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凝…”倏尔柳蘅那张清俊的脸上爬上了名为难堪的神色,他不知所措又无地自容地开口:“别再说此事了。”
  “好,我不说。”花无凝见好就收,“你今后上药还是规规矩矩在房中上,别在院中。”
  颇有关心之语从她口中而出,柳蘅既失落又喜悦,喜悦之后却又多出抹落寞,“我知晓了,阿凝。”
  “阿蘅知晓便好,我也不多说了。”花无凝怡然而起,“我先回房准备一番,明日是重头戏。可不能出错。”
  “好。”柳蘅也不坐着,起身将花无凝送回房。
  于门外的他,大抵是有些失望,匆匆看了门内一眼才转身离去。
  房内的花无凝确实安然自恰,她看着手边的证据,蓦地将其拿在手中。
  “啪嗒。”
  从一旁拉落了一个小盒子,而这个盒子上面刻着一只狐狸图案,旁边批着一行小字,不是唐国的字。
  见到这盒子的那一瞬,花无凝神色阴沉了下,她放下证据,捡起盒子,拍拍上面的灰尘。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绑着红绳的狼牙。
  第59章 鸣冤(2)“这天气,昨日还……
  “这天气,昨日还有太阳,今日就像是要下雨了。”
  “是啊,是啊,赶紧走,免得待会真下雨了。”
  行人匆匆从路上走过,生怕晚一刻,这雨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在所有人都朝家跑,不敢多待在外相反,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带有一股坚不可摧又凄凉悲惨的姿态,出现在了街道上。
  接着,狠狠地跪在了皇城中。
  寒风吹动她素白的衣衫,她抬眸双眼盛着不甘与悲痛,未施粉黛的容颜露出憔悴与苍白。
  “这人是谁?”
  百姓见此
  异象,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看向这位好似要被风吹倒的美人。
  “这…这不是,花无凝吗?!”有人惊叫出声,“是花无凝,花申鸣的女儿!!”
  “啊!那个叛国贼的女儿?”
  “那她这是做什么?负荆请罪?”
  忽而卷起一阵议论之风,逐渐扩散,厌恶又恶心的眼神从一个人的脸上传到另外一个人的脸上,他们似乎共用了一张脸,同仇敌忾。
  “臣女花无凝,奏请苍天,愿明神鬼,家尊花申鸣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却落得惨死断头台之下场!天道不仁,世道不公!”花无凝凄声喊着,磕在地面。
  遂起身,又跪下,继续道:“名门忠臣,汗马功劳,不求封赏,规矩行事。皇恩浩荡,感念至今,封此高位,却暗下杀手。”
  语及此,花无凝双眸染上仇恨与痛心疾首,她缓慢地站起身,又重重地跪下,字字诛心,句句切意。
  旁人诽谤诋毁之语,蓦得止住,打量的眼神再次聚在她身上,疑惑不解又万分震惊。
  “她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花将军不是叛国贼,他是被人冤枉的?”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这不是陛下准的旨意吗?”
  沉寂不过稍瞬,人群又窃窃私语炸开了锅,猜忌与迷惘相错而生,目光从身旁之人的眼睛,落在花无凝身上,又转回来,上下嘴唇翻动,不知所云为何。
  “黎民在上,审辩忠奸!”花无凝噙着含泪之眸,整个眼眶被染红,悲切不止。
  凄惨凌冽的喊声又使人群安静,他们睁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花无凝,闭上了嘴。
  花无凝哽咽一瞬,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扯出一堆宣纸,用力一挥,撒向天空!
  宣纸一下散开,凌乱飞舞在空,好似纸钱一般从高空落下,落在花无凝身边,脚旁。
  还有身为看客的百姓们的手中。
  “这…这是什么?”
  “镇国公府,声威震世,有损皇权,故处之…?”
  “这是说的,镇国公府是皇帝故意做的,要处置的!”
  “怎么可能!”
  人群一下子乱了套,也慌了神,有些人如同捏了个烫手山芋般,将宣纸扔掉,还止不住的擦拭双手。
  片片宣纸飞落铺在地上,她一身素衣却挺直了腰背,言语铿锵有力,“家尊花申鸣,几十年来,浴血搏杀,为护大好河山,百姓周全。作奸犯科者,他杀之;受苦遇难者,他助之!”
  花无凝再次站起,往前行去,前方尚有挡她道路之人,纷纷向两旁散去,她宛若杜鹃啼血而语:“他一生坦坦荡荡,对得起忠贞不二之评!”
