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最终他走出来的时候,连同着放出来的还有带着温度的水汽。陆知昀的头发半干,被梳成了顺着一个方向的样子,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能想出来,这样的造型是他为了节省时间没能吹干,还是沾了水特意摆成这样的。
他慢腾腾朝我挪过来,从床的另一侧爬上去,然后同我头靠着头一起坐着。我浑身上下通了电一般的,心跳传到指尖,手都开始轻微地发抖。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胜负欲,只在陆知昀揽着我的脖子开始啃我的嘴唇的时候顺势将手攀上他。我的眼睛里很快就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从一侧眼角流下来,陆知昀的手滑到我的腰侧,我就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蹭了两下,将眼角的皮肤给蹭得干燥。
我跨坐在陆知昀的身上,他用手臂环着我的腰,好像连几秒钟的时间都没到我整个人就轻而易举地软下来,理智再也没有回笼,脑子里只留下了断断续续的画面。
亲吻的间隙之间,我和陆知昀同时在喘气,发出一种久违了的喟叹。
到了最后结束,我额前的头发也全部被汗给濡湿了,贴在额头上,狼狈得不行。
我把陆知昀从我身上推下去,他翻了个身,和我并排躺着。
“去洗澡吗?”他问我。
“裴南,你还能走吗?”讲这句话的时候他又凑上来,热的呼吸全部吐在我的脸上。
久旱逢甘霖,首当其冲需要节制,我刚才就拒绝了他要不要再战一轮的提议,现在一巴掌把他的脸给拍回去:“能走,怎么不能走。”
他悻悻地笑,先下床,翻了套干净衣服出来甩在我身侧。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我欣然收下,内心在躺着装睡和快点起来把自己洗干净之间摇摆不定了一下,在陆知昀去了浴室之后还是起来了。
把自己重新洗干净又塞进被窝,兴许是我们开始得太早又加以节制了一下,现在躺了一会儿之后甚至时间也才堪堪过了零点。
后面是周末,两天都不用上班,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我依旧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陆知昀,我饿了。”我察觉到陆知昀还没睡,用脚去蹭他的小腿,向他发出半夜进食的请,“你饿不饿?”
他没回答,我便睨了他一眼,见他整张脸都陷在枕头里面,在我又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点外卖?”
不了,太麻烦,等到外卖送到我的食欲说不定已经消失。我突如其然地非常想在这个时间点摄入糖分,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蛋糕。我开了房间里的灯,出门去把蛋糕端回来。
刚刚还显得不大积极,等到我端着蛋糕回来的时候陆知昀已经非常诚实地坐起来等。
他开了电视,在我递上叉子的时候问我:“看电影吗?”
我随意地应了下,老实说我没什么多的心力匀给电影了,于是便交代陆知昀选一部剧情简单些不怎么烧脑的。
背景音乐响起来,我盘腿坐在床上,冰凉的奶油顺着喉咙滑下去,我看着屏幕噗嗤就笑了。
是one day。
不知是我该说陆知昀蓄谋已久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还是说只是无心插柳……不过在陆知昀与我相视一笑的时候我就能够确认答案一定是前者。
大学毕业典礼的狂欢后,醉醺醺的男女主角两个人蜷缩在宿舍楼梯拐角。后面的画面切到了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灰蓝色的晨光,地板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派对残骸,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故事伴随着男主角一句“我们可以做朋友”开始曲折下去,每年7月15的见面约定,我知道后面的地点将从巴黎的廉价旅馆转场到伦敦,最终又回到爱丁堡去,镜头会定格在永恒的暮色当中。
我看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之前已经看过,另一方面是在专心对付手里的蛋糕。陆知昀盯着屏幕,看起来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看进去。明明我分了他一个叉子,他情愿在手里捏着也不动手,光拽着我冲我张嘴。
陆知昀不喜欢吃奶油,我和喂猫似的把夹心的芒果挑出来送到他嘴里,做到这份上了他还不要脸地指示我:“能再倒杯水吗,太甜了,嗓子齁得难受。”
我缩回手,开始独享蛋糕,同时差遣陆知昀倒水的时候顺便记得也给我带一杯回来。
