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钟不拘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臂也挣扎地更加用力,他手腕足够纤细柔软,皮带边缘在小臂划出血红斑驳的划痕。
尹宙也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癫狂又无辜的表情:
“哥,你好像不用再想着训练了。”
“不要担心,只要你好起来,我会养你的。”
……
钟不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挣脱的,但此时手中破碎只剩下瓶口的花瓶,以及贯穿整条小臂的青紫和血痕。
尹宙被他拼死一搏爆发的巨大力量砸倒在地,两条鲜红的血迹从头顶留下。
即使在这样的时刻,钟不拘还是凭着仅有的理性手下留情,没有砸在他赖以为生的脸上。
兄弟一场,到此为止。
裘度的电话已经挂断了,钟不拘从他狂躁的质问中拼凑出事情的轮廓。
big的经理,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经理,竟然向联盟自爆参与了针对cpl赛事的□□活动。
而他如此疯狂的自杀式袭击,目的竟然是举报“钟不拘”曾和他一起参与过□□,而且还通过假赛配合牟利。
离奇。
这是钟不拘的第一感受。
在穿书前,lpl电竞圈虽然也并非出尘无暇,但这种庄家或参与者自爆的事情,只有在利益出现根本分歧,要鱼死网破时才会出现。
现在big是在经历剧变,但哪里到了要经理自毁前途和荣誉,就为了把他一个小替补拉下马的程度?
钟不拘倏忽想起考核开始的第一天,经理红着眼,威胁他放弃竞争收发的样子。
还有经理总是有意无意,表现出的对邱浩的关心和纵容……
他隐约看到了端倪,却没有自证清白的办法。
在砸晕尹宙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原主和经理的转账记录,但早在他穿书前,一切痕迹就被删除干净。
更可怕的是,这几乎要扼杀他职业生涯的事件,整个big都默契地保持着缄默。
他竟然要从裘度口中,听到联盟内部已经不知议论了多少遍的版本。
钟不拘想起原书中,经理举报“钟不拘”贿赂他以便留在big,最终导致了钟不拘彻底被电竞圈唾弃,最终跳河自尽。
书里的情节,还是以更诡异更无法抗拒的方式发生了。
接连而来的打击让钟不拘眩晕,后背和小臂的伤口又疼得把他拉回现实。他先是用尹宙的手机给120和王姐打了电话,然后踉跄着出门了。
一小时后,钟不拘出现在big基地门口,保安已经得到风声,毫不留情地拦住了他:
“不好意思,俱乐部今天下午刚交代过,你暂时不能进。”
钟不拘一张脸惨白如纸,宛如古画中的病美人,看起来纤弱易碎:“我要见祁舜。”
他看见不远处的别墅里,祁舜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就是在那里,祁舜带着试探问他,他们是不是一种人。
保安们犯了难,但钟不拘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心,最终他们还是拨通了崔秘书的电话:
“崔总啊,下午祁总交代的那个选手,嗯嗯对就是他,现在在门口要见祁总,您看看怎么安排?”
崔秘书握住手机的手里都是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手机就滑落在地。
他匆忙弯腰去捡,但一只更修长的手先一步捡起了手机。
“祁总。”崔秘书皱眉,“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是……”
祁舜整晚第一次开口:“他也应该知道,有我在身后的好处。”
崔秘书说不出话了。
祁舜接过电话:“让我和钟不拘说。”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他的声音本来就轻柔如猫爪,此时听来更是让人不忍。
祁舜残忍地笑了一声,对着手机声线低沉道:
“举报的事,连同之前的调查一起,要等待联盟定夺。”
“但是钟不拘,我有必要提醒你——”
“你的所作所为,严重影响了俱乐部的商业价值和公众形象。”
“我没有起诉你,已经非常宽宏了。”
第21章 不入虎穴
北城的夏日一向干燥,但今夜却少见的浓云密布。
钟不拘还站在基地的保安亭外,雨滴就不留情面地砸在他的额头上,划过苍白的皮肤勾勒出微微下垂的眼尾和唇角。
祁舜等了一会,只听见话筒传来阵阵雨声,他的声线带着冰冷的笑意:
“去隔壁别墅洗个澡,等我下班?”
