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可他们裘总回来后,众人根本放松不过三秒,全都堆会议室里开会去了。毕竟探子误报,各环节负责人总要给老板一个说法,只可惜那个信口雌黄破坏二人世界的罪魁祸首级别太低,就这样顺利躲过一劫。
  “霸霸,我和你说,你走后那个姓王的还污蔑你!”孙晨把手里的又一份黑巧蛋糕嚼得嘎嘣脆,描述得绘声绘色:“那傻逼竟然说你是因为考砸了没脸见人才跑的,还说你肯定要复读!”
  “傻逼!嘚瑟了半个月,结果他自己跑去复读了哈哈哈,这人也忒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霸霸你可太牛逼了!就你那分儿,简直一个顶仨,老侯爷高兴得让花果山搞了大半月的促销活动,吃死哥几个了哈哈哈!”
  “霸霸,其实大家很想去首都找你偶遇的,就是可惜了,我们没有一个人考得上哈哈哈!”
  “我可想死你了霸霸!想死你了!呜呜呜!”说着说着,孙晨还真给原晢挤出了一滴泪。不知道是不是嘴里蛋糕太苦的缘故。
  由于在申经街头回收了多年的甜蛋糕,狗腿小孙自然猜到裘爷不喜甜食,所以他特意选购了一款黑巧巨无霸苦味蛋糕,寓意苦尽甘来,春暖花开。
  可惜全办公区无一人理解。
  而原晢被迫喝了三天大补药,在酒店订购的咸蛋糕他是一口没吃着,正好有机会尝了一块苦蛋糕。
  啧,这黑巧味儿也太正了。
  原晢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小叉子。
  “霸霸,你多吃点,多吃点,你长得也太白了,怎么比以前还白了好几个度,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孙晨热情地干擦眼泪,向原晢投送了一块新鲜纯黑切片,笑嘻嘻地释放库存:“白加黑,中和中和,嘿嘿嘿……裘爷给我报销了,吃不完我会死的呜呜,帮我吃一点嘛,求求了……”
  在孙晨的热情邀请下,原晢勉为其难地吃了两口。
  “草?”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刹车制动,孙晨突然警惕地贴到落地窗边,冲着百米开外的一辆高级轿车翻白眼:“我靠,李鳗鱼怎么又来了!”
  公司在写字楼高区占据满满一层楼,拥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城市街景,所以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进攻,哨兵小孙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异样,并立刻开启防御模式——比如将入口处的感应门调成手动键,再把遥控按钮藏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公司上下没一人欢迎她,还来!”孙晨咋咋唬唬地冲回蛋糕处猛塞了几口,义愤填膺道:“拿了那么多钱还不够,现在还想要别的,我呸!”
  “放她进来我下岗!”
  眼看孙晨啃完黑巧就准备去守门,原晢赶紧抓着他问:“李曼迪还想要什么?”
  “啊,霸霸,你也认识……啊!”
  孙晨突然眼睛一亮:霸霸是谁啊,霸霸当然认识李鳗鱼啊,或许裘爷都带人正式见过了!
  但该骂还是要骂!
  霸霸外出这么些年,肯定不知道李鳗鱼的真面目,他必须要替天行道!
  孙晨开始细数李曼迪犯下的滔天罪行:“李鳗鱼什么都想要!”
  “这次的股权回收她可不乐意了,但奈何裘爷开的价格实在太高,集团其他股东根本坐不住,李鳗鱼是被赶鸭子上架才应下来的,总想着以后再用其他方式重新掌控公司,这不,那条鱼竟然开始打起亲情牌了。”
  “裘爷根本就不需要外部投资,人多嘴杂,那些啥都不懂的小老外总喜欢来横插一脚,李鳗鱼这些年塞进来的东西我们洗了老半天才洗掉,还差点连99的名头都保不住,就因为那条鱼嫌土!”
  “但裘爷就爱99啊,这么多年了,连我都明白的道理,那条李鳗鱼真是一点不上道啊!”
  “她甚至还拿名字来要挟裘爷!”孙晨激动控诉着:“说只有裘爷愿意改姓,改成那什么伯什么特的,才有财产分配资格!”
  “说是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
  “我呸!谁要和她一家人!”
  “我以前压根儿没见过她!”
  “申经街上根本就没人认识她!”
