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书阁认真想了想,作为家长肯定是希望孩子去更好的学校的,这是千百年来广大家长普遍的愿望,不过他自认为还算开明,得问问孩子自己的意见。
  “阿远,你想去哪家书院?”
  林清远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大兄,我想去碧桐书院,但是上学会不会麻烦。”
  “这个不用担心,大哥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准备开春了去县城租个房子,毕竟我每天上值不方便,留你们几个在家我心不安。”
  林清远眼中亮晶晶,那就是说可以住在县城去上学了。
  “不过,入院考核你可得自己努力。”林书阁道。
  “考核很难吗?”林清远脸上带着一丝忐忑。
  周度一脸轻松,“不难,你们的年纪入学肯定不考《训纂篇》,也不会让你们作诗作赋,最多考考《诗》《书》的一些篇章。”
  《训纂篇》是孩童蒙学认字的,林父林母一直重视孩子教育,兄妹三人虽说不是学富五车,但也饱读诗书。
  林清远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林书阁又问:“那阿萱呢?”
  旁边的林萱突然被叫到,惊地掉了手上的筷子。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林书阁,大兄的意思是她也能去上学?
  “女子书院难找,不过我神通广大还真打听到一个,叫杜衡书馆,都是女子在那读书,馆主也是闻名的才女,就是脾气有些古怪,学生都是自己亲自挑的,阿萱得自己去拜见。”
  “这不难,依阿萱的品性才智,谁能不喜欢呢?”林书阁笑语盈盈。
  “大兄,我……我定不会让大兄失望。”小姑娘眼眶微红。
  林书阁揉了揉她的发髻。
  “酒足饭饱,我也就告辞了,”周度起身朝众人道。
  “天色已晚,要不留在这住一晚上吧。”林书阁劝道。
  “这可不敢,家父定了规矩,族中男女成年前晚上不许外宿,我要不回来,家父能打断我的腿。估摸着我家仆从要来接我了。”
  果然,门口传来马的嘶鸣声,周度立马窜了出去,边跑边说:“你们别出来了。”
  林书阁跟了出来,盯着周度半晌,直看得周度浑身不自在,“问吧,不是憋了一天吗?”
  周度不好意思道:“你都知道啊。只是你当时形容得太可怕了,我不免有些吓到。”
  “嗯,那项刑罚我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吓他而已,不曾想吓到了你。”
  周度挠了挠头,“也还好,当时听着可怕,后面只是好奇了,又不好问你,我现在知道了,今晚睡觉就不用翻来覆去想了。”
  周度表面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心思细腻。
  “明天上值见,记得带上你家小孩。”说完就钻进马车,朝林书阁挥了挥手,仆从驾起马车,向县城驶去。
  林书阁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走了?”跟上来的谢谌问道。
  “走了。我们回去吧。”
  “好。”
  夜色吞没最后一抹光线,整个天空被黑暗掩盖。二人将桌碗收拾好就去休息了。
  ……
  立马要到年关了,县衙值班的差役也心不在焉起来,只想赶紧休沐回家过年,不过昨日发生了大事,今日二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一人拢了拢袖子,用手肘捣了一下旁边的差役说:“听说昨的事了吗?县尉大人封锁城门之后,终于抓住了那个奸细。”
  旁边的差役瞌睡瞬间清醒:“奸细,什么奸细,昨日我不当值,还真不知道。”
  那人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昨日不是腊祭吗?有人在关市闹事,结果这人也是混进来的细作,被林令史和周令史当场拿住,交给了县尉大人。”
  他故意停了一会,等旁边的差役一脸焦急才道:“那奸细倒是招得快,根据他的描述,县尉大人很快锁定嫌犯,把他给抓住了。”
  “不过嘛?你知道那人为何招供如此简单吗?”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为何?快说快说。”
  “是林令史,我听监牢的兄弟说林令史威胁他要用贴什么的大刑对付他,直吓得他立马招供了。”
  另一人深吸一口气,“什么刑罚如此可怕?林令史平时看着温文尔雅,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就是说,不然人家才十七就已经是令史了,又得县令大人看重,不像那个崔令史,昨晚县令大人亲审才知道,他竟然收受贿赂,用关传换钱,那奸细用的关传就是经他之手办的。”
  “当真可恨,要不是林令史抓到奸细,万一被人刺探情报,蛮人犯边不知要死多少人。”
  差役父亲就是跟外族打仗时战死的,他平时最恨投敌叛国之人,一听崔严干的好事,就气得牙关紧咬。
  “哎,林令史,今日怎么这么早?”
