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父因受林县丞提携才参与的造纸生意,为此阿父一直对他心怀尊敬感激,所以看到林县丞,便上前行礼。”
“我远远看着,他和阿父聊了几句,帮卫小郎君拂开肩上的雪,动作温柔,我只觉得似春风拂面,卫小郎君朝他展颜一笑,又似冰雪消融。两人都长得好看,我竟一时不知看哪个的好。”
付悦扑哧一笑,“果然还是看见好看的郎君阿薇才会露出这副表情,唉,不知道二人以后便宜了谁。”
“不说他们了,听说周记成衣店过几天要出新年时装,这次我肯定要抢到。”万欣道。
三人相视一笑,又闲聊起来。
而被他们念叨的林书阁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想二骂三感冒,难不成有人想我不成?
他今日下值早,准备回家做顿简易的火锅和弟妹一起吃,下雪天最适合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了,再次感叹没有辣椒的火锅没有灵魂。
他去肉铺买了肉,肉铺老板和他相熟,帮他将羊肉切成了薄片。
有妇人也来买肉,肉铺老板笑着问:“娘子又来买肉?”
那妇人喜道:“我家三郎在书铺做活每日能赚一些银钱,我这几日织了几件毛衣也换了不少钱,大家都劳累许久,这不买点肉补一补。”
林书阁听着二人的交谈,微微一笑,转身和老板告辞。
昨晚已经交代了阿远和阿萱,把吃火锅需要的菜洗好,他回来再炖个汤调个蘸料就可以吃了。
他推开院门,院子里积了一层雪,林清远和林萱正拿着笤帚扫雪。
雪天路滑,不扫的话第二天结冰踩上去很容易摔倒。
“阿远,阿萱,我回来了,你们冷不冷?剩下的我扫吧。”
“大兄,不用你,我俩马上扫完了。”林清远躲开他要抢扫帚的手,林书阁摸了摸二人的手,还算暖和,就让他们扫去了。
他进了厨房,灶间还蓄着火,得抓紧炖个火锅汤底,天冷的话就炖个猪骨汤底吧。
他将猪棒骨和葱姜放入冷水中焯好水,待捞出来之后洗干净后,再放入干净的水和猪棒骨,加入葱姜蒜和花椒大料,接着熬半个时辰之后撒上一把盐就好了,熬好的汤底又白又浓,闻着清香无比。
他倒出半盆汤底进炉间的小锅里,直接把炉子搬到了堂屋,一家人围着炉子吃火锅才有感觉。
林清远和林萱把准备好的蔬菜和切好的肉端了过来。
“阿远,阿萱快来吃饭,我想这顿火锅好久了。”他率先下了一盘羊肉片,煮了一会边招呼二人赶紧夹着吃,不然要煮老了。
林萱夹了一块羊肉片,蘸了一下蘸料,羊肉裹着满满的酱汁被送进嘴里,只觉得鲜香麻辣,令人食指大动。
“试试这个蘸料,我特意买的芝麻磨成的芝麻酱。”
林清远往碗中加了几勺,捞了一筷子鹿肉,入口醇香,和茱萸的辣油相辅相成,惊叹道:“大兄,你怎么做的,太好吃了。”
旁边的林萱埋头苦吃,嘴里塞着东西,只能狂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激动。
“好吃吧?冬天最适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火锅了。”他笑道,不期然间想起了谢谌。
红彤彤的肉片和绿油油的蔬菜在锅中翻滚,煮得热气腾腾,林书阁的眉眼也在一片氤氲中有些模糊不清。
“唔,要是二郎在就好了,他最喜欢吃辣口了。”二郎打的鹿肉他自己都没吃呢。林清远放下筷子,一脸苦恼,却被林萱踩了一脚。
“大兄,你别担心,这几年整个定远郡一直太平,二郎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能过年回来跟我们团聚呢。”林萱安慰道。
家中突然少了一个人,大家都不习惯,总觉得空荡荡的,林萱甚至觉得说不定二郎过几天就回来了,会在大兄跟前撒娇,会冷着脸帮她和阿远复习功课。
“嗯,但愿吧。”林书阁温声道。
其实谢谌不在,最不习惯的要数林书阁了,以前一回来就有个小尾巴跟着他,乖巧懂事地帮他干活。
他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地叫仲宣,可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没人回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仲宣已经走了几日了。
忙起来还好,这一闲下来就开始担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臭小子长本事了,一封信也没来,我们吃我们的,不管他。”
