到意外的奖励会从天而降,转头看他。
  周难知没看我,他忙着收拾药物的盒子,语气仍是温柔的,“想想我们结婚也有半年了,但也就是去附近玩过一两天,连旅游都没去过。你接下来这几天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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