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比相敬如宾还要再多一层疏离。
  封城后不久,闻悦出演面慈心苦嫡母的那部宅斗剧迎来首播,南晚吟和闻悦每天守在电视前追剧。
  因疫情影响企业停工,大部分民众都居家休息,电视剧一经播出收视率就节节攀升,女主的坎坷身世和坚韧不屈的精神引人同情,闻悦饰演的嫡母演技让人眼前一亮,大家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校园白月光,看到她能将恶毒继母的角色饰演得深入人心,都对她的演技赞不绝口。
  随着剧情不断推进,伏笔和谜团一一揭露,关于情节的讨论热度越来越高,还有很多二创视频也被炒得火热,到最终结局时,闻悦饰演的嫡母已经让大家又爱又恨。
  南晚吟看到荧幕上最后一次盛装出场,迎着唾骂面不改色的贵妇人坚定向天下人诉斥丈夫薄情,一桩桩一件件掷地有声,直到最后,她终于为自己讨来休夫的一道圣旨。
  那个时代的人不会懂她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手段恶毒的后宅妇人,而屏幕前的观众不是,她的恶固然惹人厌恨,但那不足以掩盖她是因一个男人的哄骗才一步步扭曲的不公。
  闻悦的演技令人动容,南晚吟眼眶一度湿润,陈誉凌恰好在这时从外面回来,他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一个纸箱,里面都是当下紧缺的防疫物资。
  视线掠到她发红的眼睛,眉头不着痕迹皱紧,即便那晚之后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自甘下贱,可是看到她眼睛湿润伤心落泪的样子时还是忍不住想上前。
  然而他脚下才刚迈一步,南晚吟已经穿上拖鞋起身上楼,一丝不苟将彼此默认的互不打扰条约进行到底。
  看着她避之不及的背影,陈誉凌心中冷笑自嘲,把东西往地上一丢,脸上压着火气也跟着上楼。
  留在原地的闻悦一脸迷惑,怎么的想不懂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付的,好像也没什么矛盾啊?
  莫名其妙就冷战起来了。
  南晚吟有意撇清关系拉开距离,陈誉凌也有自己的傲气在,她一举一动都在避嫌,自己再厚着脸皮凑上去就跟小丑没差别。
  因此后面几天他把更多精力投注到工作上,疫情对各行各业都是打击,新恒在房地产领域是龙头老大,地位不容撼动。陈誉凌从接管公司后就大刀阔斧进行改革,最冒险且遭到所有人反对的一项就是企业转型。
  这在董事会那帮元老眼里完全就是胡闹,房地产行业近几年赚的盆满钵满,新恒在这一领域占尽优势,突然要往新能源方向转型,万一没有成果就是血本无归。
  陈誉凌本就看出房地产市场已经饱和,加上疫情更加让他确信未来房价趋势不容乐观,新恒转型必须加快进度。
  他人不在京市,董事会那帮人在陈景骁煽动下处处不配合,很多事都要他亲自安排,工作上的事忙起来后倒也不再一刻不停地关注南晚吟,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之间达成短暂的和平共处。
  闻悦新剧播的超出预期,虽然不是女主,但无论涨粉还是网上讨论度都一骑绝尘,借着这波声势南晚吟又帮她谈下好几个商务,停滞一段时间的工作又重新忙碌起来。
  早上起床时感到一阵头晕昏昏沉沉,拿体温枪测了下倒是没发烧,她也就没多在意,以为是没睡好的缘故。
  吃过早饭开始和陈静视频沟通接下来对闻悦的工作安排,又和宣传部门对接舆论监测引导,然后和闻悦商讨后拟定一篇角色感悟wb……
  等这些事全部做好已经是下午,南晚吟觉得精神越来越差,再想做些什么已经没有精力,捂着隐隐作痛的头躺在床上昏沉涌上睡意。
  再睁眼时是被痛意激醒的,头痛欲裂,带着身体各处关节又痛又酸,这下不用量体温她也知道自己大概是阳了。
  从抽屉里翻找出药,屋里的水已经喝完,她只能脚步虚浮推门下楼,浑身无力每走一步都难受到滚落汗珠,艰难摸着墙壁走到楼梯。室内没开灯一片昏暗,她扶着楼梯护栏慢慢往下走,等到脚踩在平底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摸黑去厨房接了壶水烧,等烧开的过程漫长难熬,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药吃了上楼躺下,熬过今晚如果还没好转就只能去医院。
  陈誉凌从外面回来时被“咕噜噜”的水开声吸引,循声看去才发现她站在厨房,屋里这么黑也不开灯。
  他本打算直接上楼,走到一半脚步
  拐向厨房,视线不往她身上落一眼,开灯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鲜面鸡蛋和青菜。
  没吃晚饭煮碗面罢了,可不是冲她。
  南晚吟只在灯光晃眼时抬手遮了下,丝毫不关注他在做什么,水开后倒了一杯端在手里转身离开。
  陈誉凌以为她连喝水都要躲着自己,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明明已经努力不去关注她,可只要碰上还是难以抑制地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
  垂落的手臂突然被用力拽紧,南晚吟小心护住杯子不让热水洒出来,不知道陈誉凌又在作什么,她现在没力气跟他废话,甩手想挣脱。
  都这样了她还是不愿回头看他一眼,甚至连骂他都不想张嘴,明晃晃的无视。陈誉凌神情冷郁,他低三下四地纠缠都是拜她所赐,凭什么她能置身事外呢?
