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在画什么?”这般如痴如醉,她都走到身后了,竟然都没发现。
  “主!”柳蘅身一僵,回头看着花无凝,既惊讶又喜悦,随后染上一层羞恼意,将画遮的严严实实的,“没什么,练笔之作,画得不好。”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花无凝不甚在意,走到另外一边的位置坐下。
  柳蘅的画作确实不错,但少了一分灵动,她见过不少人给她画像,也请过画师,不管是谁都差了点意思。
  唯独让她心有所动的,是上次被城门锦衣卫拦住时,打开的那副,当时虽是慌乱,却也有惊诧。
  “你觉得好就好。”柳蘅略显无措,他也坐下,上下打量,“主,你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花无凝浅浅笑之。
  “我也很好,只是担忧你。”柳蘅放慢语调,含着另外一种隐晦之情。
  “我何须你担心。”花无凝莞尔掩唇,挑眉而语:“我的事做好了,你的呢?”
  似是从未见这般轻挑模样的花无凝,柳蘅看得一滞,随后扬起温和之笑,“做好了,周许疾所藏的账本已经全部换了,放心。”
  “那就好。”花无凝松了口气,“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柳蘅也知花无凝所言之意,欲想多言的口闭上,眉头渐渐蹙起,他抬眸盛一抹春风,且柔且忧,“唐允维突发恶疾,朝中事务皆由朝辞啼接管。”
  “什么?”花无凝目光一沉,“你的意思是,朝堂现在是朝辞啼的了?”
  “是的。”柳蘅约莫升起一缕苦笑,“他摄政,文武百官未有一人敢异议,如此看来,他的人早就侵入朝堂了。”
  风过无声吹动青丝,花无凝沉静不语,半阖眼眸,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磕动,引得柳蘅疑惑。
  她之前似乎没有此动作。
  过了良久,敲动之手停下,花无凝一本正经,“唐允维突发恶疾,是什么时候。”
  “十日前。”柳蘅也移开了落在她手上的目光,与之对视。
  十日,也就是她从朝辞啼那里逃离后。
  朱唇微抿,慢慢牵扯一抹笑,却克制地压住,难色盈面,“阿蘅,你觉得唐允维真的突发恶疾了吗?”
  “不见得。”柳蘅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是朝辞啼势力够了,所以囚禁了唐允维。”
  “是他会做的。”花无凝说着,眼一转看见柳蘅放置在一旁的笔,突然灵光一闪,“阿蘅,给我宣纸。”
  “你要做什么?”柳蘅嘴上问着,却也将宣纸拿了出来。
  接过宣纸的花无凝就着研磨好的墨写了起来,不过须臾,她将宣纸吹干折叠好递给了柳蘅,“阿蘅,你能将这封信递交给裴将军裴升吗?”
  “裴升将军。”柳蘅拿着信,他刚刚看到了花无凝所写,“你是想将裴将军拉过来?”
  “嗯,朝辞啼摄政,手中有我爹的三十万军队的兵符,我虽有暗兵,却也敌不过。”花无凝徐徐道来,“裴将军领兵不及我爹,却也有十万,总归是一股势力,收归于自己,好过便宜他人。”
  “你说的没错。”柳蘅收好信,“裴将军与花将军交好,肯定是会帮你的。”
  “我会让他帮我的。”花无凝揉揉眉心,显露出疲倦感。
  “累了吗?”柳蘅玉白之手伸向花无凝,却又堪堪止住,最后只是柔声询问。
  “不累。”花无凝将手放下,“我这几日许是又要在此住着了。”
  “嗯,想住便住。”柳蘅说道:“那间屋子我一直有打扫,随时都可以住。”
  “等见了裴将军,我便要去做其他事了。”花无凝笑着站起身。
  “又要离开吗?”柳蘅落寞片刻,又很好的掩藏起来。
  “会的。”
  柳蘅眸中情绪复杂,他起身刚想开口。
  “不过下次可能就不会了。”
  杂糅的寂寞忽而被一处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勾走了,柳蘅朝她靠近一步,“是吗?”
  “得看能不能成功了。”花无凝不看身后的他,而是望着天空,耳旁是声声翠鸟啼鸣。
  第53章 狡黠(2)“主,裴将军回信……
  “主,裴将军回信了。”柳蘅拿着信封走了过来。
  花无凝落下棋子,转眸看着走进屋的柳蘅,欣然起身接过他递来的信。
  拆开信封,上面写了约定的时辰,申时一刻见面。
  紧张之心骤然缓和,玉靥也露出柔和的笑,“裴将军愿意见我们,下午申时一刻,到他府上一叙。”
  “如此甚好。”柳蘅也松了口气,“你要怎么去见他?”
