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结果就是路骁身后缀了一串尾巴,小路同学本人却左看右瞧莫名不敢和席昭对视。
  镜片下闪过一丝精光,乔部长乐子人的天性又滋滋往外冒,朝席昭递出一个询问眼神——哟,吵架啦?
  冷笑一声,席昭没多解释:
  “心虚呢。”
  这两天路骁一直犯困,一看就是晚上熬夜没好好休息,他问原因也只打着哈哈装傻,几次后席昭不问了,带着“温柔”笑意给小路同学定下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月考目标——年级前一百。
  要知道,越往前名次越难提升,上次月考路骁也才162 ,超水平发挥或许还能够一够,可如果状态不好……
  那就“呵呵”了。
  听到这个要求,小路同学简直要碎了,哆哆嗦嗦地问:“那,那要是没达到呢?”
  “没事,”摸摸惊恐的小狗脑袋,席昭心平气和,“没达到的部分你另外补给我就行。”
  至于怎么个补法,路骁屁股已经在疼了。
  ……
  不管如何,月考成绩下星期才出来,一行人由乔知带领很快进入了大楼。
  黄昏将近,楼道幽暗得像是被黑布盖住,学校的清洁工会定期来这边打扫,可毕竟关闭已久,走廊里隐隐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异味。
  两年前不是这样的。
  故地重游,这是路骁的第一感受,两年前高中部的年级总主任将所有相关人员都叫进了办公室,他还记得当时有不少老师来来往往,不时扭头好奇打量他一个初中部的学生,眨眼这些画面都化成沙粒随风散去,身前只剩一片空荡。
  恍惚失神之际,手腕被人握住,目光顺着那股温度往上,是席昭从容镇定的侧脸——一前一后,指腹贴住脉搏,风铃一样轻柔摇晃,路骁长长舒出一口浊气,终于平复好了心情。
  走出楼梯,乔知拿钥匙打开那间办公室的大门。
  门一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室内望去,房间没开灯,具体细节看不太清,席昭按下墙面开关,灯光涌入,没有想象中狂掉san值的惊悚画面,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
  “这里两年前就搬空了,剩下的桌子啊沙发啊,等拆迁队来了也是要搬出去的。”
  由着这群“侦探瘾”发作的学弟学妹们在室内探索,可惜翻找过每一个角落,依旧找不到什么和当年相关的东西,乔知扭头一看,唯一靠谱的席同学也站在门边,并没有参与搜查,事实上,从一开始席昭就没提过来这里的目的。
  “席学弟,有没有一些漫不经心的线索,将你心中疑惑解开?”
  没理会调侃,席昭将室内布局记住,望进路骁同样茫然的眼里:“你还记得两年前这里的站位情况吗?”
  “诶?”
  ……
  几分钟后,原本来当侦探的电灯泡们啊不对,是好朋友们,连同乔部长一起被路骁摆到了各个角落还原当年一众角色的站位。
  “你演总主任,对,就站这桌子后面,他有大肚腩,不怎么爱动弹,当时想冲出去拦人,自己差点没先摔了……”
  自诩相貌堂堂却要演中年啤酒肚的贺大少很不爽,嘟嘟囔囔地摘了墨镜,皱眉站到办公桌后:“都两年了,你记得那么清楚啊?”
