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谢灵的视角里,除了小时候,她就再也没见过裴千语了。
裴陆行倒是年年见,见到了也不稀奇。
对她会过来玩也没什么想法,他随意地回道:“你就当她过来避难的,大概暑假过完就回去了,走动少不代表没走动。”
每个问题都回答了。
顺便还免费附赠一个,“她来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垂着眸,勾着她肩上的发丝玩,漫不经心地说:“继续做你的大小姐,没人能影响到你,放心。”
“……”
跟这个根本没有关系。
有的人天生就不喜欢香菜。
而她天生就不喜欢裴千语。
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喜欢对方了,虽然原因是什么无从得知。
但是如今却要共处一室,让她感到由衷的荒谬和难以接受。
“算了。”
她最后只是这样说。
说完连甜筒也不想吃了,随手扔给裴陆行解决,转身上了楼。
没一会儿,裴千语就已经收拾好,和阮黎他们从客房走出来。
裴千语目光在客厅梭巡一圈,没看到人,走过来问裴陆行,“谢灵呢?”
“关你什么事?”
裴陆行随口道,然后三两下将谢灵的甜筒吃掉,低头继续玩游戏。
“臭小子,怎么跟千语说话呢?”
阮黎骂了一声,“好好跟妹妹说话。”
“好的。”
裴陆行抬眸,挺配合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关您什么事?”
“……”
阮黎抬手给了裴陆行一巴掌,说:“你给我闭嘴。”
裴陆行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谢灵估计上楼了,在二楼左边那个房间。”
阮黎对裴千语说了声。
“哦,好,那我上去看看。”
裴陆行掀起眼皮,慢悠悠警告一句,“最好别去。”
“?”
裴千语转过头看他,原封不动送回,“关您什么事?”
说完就蹦蹦跳跳上了楼,敲敲左边的房门,很快活的语调,“谢灵,快出来玩呀。”
仿佛引诱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狼尾巴都要藏不住了。
“……”
房间内,谢灵也是真的不想开门。
可出于最基本的礼仪,她知道应该怎么做。
沉默几秒,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开了门。
裴千语很新奇地打量着她的房间,“哇”了一声,发出很没见识的声音,“你居然有一整面墙的玩偶,好牛逼啊我的天……”
她走进来,又被旁边的小夜灯吸引,眼睛亮亮的,跑过去,说:“这个造型好精致啊,这是什么?装饰品吗?”
“……”谢灵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夜灯。”
“夜灯?这居然是夜灯?”
裴千语更惊奇了,问:“这个怎么开呀,能看看吗?”
“……”
完全看不懂别人冷脸的潜台词……简直跟江听遇的笨蛋程度有得一拼。
谢灵走过来,抬手将小夜灯开了。
温暖的光亮了起来,在夜晚恰到好处的亮度,但在白天却显得有些单薄。
裴千语扫兴地来了句,“一点儿都不亮嘛。”
“……”
夜灯要那么亮做什么?
这是有智力的人类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谢灵彻底地沉默,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给了。
裴千语如同小狗进入新家一样,四处嗅嗅闻闻,让谢灵介绍了个遍后,终于熟悉了新的气味,开始拱主人了,她极其自然地上前勾上了谢灵的手臂。
谢灵瞳孔震了一下,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跟猫坐在原地却被突然袭击肚皮一样。
裴千语毫无所觉地拉着她往外走,说:“在房间好无聊啊,我们出去玩玩嘛。”
谢灵就这么表情空白地被牵了出来。
连拒绝的话都忘了说。
阮黎和裴淮川正坐在客厅里休息,看到两人亲亲热热地走出来,还挺意外。
阮黎说:“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
裴淮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我还从没见过谢灵跟谁这么亲近,刚见面就手拉手了,小时候的情谊是不一样。”
谢灵:“……”
她感觉自己更加窒息了。
好想报警。
忽然。
感觉到了一道格外明显的注视。
她看了过去。
裴陆行正撑着下颚,远远地看过来。
谢灵的视线和他对上的那一刻,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近似雏鸟才有的依恋情绪。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无意识地写满了求救的意味。
裴陆行顿住了。
而后他站了起来,走过去。
“哥,你……?”
裴千语看他径直走来,还有点疑惑。
然而话还没说完。
裴陆行已经抬起手拉开了她抱着谢灵的手臂,将谢灵解救出来,而后把人揽到自己身边,手臂搭在谢灵的肩上,仿佛某种动物对自己所有物的标记一般。
这时,他才散漫地开了口,“谁是你哥?别叫得这么熟。”
“……”
第39章 “是我的。”
真妹妹已然失去了叫哥的权力。
不过这对裴千语而言,就和失去了一张0分试卷一样丝毫不值得惋惜。
她“哦”了一下,说:“好的,这位我爸弟弟的儿子,请问你要把我的宝贝带到哪里去?”
宝贝?
谢灵被这个词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还没来得及炸毛。
边上的人先她一步,语调讽刺地开了口,“宝贝?”
谢灵侧过头看裴陆行,目露期待。
她知道的。
哥哥一向说话比较难听。
快点对这个词汇狠狠抨击一下,最好连人一起抨击,然后给裴千语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从此离她远远的。
对方大约接收到了信号,在谢灵充满希冀的注视下,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眼眸微微眯了一下,难以辨清这句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是我的。”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完整的语意是——是我的,宝贝。
“宝贝”这个词的范畴实在是太大了。
亲人、好友、情侣……都可以用。
裴千语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更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不能接受的是——
“什么你的?”
她很不满地嚷嚷起来,“我的!”
“……”
谢灵夹在其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谁比较恶心。
三个小孩凑在一起打闹。
对大人而言是一场值得欣赏的画面。
阮黎却眉心微微拢起一点弧度,目光始终停在裴陆行身上,眼底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似忧似惧的情绪。
有时候。
人的行为不像书本上的知识有明确的量化标准,因而只能依靠经验来做阅读理解。
当答案的依据并不绝对时,就只能称之为感觉。
人是不能因为“感觉”而被审判的。
因为罪行还没有出现。
可是等到罪行真的出现的时候,还能挽回吗?
“婶婶,我好饿啊,中午吃什么呀?能不能出去吃呀?”
裴千语摸摸肚子,大喇喇地走了过来,抱着阮黎的胳膊撒娇。
“我想出去吃火锅!”
她身上有一股很旺盛的生命力,朝气蓬勃。
让人实在拒绝不起来,也不忍心让她失望。
阮黎看着裴千语,眉心的沟壑慢慢舒展开,笑了笑,摸着她的头,温和地说:“可以呀,我们千语想吃,那就出去吃火锅。”
夏天吃火锅。
这种选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类做出来的?
谢灵盯着菜单看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胃口,递给了旁边的裴陆行。
到餐厅时特意选了一个带单独空调的包厢,大约能比大厅里的中央空调凉快一点。
但火锅咕噜噜开始冒泡以后,热气上涌,低温空调吹过来,两相交替,竟然能造出又冷又热的叠加态。
侍应生在一旁布菜,裴千语叽叽喳喳地和人聊了起来,这样的人大约一直生活在一个被爱的家庭里,对谁都能释放善意与热情。
大人们笑着嗔怪两声,连侍应生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柔。
这样的氛围的确算得上很好。
谢灵撑着下颚,观察了片刻,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讨厌这样一个人是很没道理的。
她收回视线,站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里?”
裴千语原本还在跟侍应生聊关于“什么?你们老板居然真的不要脸到拿自己的自拍照当奖品”的八卦。
但此人眼观八方,一眼就看到谢灵的离席了,十分关心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