  “上门拜访的是你柳蘅。”花无凝不着痕迹地将信纸放在桌上,“出门带个婢女,不会有人猜忌的。”
  “好。”柳蘅眸光一亮,缓声说道。
  手指触碰到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抑制不住的喜悦逐渐在眼中扩散,她轻捏住一枚黑色棋子不停的摩挲。
  黑色圆石嵌在门口石狮子的口中,青衣掠动,两道人影从石狮子旁走过,站在气势雄浑的裴将军府前。
  “少师柳蘅前来拜访裴将军。”柳蘅一袭青色衣袍,端的清风抚柳之势,温和有度地对着门口府兵说道。
  “少师里面请,将军吩咐过。”府兵有礼地开口,侧身让人进去。
  “多谢。”柳蘅噙着温柔和善的笑,微微点头示意后,带着身后之人一同进入府内。
  迎面过来一个小厮,客客气气地将两人带到了厅堂。
  裴将军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浑身散发着经年浴血博杀的肃杀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裴将军。”柳蘅唤道,稍作行礼。
  “柳少师客气了,坐下就好。”裴升中气十足地说道。
  “你下去吧。”
  小厮闻声也知道是在知会自己,退了下去。
  柳蘅在裴升的话语间坐在了对面的扶椅子上,手旁是早让人备好的茶水。
  锐利的眼神倏尔放在了一边并没有坐下的婢女身上,似疑惑打量,“这位…气度不凡。”
  “裴叔。”她喊着,希冀与委屈交织裹着在一同。
  “小凝。”裴将军盯着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女子,眼中出现惊色。
  他站起身,走到花无凝面前,“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花无凝摸着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淡笑,“戴了面具,不然怕是行至半路就被人截去了。”
  “许久不见,小丫头倒是长大了。”裴升周身骇人的气息被慈爱的言语冲淡,他指着身旁的位置,“坐这里。”
  “谢谢裴叔。”
  端坐于位,看着这位慈祥的面容的中年将军,花无凝眼眶逐渐泛红,“裴叔,我爹他…”
  提起花申鸣,裴升此前还笑意惺忪的面容被愁云覆盖,“我看见你给我写的东西,小凝,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的裴叔。”花无凝深吸气,泪意尽数逼回,她镇定自若地说道:“可是我镇国公府并没有此罪行,一切都是阴谋,想要拉镇国公府下台,以便他人登上高位罢了。”
  “小凝,我与你爹相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裴升一脸严肃,“这是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他比谁都在乎,又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裴叔,所以你是愿意帮我的吗?”花无凝看着这位两鬓发白的将军,眼如群星般闪烁。
  “小凝,不是我不帮,你可能不知道此前想去找你爹,却被朝太师拦了下来,上奏状告却也不了了之,陛下…是准许的。”裴升言词飘忽,紧锁眉头。
  浑水谁又愿意趟,此时明哲保身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言外之意在坐的两人都听得出来,柳蘅如沐春风之容也不免暗了几分。
  “裴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此时此刻谁又能独善其身。”花无凝恳切万分,娓娓道来,“我爹因为手握兵权才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我爹倒了,您就是手握士兵最多的将军。”
  “镇国公府几十年来不辞辛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人陷害至此,若肱骨之臣都能随意践踏,往后还有谁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裴升沉默住,他端起茶水,浅浅抿上一口,不言不语,似是沉思亦是逃避。
  裴升此人虽有些计谋与眼力,却有一个值得诟病之处:愚忠。
  有勇有谋却不辨是非只忠于皇族,这种人最是招皇族人喜欢。
  皇族让他往东,他便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往西。
  即便是相处多年的好友,在探知是皇族的意思时,他也会销声匿迹…
  但倘若不是皇族之意呢?
  “裴叔,我爹与你征战时年不短,先帝在时未尝不称赞你们二人劳苦功高,许诺兵权不收回。”花无凝眸光闪动,指尖轻缓挲动,“如此殊荣,我爹又怎么会与外人勾结?”
  “太子未登基却突然离世,新帝登基却发难于镇国公府,裴叔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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