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因录音没有明确指明闻悦是去见谁,汪越又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事发时间段监控缺失,唯一证人包磊已经出国,警方很难取证定罪,还很有可能会受到施压。
  为避免草草结案,这件事必须在网上炒足声量,让背后想要插手干涉的人投鼠忌器。
  她自己则是一块天然踏板,闻悦的粉丝本就对她不满,从出事以后就怀疑和她脱不了干系,闻羡以家人身份在网上揭露经纪人与资本合作,以权逼人,导致闻悦不得不跳楼求生。
  这种骇人听闻的恶劣事件会由粉圈迅速扩散,怒火也会由她蔓延至汪越,不论警方那边给出什么结果,她要让汪越永远生活在大众的怀疑和监视中,只要她和汪越一天活跃在民众视线里,闻悦的名字就永远不会被忘记,她们每出现一次,闻悦就会被提起一次,直到真相大白。
  闻羡眼色复杂,“如果一直无法给汪越定罪,或者我姐姐永远醒不过来,你有没有想过这骂名你要担一辈子。”
  “我宁愿担一辈子骂名,也不想后半生有愧于心。”
  他沉默许久,才郑重说,“我替姐姐谢谢你。”
  “别这么说,本就是我欠她的。”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南晚吟说,“去做准备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了断。”
  “好。”
  闻羡下车,南晚吟让司机掉头去金陵府,之后给武川发去一条消息,让他一小时后开车来接她。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夕阳沉入鳞次栉比的楼宇,清冷一轮明月升至中空。
  房阿姨在准备晚餐,这几天家里气氛沉闷,她吃的东西也很少,房阿姨有些担心,变着花样做菜。
  见她回来,房阿姨擦干净手从厨房迎出来,“回来啦?快去洗手,等先生回来砂锅里的汤就该炖好了。”
  正说着,裴泽州从电梯里走出来,眉宇积氲一层疲色,看到她又很快调整好,语气温文内敛问她刚回来吗。
  南晚吟没回,对房阿姨说,“您去房间休息吧,我有些话想问他。”
  房阿姨听出她语气疏冷,没由来心头一跳,担心看向裴泽州。
  “按她说的做吧。”默了默,裴泽州说。
  房阿姨关上火,一步三回头进了房间。
  裴泽州朝她走来,亲眼见证那双温柔含情的眼眸是如何蓄满疏离冷漠的,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而现在,那双眼眸里仍盛满了他,只是再无情意,只剩冰冷漠然的审视。
  像对待一个犯人那样无情决绝。
  几步的距离他走得缓慢艰难,到她面前握住垂在身侧的手,带她在沙发坐下,而他自己单膝撑在地上,下巴抵进她掌心。
  “其实应该想到的,你这么聪明又能瞒多久。”
  指尖轻轻剐蹭他淡青色的胡渣,她轻声说,“只要你能让汪越接受审判,我可以原谅你,就像你原谅我那样。”
  她仔细凝视,不放过他任何神色变化,而他的回应唯有沉默。
  意料之中,她的手指一根根缓慢抽出,眼底只余冷漠,“跟你们这种人比,我还是太天真对吗?”
  第89章 二十岁锋芒毕露没带他跑赢……
  裴泽州还想重新把她的手攥进掌心,换来一声极淡地讥笑,她视线自上方投下,既有嘲讽,又冷若冰霜。
  “不要碰我。”
  他挽留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低喃一句“晚晚”。
  她的回应是平静摘掉戴在指间的戒指,然后是手腕的镯子,和他有关的东西一一褪去,毫不留情摔落在地上,几个弹跳后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里。
  最后是从包里拿出那串当初在港城集市买的珠贝手链,廉价到已经忘记具体价格,总之不会超过三位数。
  裴泽州故作镇定的眼眸也在这一刻彻底失态,僵在空中的手重新向前企图挽留。
  南晚吟始终淡漠无情看着他,在他手指向前的同时用力扯断串联的珠线,珠串崩断一地,像溅落的水珠四散。
  她说,“都还给你,过去就当我自不量力,今后我们再无瓜葛。”
  “如果你还有愧疚,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我和汪越之间的恩怨,你高抬贵手不要再干涉。”
  裴泽州被她的话语刺激到,眼眶愠红质问,“你为了闻悦要对我做到这种程度?汪家没你想的简单,把汪越送进牢里他们势必狗急跳墙,于公于私我只能选择牺牲闻悦。”
  “那就对你的选择负责!”她眼底讥诮,冷声回道。
  随后起身,毫不留情迈步离开。
  身后,裴泽州膝行一步紧紧攥住她手腕不放,将那支寺院求来的签塞进她手心,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恳求:
  “你不是说我以后都是好运气吗,这好运能不能留下你?”
