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对我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这家没外卖。”
见我脸色不虞,他又补充:“这家酱香饼特别好吃,我想着你没吃过特意下去买的。”
我回身去卫生间把泡沫给吐干净,就这一瞬间的工夫陆知昀已经在餐桌前正襟危坐,见我过来,他就把装着水的玻璃杯推到我面前:“你看到了?”
他说着,还冲我笑了一下,完全是知道错误但绝对不改下次非常有可能再犯的样子。
我愤愤地咬了一口酱香饼,的确味道不错,心里的火也跟着熄灭下去。我想,这次宽恕陆知昀是看在饼的份上,深层原因吗,我偏偏就吃陆知昀向我示弱的这一套。
难道这就是什么锅得配什么盖吗。
第60章
自此,我的生活终于可以说是彻底进入到了一种平稳的状态,像是陆知昀这个盖子稳稳地盖在了我这口锅上面。
我过上了十分形似于中学寄宿生的生活——周一到周五上班住在我的出租屋,周五下班之后就去陆知昀家住。
现在我住的房子还剩下一个月的租期,尽管每少住一天都让我心里滴血觉得浪费了我的房租,也许有距离产生美的原因在,我不在家的次数多了之后,连讨厌的室友都变得客气了起来。
陆知昀提议我等到房子到期之后就别租房了,直接住在他家,既省掉了房租的钱每天下班之后还不用担心每天晚上吃什么。
然而我拒绝了陆知昀的同居提议,万一我爸妈某天进京突袭,那可能得上演一出出柜的家长里短大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拉着他陪我去看了几套房,最终敲定了一套位置在我的公司和陆知昀家中心点的。
单间,这次没有室友这个定时炸弹的隐患,尽管房租的价格也相应的贵了不少,不过搬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毕业前最后的论文出成绩,学位证一到手公司就同意了我的转正。
这可谓是双喜临门,转正之后,我十分罕见地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那个星期五下班时半是晚霞半是蓝的天空,还有一张陆知昀特意接来为我庆祝的多多。
很快便有人找上门来。
是韩希。讲实话,虽然我和她之间有一层同在英国求学过的革命友谊的洗礼,最近这几个月我与她的联系着实不多。
她是北方人,仔细想想就会反应过来她来北京并不意外,况且早几个月我忙着到处投简历的时候,听说她也在,但那时候我从未想到自己会真的来北京。
要是能够预判未来,我定会早些和她联络感情的。
不过她突然找我,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狗。
摇身一变身份转变为打工人的她,看见我朋友圈出现狗就磁铁一样地吸上来,在弄清楚狗是陆知昀而陆知昀已经成功上位成为我的正牌男友之后,她便毫不客气地向我提出请求:“有狗就带出来一块儿玩玩嘛。”
陆知昀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对于以男友的身份在我的朋友们面前露脸已经摩拳擦掌许久,现在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正好这个周末大家都没事,便迅速地敲定了市内的一个宠物友好公园。
我和陆知昀,韩希和吴瀚城,俗话讲这就叫做,double date。
进入了十一月之后,阳光开始逐渐变得稀薄,天空蓝得发白,像是被洗褪了颜色。风一阵阵吹过,卷起公园小路上的落叶,干枯的叶子在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草坪上的草色有些发黄,但还留着几分绿意。
几个散步的人裹着薄外套,手里捧着热咖啡,白气从杯口袅袅升起。
远处是一片草坪,不少带了自家狗出来的主人都解了绳子让狗在上面奔跑。我们四个也这样做了,多多叼着它平日最宝贝的球来回撒欢,我们就坐在旁边的咖啡馆露天区,在风中搓手取暖。阳光斜斜地穿过树枝,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尽是淡淡的咖啡香和干草味。
命运实在是神奇,纵然是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预料到今日我们一起坐在北京的咖啡馆里的情形。韩希也发出相同的感慨:“裴南,真有缘分,没想到我们工作了还能在一个城市。”
她还是第一次见陆知昀,在此之前陆知昀在她的口中拥有各种代称,譬如和裴南搞暧昧的邻居或者是和我一起去旅行的隔壁那男的,总之陆知昀在今天头一回变成陆知昀。
韩希上来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我看似一直注视着不远处草坪上多多的动向,实则目光一直在偷瞟,看她的视线在我和陆知昀当中不停流转,然后她对我说:“老实交代,你来北京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吴瀚成应声看过来,他笑眯眯地跟着附和:“我去年就看出来了。”