他磨蹭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下床,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咽下蛋糕的最后一口。我替陆知昀把电影的暂停按成继续播放,然后捧着玻璃杯开始一起看。
画面里都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卡尔顿山,熟悉的韦弗利桥,与我记忆当中的影像重叠,我看着心里难免伤感,想来我的毕业证还没有漂洋过海来到我的手上,我竟然已经进入到了开始一生英伦情的阶段。
电影最终也没有看完,毕竟两个多小时的工夫,真的等到全部播完,恐怕天都快亮了。关了灯躺下之后,陆知昀一直在我的身边辗转反侧。
他看起来现在有一肚子的电影观后感需要抒发,而我还算平淡,只能说自己已经对电影里这种打着朋友的旗号做着越界的事情,兜兜转转很多年又在一起的狗血故事,已经对现在的我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可他一直这样翻身下去,也吵得我睡不着觉,我抬手,摸黑就这样随意拍过去,让他如果有话就赶紧讲,没话就快点消停。
“你现在有改变主意吗,还打算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吗?”他这样问我。
我一时愣,斜了他一眼,怎么话题的跨度一下子就这么大了,但细细想来或许陆知昀也正在睹物伤情,看见熟悉的场景呈现在眼前,无可厚非会这样做。
到了现在这一刻,我依旧能够回忆的起来当初说“不”时候的决绝,其实里面多少会有赌气的成分在。
我想要看见陆知昀在听见我说“不”时候变得僵硬而不自然的表情,似乎这样会让我在心里滋生出一种快感,它提示着我我决策的成功,如果我守不住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么现在为分别、为以后都难以相见而变得悲伤和狼狈的人就是我。
什么叫做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好吧,我承认过去的我就是。陆知昀用他的行动终于向我证明,他不是我印象当中那种会把身价换算成emoji表情放在社交媒体最显眼的位置的人,也不是那种会沉迷于使用qs match和身边一周就换一个对象来证明自己魅力很大的人。
我真切地听到他在我等待我答案是间隙当中,呼吸变得平稳了下来,尽管这次我的回答和之前并没有区别——他必须得原谅我,现实所迫,暂且不论往返的机票真的太贵了,一来一回路上几十个小时,到了爱丁堡之后多停留几天的话假不好请,停留时间太短的话又非常累。
我尽可能将语气放软:“不回了,你替我故地重游一下吧。”
他叹出一口气, 嘴上却说:“我就知道你会怎么说,问了也是白问的。”
说完他背过身去,用后背对着我。我凑上去,戳他两下,像是戳破一颗泡泡:“我没那么多假可以请啊。”
就差说出点“你得懂事”这种话了。
他嗯了一声,又从我这边扯走了一点被子,我没多解释下去,总归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已经讲到嘴皮子都熟悉了的话。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就意识朦胧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我透过窗户外透进的光线多少判断出我这一觉应该睡了挺长时间。身侧的床已经空了,我盯着天花板缓了缓,到自己恢复到意识顺利回笼的状态,才伸手到床头到处摸过一遍,寻找我的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对陆知昀还是太过于纵容了一点。我的密码来来回回用来用去就那么几个,陆知昀之前三两句就把我手机密码给套了出来,但迄今为止也从来没有进行过类似于翻手机查岗的行为。
聊天软件的最上方是一个最近没出来在我面前蹦跶的人,杜嘉泽看似是消停了,实际也的确履行了自己讲出来的话,线下不贸然行动,改为线上骚扰我。
他消息的时间在差不多一小时之前,轻飘飘送来一句:“裴南,最近有时间吗?”
对别人可能有,对你百分之百是没有。我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下面陆知昀回他的消息显然比这杀伤力更大。
“裴南他还在睡觉,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短短这一句话看得我鸡皮疙瘩骤起,头皮都不由自主觉得发麻,有些尴尬的同时隐隐也生出几分解气,对不讲理死缠烂打的人就该这么对待。
解气归解气,但对陆知昀的审问少不了。他这么做故意的意思太明显,若是不想让我看到杜嘉泽的消息把整个聊天记录全部删掉了就行,明晃晃地留在最上面这种显眼的位置不就是吸引我点进去看,这次是杜嘉泽没事,万一下次是领导同事或者我父母,那闹得多尴尬。
我下床洗漱,也不知道大早上的陆知昀去哪儿了。不过他没让我等得太久,我刷牙甚至还没结束,就含着一嘴的泡沫和正开门进来的陆知昀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