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替他关了电视,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周难知连窗帘都不想拉。他躺下了,一只受了伤的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动物,只露出两只眼睛,里面是满怀期待的询问:你不一起躺上来吗?
  不了,我帮他把被子盖好。
  我想,但我不敢。他这会信息素又多又混乱,万一我没把自己控制好,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周难知有些失望,但他决定藏好这种失望。不就是自己的alpha丈夫对他不感兴趣吗,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很快,他就在失望中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信息素的影响,我的易感期居然也提前了。
  我把这事告诉了周千澍,他又气势汹汹地发了一次警告过来,要我赶紧滚出去,别待在家里祸害他弟弟。
  在医院里我给周难知当人肉靠枕的事,只够周千澍容忍我二十四小时。时限已尽,他对我又没了信任和耐心。
  用不着他说。我大部分的易感期都是在公司里度过的,因为隐性alpha没那么容易擦枪走火,也因为我向来把自己的需求控制得很好。
  工作代替了omega,只要吃的药剂量足够,我的工作效率甚至会比平常还高。
  但是现在,周难知出现了。我不确定这次易感期会不会那么好过。
  秘书完成她分内的事就下班了,我既然有了心仪的omega,之前也带到了公司来大肆炫耀,为什么这次易感期我还要独自跑到公司来修行,她对此不是没有疑问。可是从我嘴里必然撬不出东西,她觉得还是按时下班要紧。
  出门前,我让保姆代替我守在床前。周难知醒来看到床边没有人肯定会失落的,不过我没法保证,我在他醒来后,能什么都不对他做,所以我还是先走了。
  我留了一点后手。周难知喜欢去书房里看书,我在那里放了一本迷你台历,在上面画了几个意味明确的红圈。
  假如我足够幸运,就能从周难知那赚到几分同情和关心。
  周难知果然如我所愿发了信息过来,“恒焉,你是易感期来了吗?”
  我明知故问,“阿姨说的吗?”
  “不是,我看到书房里的台历上有几天被圈出来了,所以猜的。”
  我忽然又无话可说了,感到自己来的这么一手相当幼稚和莫名,别说周难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嗯。”
  周难知打了电话过来,我在他探究出我的心思前阻截了,挂断电话后我很简短地骗他,“在忙。”
  “好,你忙,注意身体。”
  保姆问我,夫人想去看您,要我拦着他吗?她这个年纪,对年轻人的情爱已经不感兴趣,做事全凭吩咐,不会往下深挖。我说别让他来,她就说好,如实转告周难知,绝不多问一个为什么。
  我本来真的以为我能自己熬过去。高烧在半夜找来,我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半,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间。抽屉里有退烧药,我和着温水吞了,脑海里全是周难知那张漂亮脸蛋。
  可惜我的自制力还是不够,副作用找上门了,往我烧得不清不楚的思绪里灌入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越界。
  ——我为什么非得那么自觉?就让周难知陪我度过易感期又怎么样,生病的人不配享有一点特权吗?
  母亲去世前,我每次一生病,都在对父亲造成困扰。我已经比别的小孩要安分很多,不哭不闹,只是母亲会忽然因了我的病症宽厚我,半夜醒来,她会走到我的床边,给我擦去一头的汗。
  这点偶尔的优待让父亲看不顺眼,毕竟他就算把手臂整个砍掉,母亲都不会为此多给他一个眼神。
  父亲不耐烦地使唤佣人们煲好药,喂我喝下去。太烫了,我病还没好,口腔里又多出几个水泡,舌尖阵阵发痛。
  这不打紧,父亲盼的就是我病好,母亲又会对我恢复往日里的态度。她对我们父子俩向来是同一个态度,那种避如蛇蝎的态度。父亲要的就是这个。
  凌晨三点,我的高烧终于退下,给我一点余裕去浴室洗澡。装修师设计办公室结构的时候浮想联翩,神色里不无探究揣测,有钱人玩的花样就是多啊,居然在办公室里安浴室。
  他想多了,没有omega会来我这里过夜,也没有人会在这里洗澡。我让他多装一个浴室在办公室,只是因为几年前我还预见不了现在,我以为我会一直把公司当成住所。
  一个住所里有浴室,这天经地义。
  我还是熬不住,渴求战胜理智,给周难知发了消息,让他带几件外套来公司。
  非常拙劣的借口,可是因为对方是周难知,这百分百管用。
  果不其然,我消息发过去不久,周难知就赶到了。我变化莫测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不打算和一个易感期的alpha太较真。“还好吗?”