  “她谁啊她?那么多年不见影儿,现在倒知道要裘爷和那个小的培养感情了,神经叨叨的,感情哪是她说培养就培养的!贺礼早就以公司名义送过去了,还给了个超级大红包,可李鳗鱼就是没完了,非要劝裘爷一起去,去干啥?无非就是让裘爷出让手里的东西呗!”
  “叫什么分散风险?我看她就是最大的风险!”
  “她还说裘爷有病,说裘爷喜欢进沙漠是不对的,说裘爷根本不适合做管理,我呸……我……”
  孙晨在写字楼大堂安插的眼线一直在给他轰炸信息,李曼迪已经坐专梯上楼了。
  “我得去门口守着,速战速决。”孙晨皱着王八眉,抡起手机就准备去找李曼迪理论,“老巫婆!嘿!”
  “霸霸您慢吃,裘爷还在开会,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先去下逐客令,这么个大喜日子,可不能被老鳗鱼给破坏了,要谈条件也不给她今天谈!”
  “让我来解决老巫婆!!!”
  孙晨刚给自己灌了口碳酸饮料壮胆,饱嗝还没打出来,手里的遥控按钮就被原晢接了过去。
  “我去吧。”原晢说。
  “我去和李曼迪谈条件。”
  第60章
  裘时的十九岁生日, 是在沙漠中心度过的。
  他独自回到了流放地,在七月的凛冽寒风中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冬天。
  裘时很喜欢沙漠中心带来的感觉,一望无际, 茫茫无依, 像被全世界遗弃。
  暴风, 积雪, 无尽的黑夜与孤独。
  这是专属于他的流放地。
  没有期待, 没有倒计时, 没有重逢的机会。
  裘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他必须要信守承诺。
  他不能再打扰。
  耳边是呼啸的狂风, 脑海中不断闪现幼时的心魔,他整夜整夜难以入眠,手臂上满是抓挠的红痕, 带着所有的悔恨破皮流血。
  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冬天。
  他被流放了。
  一直等到来年北半球回春, 被放逐到荒芜之地的人才勉强恢复了一格生机。
  裘时收到了夏老师的信息。
  像是沙漠里裂开一个口子,甘泉顿时涌了出来。
  夏老师说, 原晢总是买错漫画, 不知道他方不方便在海外帮忙订购最新一季的典藏版, 并把相应金额转了过来。
  裘时很高兴。
  他不被允许联系夏老师, 但是, 夏老师可以联系他。
  只要漫画还在连载, 只要夏老师有需要, 他就永远在这里。
  借由这场交易,裘时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探听原晢的近况。以一种微妙的方式。
  夏老师在拿到漫画后给他列了一个推荐书单, 涵盖古今中外各项获奖名著,当作是上大学的礼物。书单中多数书册都是以书名加作者名的组合方式排列,但其中一个必读板块尤为特别, 不仅增添了基本简介,推荐理由,甚至还附加了电子书链接可供下载。
  裘时点开链接一一查看,很快就扬起了唇角——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淘来的冷门佳作,书中主人公无一例外脑子进水,喜好将简单问题复杂化,复杂问题爆炸化,总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如临大敌,亲手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推开,而后独自在深渊里痛哭流涕。
  夏老师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书单伴随着长辈的问候一起被传至南半球的荒漠,星星点点,照亮了头顶的浩瀚银河。
  在看完第一本推荐书目后,裘时便离开了沙漠中心。
  他听话地完成了学业,在夏老师的问候中一定做到有话可答,尽可能地把新生活充实起来。
  他要重建秩序,等待那一天。
  每每想要抓挠时,裘时都会想起校运会上的清凉药膏,那是原晢以购买防蚊水的名义顺路捎给他的。
  是薄荷的味道。
  他很喜欢薄荷味。
  他找遍了澳洲的大街小巷,才在华人商店里找到了差不多的药膏。药膏带有淡淡的薄荷清香,非常好闻。
  可是,原晢似乎不喜欢这个味道。
  怎么会呢?药膏明明也是原晢带给他的。
  裘时不能确定,他总想要找机会问清楚。
  一定要问清楚。
  他期盼着,等待着,固执地相信会有那一天。
  终于,在今年北半球开春的时候,夏老师说原晢会在这个六月到澳洲农场打工。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出去,如果他不小心走丢了,麻烦帮忙找一下。”夏老师一本正经地玩笑道。
  漫画即将完结,流放即将到期,固有的秩序终于裂开一条缝。
  裘时等到了。
  他总在想,是不是以前太过黏人,太过自作主张,才让原晢感到不自在,不喜欢。
  他应该把选择权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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