  百姓不语,只是看着花无凝,有人在笑,有人在默,有人退却逃离,有人却红了眼,捏紧了手中的宣纸。
  “新帝,你为何要痛下杀手!杀害家尊,毁我镇国公府名声,连同镇国公府上下百口余人也不放过!”花无凝站定身影,面上尽是难容的怒意与痛恨,齐齐化作一股强悍的厉声,宣泄而出,刺于人们心中。
  浩然之气汇聚,她单薄的身姿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今日,即便是舍弃了这条命,我也要为镇国公府讨个公道!”
  狂风袭来,卷起宣纸将其带向更远的地方,吹动花无凝的白衣青丝,胡乱飞舞,显得她傲骨铮铮。
  “花将军杀了那么多敌人,要是想通敌叛国,早就干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知从何方传来了一阵高喊声,人们捏着手中的宣纸开始细思。
  “我就知道,花将军不可能通敌叛国,他那么好,先帝都放心他,要名声有名声,要钱财也有钱财,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对啊…,都已经到了这个名位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去通敌叛国?叛国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忽而想明白了,看着花无凝的眼变得怜惜又愤慨。
  “皇帝给一个说法!”
  他们又同仇敌忾了起来,只是这次审度的视线望向了金碧辉煌的皇宫。
  花无凝还在风中行走,跪下,磕头。
  唐国有一法,叫做请天子。
  是为了心中有冤屈而无法得到解决之人所设。
  只要来人从城门口,一路磕头磕到城中心的鸣冤台,敲响上面的鼓,便能见到天子,诉说心中苦楚。
  天子难见,这磕行之路也不易,越往鸣冤台靠,平滑的石板就会逐渐变成硌人的石子,再往里面会有尖刀利刃。
  为见圣容,而失半命。
  这便是请天子。
  寒风萧瑟,她于风中不倒,一步一跪一磕头,口中振振有词,嚷着此前所说的那些话,朝着鸣冤台而去。
  “给我们一个交代!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微小的声音传遍整个人群,群愤而起,声讨皇帝。
  愈发接近鸣冤台,地上越是斑驳,硌人的石子已经出现,这要是重重一跪,一路过去,不等遇上尖刀,膝盖早就破皮了。
  可她还是面无表情,直愣愣地往前而去,未有犹豫,跪在了上面!
  正当她要跪下时,一阵叫呵声突然传来,“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退行。”
  而后人群被冲开一个口,青灰色衣裳的锦衣卫们团团围住花无凝,“何人在此扰乱民序!”
  花无凝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帮人,尚不给予分毫理会,直直看着骑着骏马,从锦衣卫开道而慢悠悠走出来的人。
  “朝太师来了!”
  “朝太师肯定知道什么,太师大人,镇国公府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他面上带着森罗笑意,未听旁人纷杂的声音,眼中只有跪在地上的花无凝,“花小姐,原来你在这。”
  “朝太师,您来做何?我要见的是陛下。”花无凝毫不示弱地望着朝辞啼。
  “陛下身体抱恙,听闻京城有异动,命我前来查看是何。”朝辞啼不疾不徐地说道:“花小姐,畏罪潜逃,扰乱秩序,可是要命的。”
  “我镇国公府清清白白,何来罪行!又何谈畏罪潜逃!”花无凝声音陡然增强,“镇国公府无名受冤,我无路可走,请苍生百姓为我做主,何谓扰乱秩序。”
  “嗯?”朝辞啼似有不解地蹙眉,待在身旁的锦衣卫连忙捡起地上的宣纸递给了朝辞啼。
  见到宣纸上的内容,朝辞啼笑意消减,略显凝重而道:“花小姐,散播谣言,你可知晓后果。”
  “是不是谣言,也要等陛下来了才能知道。”花无凝不卑不亢,“朝太师,我要见陛下。”
  “陛下身体抱恙,花小姐若要强见,不就是有意冒犯天子?”朝辞啼折叠好宣纸,捏在手中。
  “陛下身体抱恙,不能为我平冤,那我镇国公府该如何?”花无凝似有泪珠在眼中打转,神色凄凉。
  “事关重大,花小姐若真是心有冤屈,我会替你申平,”朝辞啼义正言辞,“在此之前,还请花小姐随我走一趟。”
  “朝太师…,我爹是你执的死刑。”花无凝看着朝辞啼,从他眼中看见了一丝兴味。
  “花小姐这是觉得我会假公济私?”朝辞啼直言不讳。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百姓们左右摇摆,最终也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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