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说到这个,秦润不由惋惜,“方家当年同秦氏的人同在一个县城,秦氏的人逃难来到这儿,方家人自然也是难逃过来的,不过他们因为判断失误,绕了很长的远路,在来到大梨村时,秦氏的人都安顿开荒好了。”
  方家人自然也是有族人的,可惜他们的族长不比秦老,坚持己见,不听劝阻,一定要同其他族人往北行。
  而秦老则不,他宁愿带着自己的族人单独走,也不愿大部队一块集体行动。
  人多了,矛盾自然就多,加之当时粮食紧缺,在生存面前,哪有人性可言。
  千万不要在生死边缘考验人性,否则,你便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秦老年轻时上过几年学堂,想的长远,他们巴陵府这边爆发洪水,附近的府城定是会有灾民闹事,到时候他们去了,能不能入城都得另说,就怕其他灾民会打他们的主意,想要活命,就得去往更远地方的府城。
  巴陵府大部分地区爆发山洪,数以千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命官不可能人人都能顾及到。
  附近府城涌入大批量的灾民,对那些个府城百姓来说,此事绝非好事,加上一府能安置的灾民有限,一些命官不得已,只能下令关闭城门,将部分灾民拒之门外。
  不能入城,这对本就丧失家园满心灰暗的灾民来说,不亚于再给他们当头一棒。
  就是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更何况是人,能活谁会想饿死?
  想活,那就得想办法弄到吃的,所以,灾民不闹事谁闹?
  但你一闹,必然会受到武力镇压,当时几个府城那是乱得很。
  秦老就是先想到了这一点,便舍近求远,带领族人跋山涉水九死一生来到了大梨村。
  等他们来到清河镇时,衙役发现他们乃是巴陵府灾民逃难至此,加上距离巴陵府灾事已过去数月,灾情早已得到进一步解决,朝廷已然下发各类措施,其中之一便是将灾民安置到其他村,助其开荒种地,重新安家落户。
  秦氏的人因此才能顺利的落户在大梨村。
  因秦老想的长远,秦氏的人才得以活命,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方家族长同其他灾民觉得应当前往北方,可北方那等严寒之地,不是他们这些毫无准备的灾民可以忍受得了的。
  加之路途遥远,几个族的人都受不住,因着身上携带的粮食不多,在饥寒交迫之下,人吃人便成了常事。
  方爷爷见状,吓的连夜带着方奶奶同方猎户逃到了山上,走之前,方爷爷不是没问过其他族人,其他方家人不赞同方爷爷的建议,他们宁愿少几个人,也不愿往山上去。
  见他们不听劝,方爷爷只能放弃劝说,他们觉得野兽比人更可怕,方爷爷却觉得,人比野兽可怕千倍,于是他便带着方奶奶同方猎户上了山。
  至于方夫郎,则因为被父母当做交换出去的“食物”,方夫郎吓坏了,逃跑的时候掉了坑,摔坏了脑袋,方奶奶见他可怜,便央求方爷爷带上他。
  方奶奶早前生方猎户时伤了身子,再无法怀孕,方夫郎长的乖巧可爱,又是个哥儿,方奶奶可不就疼他了么。
  “方爷爷一家运气好,逃到山里躲了一个月,都没遇上什么野兽,方爷爷又有打猎的功夫傍身,虽然不能经常猎到猎物,但在山上,只要勤快点,野菜野果什么的,哪个不能充饥?方爷爷要养三个人不成问题,一家人自然饿不死,后来他们一路走到了大梨村,才在这安顿下来。”
  秦润想了想,“方阿叔虽然那样,但是他知事的,如果方伯伯答应,我觉得他很合适。”
  合着,方夫郎小时候就摔坏脑子了呀!
  许云帆抹了一把脸,“方伯伯是怎么同方阿叔成亲的?”
  并非是许云帆觉得傻子不配谈恋爱或者就不配嫁人成亲什么的,而是他想,方夫郎知道这些代表了什么吗?
  方猎户要娶他,方夫郎能同意?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成亲、洞房意味着什么?
