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又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是先生每年为县令大人准备的,安神效果极佳。”
“这是为林县丞和周主簿准备的。”他说话不疾不徐,听着十分舒服,送的东西也极为妥帖,既不会显得贵重,也不会失了心意。
“多谢。”林书阁接过手中的茶叶。
第57章
“你说这师傅和弟子的性子竟然完全不一样, 师傅随性而为,弟子却恭敬收礼。”周度手里攥着东西,一边下山一边说道。
“我倒觉得二人皆是随性而为。”林书阁想着见素对待叶祁的态度。
周度心中惊叹, 看向今日格外话少的李县令。
李县令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随从,“走吧, 去碧桐书院。”
周度悄悄道:“县令大人今日莫不是怕被叶山长挤兑才不说话的吧?”
林书阁摇摇头没说话。
碧桐书院此刻人人都严阵以待, 仆从往来频繁, 学生和夫子也都纷纷整理仪表,静静等待着县衙众人的来临。
林书阁等人到的时候, 就见韩山长带着一众夫子和学生,早早地在门口等候了。
韩山长面色红润,气度不凡,和李县令交谈之间不卑不亢, 一派名儒大师之风。
“今日只是例行巡视, 韩山长带我们四处转转便是,不必劳师动众。”李县令道。
“自是如此。”韩山长引着众人进来,他身边跟着一名弟子, 口齿伶俐,李县令考校了几句,满意地抚须点头。
碧桐书院不愧是此地最为豪华的书院,外面看着气派, 里面也修得极为雅致。
中间矗立着孔子的雕像,李县令带领众人祭拜了孔子之后,便跟着韩山长的指引, 先来到了修文堂。
修文堂分了好几间屋舍,里面是正在上课的学生,林书阁放缓脚步, 听着夫子在给学生讲解经义。
讲的是《春秋》中的一段,某年某地发生了日食的灾异现象,夫子认为此为上天示警,意在警示君主应该修正德行,修睦德政,显然,延续的是公羊派的灾异说。
这个时代流行天人感应说,太阳是君主的象征,太阳发生异象,便是上天警示君主德行有失,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才能补救。
其中古代生产力水平不高,对于一些天地异象往往会扯上神异之事,自古有之,但让此说大行其道确实是公羊派的功劳。
林书阁回头看了看李县令,果然见他面色有些不虞,但并未说什么,只是指了另外一个方向,让人带路。
周度一头雾水,“怎么走了?不再听听然后再说几句?”
林书阁看着傻白甜,不走难道说一些悖逆之言吗?周度跟着李县令这么久,还不清楚他不喜公羊之说吗?
他叹了口气,“走吧,去前面瞧瞧,看着像是在训练骑射。”
林书阁远远看着,场地很大,一群学生身着劲装,正站着箭靶远处拉弓射靶。
有一名学生接连射中,赢得满堂喝彩,李县令带头叫了声好,围着的众人也纷纷欢呼。
平时练习还好,在林书阁等人的强势围观下,不少学生一紧张便会犯错,旁边的骑射夫子纠正了一些学生的动作,学生顶着脑门上的汗,鼓足劲才射中箭靶,才微微呼出口气。
“韩山长教导有方,我看这书院的学生皆是文武双全,栋梁之材。”李县令夸奖道。
“大人谬赞。”韩山长谦虚道,“大人,这边请。”李县令朗声一笑,迈着步子跟了过去。
书院栽种了不少树,林书阁远远看到一片树木,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声音,配着响起的乐调,心旷神怡。
看来这处的学生在修习乐理。
礼、乐、射、御、书、数为君子六艺,是从周代传下来的贵族学生掌握的学习技能,到了这个时代,虽然简化了许多,但仍存周代遗风。看来书院还是比较讲究学生的全面发展的。
乐声阵阵,琴声箫声一唱一和,曲调清新明快,听着便觉着万物复苏的季节到了。
众人都没说话,一直等到一曲结束,李县令才赞叹道:“不错,这曲《春调》正符合此情此景。”
弹琴的学生放下琴,起身行礼道:“多谢大人夸奖,微末小道而已,不及卫隧长一曲惊为天人。”
林书阁听到“卫隧长”三个字,定睛看了看,才认出是上次那几名学生,好像叫什么来着?贺青元?