  她的视线居高临下,眸底唯余冷寂,“别幼稚了,这东西和刚刚那串珠子没什么区别,掉在地上都不会引人多看一眼,你凭什么觉得我真的在意?”
  “裴泽州,你还没认清吗?我对你,从来只有虚情假意,现在戏台散了,你死在这我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是一支破竹签。”
  她一字一句狠绝无情,裴泽州眼底红透,仍不死心逼问,“那你为什么答应求婚?那些也是虚情假意吗,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会不会太委屈你?”
  “因为你有权有势!唯有踩着你我才能真正融进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碰的名利场,答应求婚只是因为我在你身上有利可图,没有一丝一毫是出于我爱你,听明白了吗?”
  泪水从眼眶滚落,真情假意她已经分辨不清,或许真心有过,也或许只是幻觉,总之到如今一切已经没了意义。
  裴泽州喊她名字,克制的情绪尽数脱笼,所有自嘲化成一句,“那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你想要的我不都在给你吗?”
  “我是贪婪,不是没有心。”她无力一笑,挣脱被他紧握的手腕,竹签摔在地上,她最后看来一眼:
  “隔着一条人命,怎么自欺欺人。”
  裴泽州望着她背影离开,没带走任何东西,那样决绝又不留余地。
  他想不然就这样算了吧,她既然从未有过真心,他又何必让自己卑微到一文不值,纠缠下去两败俱伤。
  失力低下头,那支遗弃在地的上上签不知何时落下一滴泪,饱满晶莹。
  几秒后,他将竹签捡起,踉跄起身乘电梯追下去。
  武川发动车子,看到他追下来的身影没有片刻停留绝尘而去。
  裴泽州去到车库,径直走向角落里那辆盖着防尘布的车,拽住一角用力掀起,黑红配色的赛车像蛰伏在暗夜蓄势待发的猛兽,车身线条刀削斧刻般锋利。
  尘封数年,随着主人启动,引擎声轰鸣,车身化作一道闪电撕裂夜幕,所过之处留下一抹燃烧过的猩红轨迹。
  一路上这辆赛车赶超无数车流,所过之处先是掀起一阵惊诧,而后是雪花般纷至沓来的报警电话。
  裴泽州的车在高架追上武川,掌方向盘的手还紧握那支上上签,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极端,只是想赌一赌她会不会回头。
  南晚吟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
  紧追不舍的赛车,视线收回,她闭上双眼,冷淡告诉武川开快点。
  车子骤然提速,率先驶离高架,后方那辆赛车却因避让突然变道的汽车撞向绿化带。
  车头冒烟,过了一会儿车门从里面被推开,裴泽州额角染血跌跌撞撞走下来,前方车影已经不见踪迹,上上签硌进手心,他低声自嘲:
  “原来,这东西也不是你诚心求来的。”
  他撑着身体往前走,一步一颤,身后汽车堵成长龙,灯光聚在他背后,鸣笛声刺耳,他突然希望有个不那么理智的人,紧踩油门最好能撞死他,这是时隔那么多年他又一次任性的想法。
  最后回头看去一眼,路灯下那辆冒着黑烟的赛车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夜色下迎来属于它的寿终正寝。
  二十岁锋芒毕露没带他跑赢赛道,三十岁而立之年也没留下他的爱人。
  ……
  闻羡按照约定在网上以坠楼女明星闻悦亲人的身份发布求助wb,指控闻悦坠楼不是抑郁自杀,而是遭到经纪人和海盛副总汪越逼迫。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悦的粉丝,路见不平的网友,各圈层都为这骇人听闻的消息感到愤怒和惋惜,融合在一起组成一支声势浩大的声援队伍为闻悦发声。
  迫于舆论压力,南晚吟和汪越同时成为警方调查对象,而汪越因被派往港城分公司,参与问询时由代理律师配合完成笔录,他本人则要迟一段时日才能回来。
  这一点时间差足够他背后的专业团队抓住漏洞,为他量身打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脱罪证词。
  南晚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有结果,本来也只是为了将汪越架在风口浪尖,他想躲出去置身事外,她偏要拉着他受万人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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