谢谌离开几日,本来说好的一到都尉府便会来信报平安,林书阁这几日一直在等,可惜没等到来信。
仲宣一向守信,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林萱瞅了一眼林书阁的脸色,忙道:“大兄,二郎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他刚去很多事情都不熟悉,得花功夫熟悉公务,和同僚部下相处,一时没工夫写信也未可知。”
林书阁夹起一筷子菌菇,“但愿吧,来阿萱,吃这个。”
“好,大兄。”
林书阁望着窗外的雪,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这兄长当的。
雪越下越大,隔绝了林书阁的视野,他回过神来,继续和双胞胎吃起了火锅。
第30章
北风卷地, 平沙莽莽,将天空染成一片赭白色。终古燧是定远郡抵抗匈奴的最前线,刚经历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 几名戍卒抽出随身带的木杖,将昨日作战弄得乱七八糟的“天田”恢复原样。
天田是边境防御的基础工程, 由戍卒用细沙或细土在地面上披上平整的一层, 一旦有人或马经过就会留下痕迹。
戍卒通过查看天田上的痕迹, 便可知道是否有匈奴探子到过此地。另外,边境十分艰苦, 一些士卒耐不住西北苦寒,可能会越境逃亡,通过“天田”便可检验是否有戍卒逃走。
观望烽燧,巡查天田, 几乎是每个戍卒的日常任务。
一名戍卒掏出随身带的“日迹簿”, 将今日的巡查情况一一记了下来。
“日迹簿”是戍卒每天巡视天田的记录,相当于每天的工作记录,要交给上峰检查的, 如若完不成任务,就会受到惩处。
戍卒仔细记下这块天田的情况,对画天田的戍卒说道:“走了,今日已经巡视完了第五隧和第六隧, 回去休息,今晚还要轮流守烽燧呢。”
另一名戍卒收起了木杖,“走吧, 昨日那场仗打得真过瘾,今天都风平浪静了不少。”
“那还不是我们这位新上任的隧长有本事,要我说还得跟对人, 就北峰隧那次大战,我有堂兄弟就差点死在那场战役里。”
他又压低声音道:“那隧长看到匈奴前锋,竟然冲动冒进,连队伍被匈奴打散了,结果他自己呢,竟然在战场上贪生怕死,要不是部下得力,打退了匈奴主力,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要说还是咱们这位隧长勇猛,小小年纪临危不惧,还带头冲锋陷阵,听说啊他曾一个人打死好几头狼呢。”
“这么厉害,我昨日远远望了一眼,看着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不过气势慑人,眼神有杀气。”
“你就吹吧,还眼神有杀气,走走走,不知道今日伙食怎么样。”
“我可没胡说,真有杀气。”
“行,有杀气,快走,不然早就被那群饿死鬼投胎的抢光了。”
二人勾肩搭背,加快速度回营了。
营地里,士卒虽然来来走动,但纪律严明,井然有序。到了饭点,众士卒开始排队打饭,边境苦寒,伙食多为粟粥配胡饼。但因前几日打了胜仗,这几天伙食着实不错。
士卒一看今日竟然有肉汤,虽然看着寡淡如水,但对这些守边的戍卒来说已是美味。他满意地端上自己的饭菜,和同僚坐在一起吃去了。
正中心的一座帐篷里,军医小心给谢谌抹上药,又拿绷带仔细绑好,叮嘱道:“隧长这几日注意不要沾水,也不要做剧烈的动作,过几日伤口结痂便好了。”
谢谌穿上衣服,“多谢,你先下去吧。”
他来这终古隧已多日,当日被举荐到都尉府,自然免不了要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在他接连打败了几位属官之后,赵都尉直言他更适合去真正的战场,于是便被派到了终古隧,这里是最靠近敌人的地方,也是最能积攒军功的地方。
不巧刚来便遇到敌袭,来了一小股匈奴队伍侵扰。幸好巡查的戍卒机警,及时示警,他立马组织士卒应战。
匈奴马上民族,极擅骑兵作战,他率领一小队士卒冲破了敌人的阵形,将其首领斩下马来,其余匈奴士兵一看首领被杀,乱了阵脚,被谢谌手下士卒击溃。
此战虽取得胜利,但谢谌却在和首领对战的时候胸口挨了一刀,幸亏他反应快,不然估计伤重难治。
夜幕星河,在空阔的塞外显得更加廖远。帐外箫声呜咽,吹得是一首古诗,写的是征人思妇抒的是思乡之情。
他怔怔听了一会,风了吹进来,桌上烛火燃烧发出“呲”的一声,他挑了一下灯芯,灯火葳蕤。
离开多日,本来答应哥哥一到就写信报平安的,可惜在这里,书信往来不易,只能先写完,待有机会再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