  路骁手指微不可查地僵了僵,抬头幽幽瞪了贺子铮一眼:“要是有个人从你面前跳下去,你看你记得清不清楚。”
  怼完“败犬情敌”,路骁站至办公桌旁看向门口的席昭:“大概就是这样,然后主任喊那个武老师进来,等另一个老师关好门,他就已经走到了窗边,是背靠窗户的姿势。”
  席昭若有所思。
  昨日重现,他迈步进入室内,与两年前beta老师残留的影子重合。
  “武老师,进来吧。”
  徐子夜扮演的“老师甲”招呼着关了门。
  他,或者说武怀思开始紧张,因为已经察觉到室内异样紧绷的氛围,并试图从屋内人的脸上看出一些信息。
  “ action”后,一个摇晃的镜头开始同他的脚步一起移动拍摄了。
  先是那个关门的同事,平日素爱说笑的人此刻脸色凝重无比,旁边还站着他们美术教师组的组长,扭头看向一边,沙发上,一个女老师正轻声安慰着另一个沉默阴郁的女孩。
  那女孩是闫洛洛,不,他认识的,那女孩是“元心粟”。
  班里画画最好的那个孩子。
  浸了水的棉花被塞入喉咙,呼吸变得极为困难,他知道,一定有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胸口发闷,眼前发晕,他想大喊大叫,撕扯头发,随便喊点什么都好,可是他不能,他必须控制好自己,他不能在这时候发病。
  粗重呼吸压抑着喉咙里怪异的吞咽声响,因为表情太过扭曲不得不低下头来防止他人看见。
  余光中,一个初中部的男孩正满脸愤怒地盯着他,他也知道这个男孩,军校“预备考核”东南赛区的冠军,潜力无限的顶级alpha ,路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心蓦然沉了下去。
  脚步站定,席昭达到窗边,这间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大门,由厚重窗帘遮挡,暂时看不清全貌。
  席昭想,“我”都看见了什么?又是什么让“我”决心从这里跳下去?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正如当年被聚焦的武怀思。
  “我”是一个躁狂症病人,坚持吃药后其实控制得不错,不然不会得到那么多学生的喜爱。
  思绪溯洄上辈子的g大课堂,医学院的老师说,其实大部分人对“躁狂症”的理解并不充分,情绪上涌的那一刻,病人很难拥有自主意识去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们会突然崩溃,也会突然恢复正常,受失常状态影响,思维方式同样变得极端异常,几秒内就能从天上想到地下。
  坐在一群学姐学长中间,十八岁的席昭认真记下笔记。
  【……思维方式极端,天马行空,不计后果。 eg:突然大哭大闹,出现自残自杀行为。 】
  不对。
  席昭停下脑海里的推导笔记。
  “我”走进来时明明试图控制自己,证明“我”还有自主意识,还未产生“自杀”念头。
  证明那个“强刺激点”还没出现。
  ——“……总主任只把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都没有问是不是他体罚了学生,那个老师就直接从窗口跳下去了……”
  所以刺激武怀思的并不是众人的怀疑。
  黑眸打量着室内陈设。
  室内很多东西都被搬走了,只能从地板残留的印记推测这里曾经放置过的物体,比如墙角一块占地极广的方印,那应该是个大书柜,比如办公桌上的圆印,放年级奖杯什么的就很合适,比如……
  席昭目光突然凝起。
  在办公室的大门旁边,有一条细长泛黄的压印,很细,很窄,什么放在地面的物体会是这个形状?
  回想一下,这里是一间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他也曾去过他们年级何主任的办公室,和路骁一起为月考争辩的那次——什么出现在年级主任办公室会比较合理?
  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几个呼吸后停了下来。
  他想到了,那是他在这个世界初初醒来就已见过的东西——
  正衣镜。
  里斯克林注重学生服饰整洁,每个楼梯口都设有正衣镜,主任需要经常接见外人,更该注意个人形象。
  而依照室内站位,恰到好处地,毫无遮掩地,当年的武怀思对上了那面镜子——
  刷啦!
  他赫然转身拉开身后的窗帘。
  “席昭——!!”
  ……
  *
  窗帘拉开,温暖阳光落入室内,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
  “难得有太阳,光线这么好,不如大家多画几张素描作业吧。”
  尚逸楼艺术生画室,指导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哀嚎遍野。
  “别啊老师,三张已经够多了,可怜可怜我们吧……”
  “今天是周末,下午就放假了,老师我还有社团活动呢……”
  指导老师摇摇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三张算什么?以前有个女孩子能在画室里泡一天画上几十张,天才不可怕,努力的天才才可怕。”
  话虽如此,但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也知道这些皮猴子心肯定野了,下课铃一打还是放猴子们出山了。
  “我们去吃蛋糕怎么样?讨论区说美食街蛋糕店又上新了。”
  “好啊好啊,吃完再一起去看电影怎么样?画了一周的画,可累死我了……”
  十八九岁的女孩不用胭脂脸颊也红润明艳,一直红到唇边,扬起朵朵笑花又随清脆笑声溅落眼底,腮边还凝着小巧可爱的酒窝。
  长廊明亮,她们身上亦闪着灿烂星芒,是蝴蝶也是霜雪,是天真也是青春。
  走至拐角,中间领头的女孩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露出个苦笑:“我突然有个点子想回画室尝试一下,今天就不和大家一起去吃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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