  我点点头,周难知毫无留恋,“那我先走了。”
  他还在生气。为什么,因为我处于易感期,却不让他来陪伴?我在心里揣测着,拿出虚弱语气来讨他的可怜,“先别走。”
  周难知拿我没办法。我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装可怜装到我自己都要反胃,“头好烫。”
  他刚要起身,又被我捉住手腕,他简直哭笑不得,不明白一个易感期怎么可以让我变得这么黏人。“我去拿个冰袋。”
  “别走。”
  周难知还是没忍住算账,“这么难受,昨天怎么不回家休息?”
  我费力地运转着脑海,在无数条回答里,搜寻着最能博取他同情分的那一条,“你会讨厌。”
  周难知不明所以,“我讨厌什么?”
  “你讨厌alpha。”
  这句话把周难知唬住了。他确实说过,抵赖不得,只是他没想过我居然会在意成这样。
  他预备的更多质问都哽在喉头了,我和他的立场一瞬间对调,他差点打磕巴,“所以你……不是为了要躲我?”
  我得寸进尺地卖惨,“我不想被你讨厌。”
  周难知心情一旦好起来,就会比平时更伶牙俐齿。“那现在呢,现在你揽着我的腰,就不怕会被我讨厌了吗?”
  他才不会讨厌我。但我很配合地把手收回去,假装那个可能性真的有机会实现的样子。
  我一通示弱下来,周难知非常受用。他哄小孩一样,对我极尽耐心,“恒焉,我不讨厌你。你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难受的时候你也会陪着我,我很感激。你和别的alpha不太一样,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他搞错了,我和别的alpha是一样的。我对他的心思并不比任何alpha纯粹,也不比任何alpha高尚。只是我藏得太好了,他完全不知道而已。
  我没吭声,没有对他坦诚我真正的心思。我重新伸手揽住他的腰,周难知并不躲开,由得我动作。
  他很心软,一直都是。这种心软最容易被人所利用。
  但我没有想要利用他的心软来做很坏的事情。我就只是希望他和我再亲密一点,再像一对恩爱眷侣一点。长此以往,我想要的那种幸福的婚后生活就会稳定地持久下去,周难知可能就会喜欢上我。
  我想要他喜欢上我。
  宋若锦当初没赶得及参加我和周难知的婚礼,错过好一番热闹,一直念念不忘。秘书被他的脸蛋蛊惑,胳膊肘外拐,在周难知来公司时就和宋若锦讲了一声。宋若锦会意,这样的围观机会错过未必会再有,他开着车来到我的公司,一路绿灯,他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哥,你易感期到了?”
  他看热闹的目的很明确,但他没料到他会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我还没和周难知结婚前,周难知的资料和照片就摆在我的桌面上,宋若锦曾看过几次,印象还没淡去。
  如今和被我调查了好几年的本尊打了个照面,宋若锦很是诧异,原来这就是我的联姻对象?可是怎么会有人这么严密地去调查联姻对象,还把对方的照片摆在桌面上的?
  宋若锦还没脑补出完整的故事,嘴巴就比脑子快一步,“哦?你是周……”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恒焉(病弱版):难知,人家好柔弱啊.jpg
  第41章 接纳完整的一个我
  我打断宋若锦。很可惜,叔叔早年的严酷教育没给宋若锦留下病根,他的社交能力很好,在任何人堆里都能周旋。
  他应该不会把我调查过周难知的事说出来,他没那个胆量。但是万一呢,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松开周难知的手,“难知,你先去上班吧。”
  “怎么不让嫂子和我打个招呼?”宋若锦属于越拦着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心痒难耐,非得踩一脚雷区,挨了揍才老实的类型。“嫂子,我是宋恒焉的弟弟,我叫宋若锦。我哥平常不知道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要不是周难知在场,我能直接用胶水糊住他的嘴,再一脚把他踢出门外。“宋若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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