  第10章
  林书阁带着谢谌刚进县衙,就听过差役在讨论昨天的事。他和周度下值早,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夜审奸细。
  昨天当着许多人,他没有再提关传的事,虽然料到此事跟崔严脱不了干系,没想到此贼竟如此胆大,关传此等重要之物,竟成了他敛财的工具。
  西北军事重镇,若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让蛮族突破边境,蛮族铁骑之下踏碎的可是整个王朝和万万百姓。
  林书阁每次在现代读史书时,看到战乱中百姓命如草芥,尸露荒野,气得要死。崔严此人,当真可恨!为了一己私欲,连累的可是无辜的百姓。
  念及此处,他收敛心神,“今日有事,二位值班辛苦。”
  二人连忙道:“不辛苦,林令史客气。”
  林书阁朝他们点头,朝谢谌,“仲宣,我们去这边。”
  谢谌快步跟着他进了吏舍。
  后面的差役一脸后怕,“你说,林令史听到了吗?”
  另一人安慰道:“应该没有吧,有的话早就问崔令史的事了。”
  差役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吏舍里周度已经到了,正坐着桌前醒盹,一听到声响,喜道:“就知道是你们?还想再眯会呢,看来我的工作已经来了。”
  林书阁笑道:“那就麻烦周令史了。仲宣,你去登记吧。”
  周度拉着谢谌过去,林书阁晕开笔墨,开始今日的工作,马上要过年了,各乡里人口、税收都报了上来,得一一统计核算。
  一忙起来就觉得时间飞快,等林书阁忙完手头的活时,一抬头看到谢谌正以手托腮,盯着自己看。他好笑道:“已经登记完了?”
  谢谌如梦初醒,其实很早就登记完了,无外乎问些祖籍、如何被掳去羌人部落、如何逃出来的等一些问题,答案早已经在心里默默想好了。
  登记完户籍,自己这逃亡之路总算落到了实处,剩下的便只有徐徐图之了。想起家人的惨死,心中涌出无限恨意,忙回头寻找林书阁。
  林书阁今日穿的令史官服,鸦青色的官服显得他温润如玉,头上簪着一支笔,这笔既可以用来束发,工作时也可以拿来写字。
  林书阁手上写了一会,又用旁边的刀将字刮掉,又重新誊上去。
  这也算是竹简写字的缺点,错了只能用刀刮掉,所以上古文人史官常常随身携带刀笔,谓之刀笔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所有尸山血海仿佛顷刻间化为乌有,只觉得分外好看,像极了大兄在书房写字的样子。不过二人虽然相似,但却又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谢谌还没想明白。
  “仲宣。”
  看他少有了露出迷茫的表情,林书阁心中好笑,“想什么这么入神?还是在看我?”
  谢谌吓得惊坐起来,“没有,一时入了神而已。”
  林书阁笑出了声:“逗你的,走吧,带你去吃饭,县衙饭可不好吃。”
  二人走出吏舍,却撞见崔严被差役押着往外走,一看到林书阁,崔严脸红筋胀,目眦尽裂,“林书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上次就是你害我被罚归家反省,这次又是你,你……”
  后面尽是些污言秽语,林书阁微微皱眉,“崔令史自作自受,何来旁人害你,你嫉贤妒能,现又竟敢拿关传满足你的贪欲,关传是何物,你岂不知?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崔严一听,怒不可遏,竟然挣脱差役,直冲林书阁而来,还未碰到林书阁,只听砰的一声,崔严竟被一脚踢出老远。
  众人一惊,只看道谢谌还未收回的脚,“哥哥,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我没事,倒是你,脚有没有受伤?”
  众人:“……”
  躺在地上的崔严:“……”
  想骂身体却疼得骂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用眼刀杀人。
  两名差役一人扶起崔严上好枷锁,本想着县衙重地没人敢造次,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还是锁上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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