  秦润知道许云帆想问的是什么,“他知道的,云帆,方阿叔虽然撞到了脑袋,跟十岁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你忘了吗,我们这儿,十六七都嫁人了,十三四就可以说亲,所以十岁的年纪,虽懵懵懂懂,但还是懂一些的。”
  “方伯伯他们来到大梨村,没田没地的,方爷爷当年在山上摔断了腿,没能及时看大夫,腿也瘸了,方奶奶方阿叔身子骨不好,方伯伯想说亲,难。”
  秦润那时候都还没回大梨村,方夫郎的事也是听秦大娘他们说的,“村里人就那样,一些阿叔婶婶大娘嘴巴大,就喜欢逗方阿叔,说方伯伯娶不到媳妇夫郎了,晚年得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方爷爷方奶奶收养方阿叔,说不定就是给方伯伯养的童养夫,方伯伯既然娶不到媳妇,干脆娶方阿叔算了,他们还说,如果方阿叔不嫁给方伯伯,等方爷爷方奶奶不在了,方伯伯娶的媳妇、夫郎未必能养方阿叔一辈子,要不就会把方阿叔嫁出去等等之类的话,方阿叔都吓坏了,最后是哭着跑回家。”
  秦安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他们都能说秦安是个傻子,更遑论方阿叔了。
  但凡有点条件,家里有点银子的汉子,谁会愿意娶个傻子当夫郎呢?
  说实话,对村里人家来说,娶方阿叔这样的夫郎,除了能生孩子之外,实则就是个累赘。
  除了那些老鳏夫,或者有着恶习的娶不到人的汉子为了传宗接代,兴许会愿意把方夫郎娶回去。
  方爷爷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担忧起来,因着这事,方奶奶便不怎么让方夫郎出去玩了。
  方猎户不想方奶奶他们多想,直接放话说不成亲了,一辈子就同他们过,待他们百年后去了,他便同方夫郎一块,老了相互个伴,也挺好的。
  可方夫郎不愿意了,也不知道旁人同他说什么,他耍了性子,一定要嫁方猎户,不让方猎户娶其他人,他闹的厉害,方猎户不同意,他竟还知道闹起绝食来。
  方猎户无奈,只能同方夫郎成了亲,反正成不成亲他们还不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一层形同虚设的关系,并且这层无关紧要的关系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哪料方猎户还是低估了方夫郎在某些方面的认知。
  成了亲,自然就该要小孩子了。
  方夫郎又闹。
  白天要忙着打猎养家,晚上回家了还得费心劳神应付自个的夫郎,方猎户头都大了,分房睡,方夫郎闹,说:“不对,不对的,他们都说了,成亲了你就是我的相公,我们就是要睡一张床上的。”
  同床共枕了,方夫郎还闹:“相公,我肚子里有小人了吗?”
  方夫郎虽然懂了一些事,但古人大抵含蓄,自然不会在一个孩子面前说洞房的事,后来方夫郎来到大梨村,那些同方夫郎说笑的,也不好说的那么直接。
  夫夫之间要做什么事才能有孩子,方夫郎不知,他以为同方猎户躺一起睡觉就能有孩子了。
  方猎户不打算让一个智商才有十岁的“孩子”去孕育另外一个孩子,他不知方夫郎要同自己成亲的偏执从何而来,被闹的无从回应时,方猎户随口敷衍了事,“有了有了,已经有了,所以你要小心些,不要随便跑,若不然摔跤把孩子摔没了,到时候看你上哪哭去。”
  “真的吗?那我听话,相公,我乖乖听话的。”方夫郎乖的很,“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见肚子没大起来,便又闹的厉害。
  方猎户被折腾得头大,身心憔悴,方奶奶见方夫郎闹的厉害,跟着劝方猎户,“儿啊,要不,你同意了吧,跟方哥儿要个儿子吧。”
  震惊不已,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的方猎户:“……”
  此时此刻,他竟是只想保持沉默。
  可这显然不行。
  “娘,你自个听听。你说的什么鬼话?方哥儿不知事,难道您还不知吗?他拿我当兄长,你让我跟他生孩子,你们真是疯了。”方猎户看他娘是真疯了。
  方奶奶哭着说:“那你让我怎么办呢?儿子,等我们老了,你跟方哥儿怎么办?你们已经成亲了,无论日后如何,你都不能丢下他不管他,待我们不在了,你一个猎户,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方哥儿怎么办?他找都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猎户上山,能有多少收获,全看运气,至于能不能平安回来,便看运气与实力了。
  方猎户的实力,说句不好听的,都是由方爷爷这个半道出家的猎户亲身传授的经验。
  当年逃灾时,方爷爷在山上不过当了几个月的猎户,最后还摔断了一条腿,他的本事可想而知是有多差劲了。
  就这,他还敢给方猎户传授经验,说白了,父子俩心粗,都是马大哈一个,以至于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方奶奶本不想让方猎户当猎户的,可不当猎户,他能做什么营生?
  又拿什么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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