直男口中的马后炮不可信,可我还是被说得有些羞耻,正面回答像是把普通的话说成山盟海誓,闪烁其词的话只会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幸亏今天的主人公是条足够通人性的狗,多多似乎跑累了,也无心在和其他狗头对屁股通过到处嗅进行社交,抖着一身蓬松的白毛就跑过来扑在陆知昀的腿上。
韩希立马忘记了我连搪塞的话都没讲出口的事情,她今天最大的目的就是好好亲近多多。北京的打工生活混合着沙尘味,唯有小狗可以净化,狗咖的狗多了几分职业气息,朋友的狗陪玩就更加称手。
她拿了咖啡馆提供的奶油喂狗,即便多多舔得口水四溅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嫌弃,反而陆知昀这个主人都忍不住蹙眉,伸手摘掉几缕刚刚在草坪上打滚的时候沾在背毛上面的枯草:“这个吃相,恐怕今天玩完又得送去洗澡了。”
我趁机反客为主,见缝插针地问韩希:“你后面什么打算?就两个人一直留在北京了吗。”
“不一定,”接话的是吴瀚成,“可能就呆两年然后考虑换个城市,以后的事,现在也说不明白。”
的确,但一旦说到未来总会让我们之间变得沉默,我故作深沉地点头,没有再这个话题上追问下去。
我们在日暮时分分别,临走的时候韩希依依不舍地捏着多多的耳朵,她已经在向我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我眨了眨眼,产生些人生开始翻篇的实感。
傍晚的公园渐渐安静下来,路边的糖葫芦摊也亮起了小灯泡,玻璃柜里的水果串裹着糖壳,在暮色里泛着诱人的琥珀色光泽。摊主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偶尔有路过的人停下买一串,咬下去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陆知昀很敏锐地察觉到,在我有所行动之前就抢在我前面付了钱。我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糖壳在我的嘴里破开,也发出一声响。
咬下一颗山楂之后我将糖葫芦递到陆知昀的眼前,他俯身也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我:“裴南,总觉得你今天有心事,出来见你的朋友不开心吗。”
怎么会不高兴呢,我语无伦次到不知该如何回答,似乎是被巨大的幸福一下子给吞没,才让我在短时间内难以适从。我低头不敢去看陆知昀的表情,好像不是在蓄意回避这个问题,只是被一只行风到前腿离地扑到我身上想要一同分食糖葫芦的狗给缠住,我小声地重复:“狗能吃山楂吗,能的话让我再吃两颗就全部分给你。”
一对父母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就养出什么样的狗,我被多多缠得受不了了,就近选了个长椅和陆知昀并排坐下,把山楂当中的籽掰出来才将果肉送到狗嘴里。
陆知昀一点忙都帮不上就算了,他还拉着我另一只手不放,在旁边给我净添乱。他用指尖挠我的手心,力度不大却弄得我发痒,停顿几秒之后极其突然地长叹出一口气:“裴南,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坐在北京某个公园的长椅上,一起和我的狗分享糖葫芦。”
我挣开他的桎梏,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张了张嘴却没有讲话。
陆知昀继续在说:“我原本都做好了准备,等我人到国内了再告诉你,不管你在哪个城市我都会来找你的……裴南,你藏得太好了,竟然让我那么晚才知道你在北京。”
他说得好苦情,事实只是我不爱发朋友圈不爱暴露自己的行踪罢了,加上在转正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也不好大张旗鼓就开始宣扬以后我裴南就此定居北京。
有句话,我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了,大抵是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感情其实浅薄得就像一张一戳就会破掉的纸。
初看到的时候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是正确的,我与杜嘉泽之间的那张纸被我撕碎掉扔远了,就算他把碎片找回来也是残缺的。
而我与陆知昀的纸,在英国发生的种种都像我在雪地写字,即便写下的时候也用心了,可心里知道只有消失一个结果。或许直到我回到北京又遇到他的时候,这张纸才有了形状。
我将最后一颗山楂喂进多多的嘴里,它毫不吝啬地一边吃一边对我非常大幅度地摇尾巴。
幸好没有拖拉太久,一切都还能够原谅我的迟疑不敢向前,回握住陆知昀的手,我说:“只要结果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