  攥紧她手腕的手不仅没放,还把她手里的水杯夺走,没怎么用力就把人重新拽回来。
  他的煎熬她理应分担一半。
  然而他还没来及说话,被强行拽回来的南晚吟就身体一软晕倒在他怀里,手心紧握的药盒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誉凌眉头瞬间皱紧,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放下杯子手背贴上她额头,触感滚烫,还布满汗珠,他居然到现在才发觉。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心底慌到窒憋,抱起她脸色沉沉急促赶去医院。
  电视上再多报道也比不上亲自涉足感受到的崩乱,医院里到处都是病人,因病房紧缺还有很多人的病床堆积在走廊。来往医护行色匆匆,他抱着南晚吟像无头苍蝇一样无人接管。
  江城疫情最为严重,一开始发现感染病例还会有专人上门接收,后来因感染人数众多,医院里安排不下,症状较轻的便都安排在家里隔离治疗。
  排队就诊的人实在太多,陈誉凌走了关系才等到一位医生来给南晚吟检查,好在症状还不算严重,体温也维持在可控范围内,于是建议带回去隔离治疗,如果情况恶化再送来医院。
  医院里情况不容乐观,陈誉凌确实不放心让她留下,拿好药记下注意事项后又把人重新带回别墅。
  南晚吟和闻悦的房间都在二楼,陈誉凌抱她上楼路过二层脚步不停,目标明确直奔三楼他自己的房间。
  回来后不久就有提前联系好的私立医院护士上门来给输液,到后半夜南晚吟情况好转,体温降下一些,人也有了点意识,看到他守在床边,迷迷糊糊叮嘱一句不要让闻悦接触到她就又昏睡过去。
  南晚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蒙间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用冷毛巾帮她擦脸,间隔一段时间还会给她喂水,甜甜的带有梨和红枣的清香,本来就口干舌燥还嗓子疼,有了水的滋润才感到好受一些,因此虽然意识还没恢复,但每次察觉到有水送进来她都急不可耐地想要更多。
  生病或许极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她总觉得喝完水后嘴里还是有东西的,搅着她的舌不放,偏偏又很累睁不开眼去看作乱的是什么。每当她蹙起眉感到不悦时,那东西又会很知趣地退出,踩在临界线上故意逗弄她一般。
  每到退出时,她刚感到有些舒服想要睡得更沉,腰上就会突然被一股力道勒紧,像是被什么缠住一样不断用力收紧,连同她的身体都嵌入一道滚烫坚硬的岩墙。
  腰上和颈间像被两条粗壮的藤蔓缠绕,拉扯着她不断融合,她觉得自己像搁浅的鱼,唇口微张呼吸困难,这时力道又会一松,额上跟着一凉,有柔软的东西贴上来,久久不愿退去。她实在没精力分辨那是什么,昏沉沉睡了过去。
  说是睡但也不安稳,总感觉有一双手不时会贴在胸口和鼻子上试探,就好像是怕她会无声无息死掉一样。
  以上循环往复,每当她陷入沉眠就会被身边的小动作弄得不得不恢复一些意识,等到彻底清醒后只觉得浑身酸疼无力,想动一动才发现是躺在一个怀抱里,她一动揽在腰间的手臂就收得更紧。
  她的脸紧贴在一处胸膛上,鼻息萦绕清冽气息,努力抬头也只能看到凸起的喉结和一节棱角分明的下巴。
  额头擦过,一夜间冒出的胡渣刮得皮肤刺痛,拥着她的人也跟着转醒,漆黑的眼睛因困倦而显得有些慵懒,还没醒透。
  即便如此也像是在执行什么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温热的手掰过她脸颊,头从上方覆下来,用额头贴着额头的姿势判断她现在体温是否正常。
  感受到她额头没那么热了,他才彻底放下心,一夜折腾困意上涌,手臂重新揽回去,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又继续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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