李县令一听便很感兴趣,“果真如此?”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林书阁。
“仲宣确实琴技不错,不过这位贺小郎君确有些夸大其词。”林书阁回道。
贺青元自从上次听过谢谌的琴音之后,一直耿耿于怀,本想亲自上门拜见的,却听说卫隧长已经回了终古隧,归期未定。
他本想说话,却被一人打断,“大人,舍弟实在是仰慕卫隧长才出此言,上次听了卫隧长一曲一直念念不忘,并非有意冒犯。”
是贺青燃。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有些惊讶,这小学生本就琴艺过人,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的琴音,该是怎样的仙曲妙音。
周度心中跟被猫抓了似的,他悄悄用手戳了戳林书阁,“哎,你家仲宣回来后让他给我露一手,谁想到他如此深藏不露,看着也不像会弹琴之人。”反倒像是会拿起琴抡人的样子。
林书阁撇了撇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对李县令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还得去其他书院。”
李县令心中也好奇,但看到林书阁的表情,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点了点头。
韩山长见林书阁并不想多提,立马出来打了个圆场,“大人,饭食已经备好,请各位移步膳堂。”
“走了一路,确实腹中饥饿,走吧。”
众人都乐颠颠地跟着过去准备吃饭了,终于巡视完了,绷着一根弦迎接领导检查,着实辛苦。
周度还在不依不饶地询问林书阁谢谌之事,林书阁只能口头答应,才避免被魔音贯耳。
两人并肩走着,身后传来一声“大人。”
贺青燃脸上带着难为情,“大人,青元他爱琴如痴,只是崇拜卫隧长琴技,一直心心念念想拜卫隧长为师,今日是见到您想起卫隧长才如此……”
他一张白净的脸上尽是红色,拉着贺青元,朝林书阁行礼,“还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无事,只是仲宣他不喜张扬,以后还是莫要如此声张为好。”林书阁叮嘱道。
“谢大人。”贺青燃喜道。
贺青元有些扭捏道:“大人,卫隧长他可有意愿收徒,我不怕吃苦的,只要能拜卫隧长为师,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林书阁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仲宣性子冷,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怎会?”贺青元惊道,明明他对你言听计从,无事不依的。
“等他回来,你自己和他说,不过提醒你一句,他确实不喜张扬。”林书阁摆摆手,拉着看好戏的周度走了。
听到林书阁的话,贺青元急道:“兄长,林县丞他……”
“青元,你今日着实无礼,至于拜师一事,从长计议吧。”贺青燃无奈道。
林书阁这边还没到膳堂,就听到一声“大兄”,简直振聋发聩。
紧接着林清远便扑了过来,“我就知道今日大兄你要来。”
林书阁笑着帮弟弟衣服上弄出印子的整好,“阿远读书辛苦了,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什么?”林清远十分激动,他这些日子时日一直在书院,早就想念家中的饭了,要是大兄做的零嘴就更好了。
看着他小狗一样湿漉漉的表情,“一会让人给你,现在先和我去吃饭。”
他揽着林清远,像是想起什么,“对了,钱英和武元光呢?我还准备了他们的。”
林清远努了努嘴,“马上就来了,不过大兄,我可不跟你一起吃饭。”
林书阁微笑着看着他。
林清远立马解释,“大兄,你想啊,跟你坐一起的肯定是县令大人,山长还有夫子们,我怕我坐下战战兢兢吃不下去。”
林书阁想起当年读研期间,和导师坐一起同样吃不下去,便让他自己去用饭了,又嘱咐他一会记得来找自己。
林清远和他挥挥手,和刚赶来的钱英、武元光一同去了。
这时,周度出来找他,“淮亭兄,快点,就等你了。”
林书阁点点头,跟着周度进了膳堂,膳堂很大,学生闹哄哄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畅聊今日所学的内容。
见到他俩路过,有些学生驻足行礼,林书阁朝他们微微点头。
周度带他往里走,进了一间食舍,里面传来李县令的笑声,看来吃得不错。
林书阁刚进去,李县令就道:“书阁快来,韩山长刚刚说有事要求你呢。”
他微微一怔,摆手示意不需要布菜,笑道:“山长有事尽管说便是。”
韩山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有些难以启齿,我听说新修的学堂大人命人造了一些新用具,我想为书院订一批,条件大人可以随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