他的企图和恶意都不加掩饰。
崔秘书噤若寒蝉立在一旁,也听懂了祁舜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原本看见只有祁舜一人离开餐厅时就心有预感,而对方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测。
祁舜随手把手机扔回给他,崔秘书略作思考,对着话筒公事公办道:
“联盟做出禁赛处理,都是需要当事人参加听证会的。只有在有绝对的直接证据证明存在违规的情况下,才会严惩。”
祁舜抬起眉毛瞥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窝被阴影遮挡,崔秘书吓得立刻挂了电话。
祁舜:“你还挺关照他。”
崔秘书:“祁总,我这是担心您后悔。”
祁舜问:“一头小鹿徘徊在森林里,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回头?”
祁舜又自答:“他受了重伤,又发现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他的时候。”
钟不拘还握着话筒,雨却越下越大了。他看着像一只被雨淋透的纸蝴蝶,后背和小臂上的伤口淌下血水,摇摇欲坠。
“喂,我们借你把伞吧,不用还了。”
虽然被明令禁止,但保安还是于心不忍,从窗口递出一把伞。
钟不拘没去接,他把话筒递还回去,轻声说了“谢谢”。
他仰头看了一眼big基地亮着的灯火,以及旁边那栋漆黑如坟墓的别墅,转身走入雨幕。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钟不拘?”
他刚一转身,就恰好撞进一个高大男人的胸膛,对方比他高出一个头,语气狂躁。
裘度把伞举过他头顶,一双剑眉显得锋利凌人,似乎压抑着许多不耐烦:
“为什么接了我的电话,却又不出声?你是故意让我心烦吗!”
钟不拘把他的伞推回去一些,自己又被雨水淋透,回身就要离开。
裘度更生气了,他一把拽住钟不拘的手臂,却恰好掐住皮带勒出的伤痕,钟不拘难以控制地抖了一下。
“你很了不起吗,”裘度把他拉回伞下,“菠菜你都敢碰!”
钟不拘挣脱不开:“我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在大雨里几乎听不清楚。
拉扯间,裘度的视线和他相撞,看着那双仿佛氤氲了一整个夏天的雨水的眼睛,所有愤怒的指责都说不出口。
裘度收敛几分情绪:“你要去哪?我送你。”
他摁了下车钥匙,身旁的法拉利车灯亮了起来。
“去公安局啊,你身份证带了吗?”
裘度一面开着豪车在暴雨中轰鸣疾行,一面从后视镜打量着发梢还在滴水的钟不拘。
钟不拘却仿佛一尊精美的雕像,双眼看着窗外失去焦距。
菠菜、假赛、终身禁赛……
在穿书前,他连说出口都觉得恶心的词,如今竟然变成了一张网,要把他永远困在骂名之中。
他不能退。
裘度对他的冷淡十分不满,狂按了十几下喇叭,震得人耳鸣。
“我说钟不拘,”裘度对后视镜皱眉,“我为了帮你,又是装你男朋友,又是冒着大雨来找你,你怎么连句感谢都不说?”
“这么理所当然,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虽然我在停赛中,但是我一年薪水三千万,你算算这个小时值多少钱……”
钟不拘被他吵得头疼,抬眼看向后视镜,一字一句道:“谢谢你。”
虽然终于等来感谢,裘度心里却更气闷。
他虽然坚信对钟不拘没有爱慕之心,但一旦想起从前的舔狗如今变得如此高贵冷艳,看自己的眼神从看英雄变成了看狗,他就特别想要向钟不拘证明自己。
在沉默和焦躁中度过漫长的十分钟,两人抵达最近的公安局。
钟不拘和警察交涉时,裘度就抱着双臂等在一旁。
相比典型的电竞选手,他身材过于高大,五官线条又凌厉,板着一张臭脸时很有压迫感。
年轻警察看着钟不拘手臂上的伤痕,冲他眨了眨眼:“这是你朋友?他看起来不太开心,闹矛盾了?”
裘度:“我是他男朋友。”
钟不拘:“他是司机。”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警察若有所思地点头。在钟不拘递给他身份证时,往钟不拘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趁警察去复印证件的空隙,裘度抓住钟不拘的手腕:
“他给你递了什么?别以为很隐蔽,我动态视力全联盟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