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抹靛青色旗袍身影消失在视野,南晚吟才将攥在手里的镊子放回工作台,唇角微扬弧度。事情顺利的出乎预料,黄映这边重新建立起联系,接下来就是补课班那边了。
回到家武川已经做好饭菜预留在桌上,他的工作晚上离不开人,最近经常是抽空回来做好饭,然后再赶回去继续值班。南晚吟跟他说过不用这么麻烦,她吃外卖一样能对付。
武川听完面无表情板着张脸,低头在手机上一阵翻找,没过一会儿南晚吟就收到一串微信提示音,点开一看全是他发来的各种外卖不健康报道。
南晚吟没耐心一一点开,只告诉他少吃一点又毒不死人。
武川冷脸瞥她,不容拒绝一锤定音通知她以后只能吃他做的饭。
南晚吟只好投降,顺从说好,以后只吃武川做的饭。
这话明明是在重复他的,南晚吟不觉有什么问题,武川却蓦地脸红,一本正经斥她不该开这种玩笑。
南晚吟有心解释,他却已经落荒而逃,视她如洪水猛兽,也不知道那话怎么就惹到他了。
只是自那以后他便雷打不动每天晚上回来做好饭留给她,自己则匆匆赶回去,经常凌晨才下班休息。
南晚吟洗完手去电饭煲里盛红豆粥,武川走时设定了保温,盛到碗里时还冒着热气。她捧着碗在桌边坐下,汤匙搅动挖起一勺送进嘴里,鲜甜绵密的红豆香气瞬间充斥口腔。
餐桌上一盘葱烧豆腐,一盘清炒虾仁,卖相都很不错,吃起来味道也比外卖好很多。
同样的年纪,南晚吟很难不在武川面前自惭形秽。
吃完饭刷好碗筷,拿上睡衣去洗漱,吹干头发出来时手机上收到武川发来的几条消息和一份pdf文档。
南晚吟一一查阅,脸上不由露出笑意,近期头疼的几件事都有了进展。
补课班那里成功租到刘勉授课教室楼上的房间,裴泽州过往经历也已经调查清楚,所有信息全部整合在文档里。
南晚吟先交代补课班那里租的地方可以免费提供给一些街舞爱好者,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尽量搅得楼下不能正常上课,一天两天能忍,三天五天刘勉自然会主动找上门,办法虽然没有功德,可说到底她也从来不自诩好人,特事特办。
接着便是查阅文档,里面图文并茂,时间线清晰明了,为她了解裴泽州提供了极大便利。
裴泽州是裴家长子,自小便被寄予厚望,父亲裴学荣更是自高中起就将他带在身边培养,一心想把他教育成能独当一面的集团接班人。
裴泽州对这种被安排的人生厌烦不已,家族像牢笼禁锢住他所有出格的思想和行
为,他渴望像同龄人一样拥有自由,可事实是自懂事以来他的生活便被一张张表格规划,他觉得自己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于是在高中毕业那一年他毅然选择反叛,大学四年远离家族亲人,爱上赛车这种拿生命冒险的极限运动。
车灯破开暗夜,引擎声撕裂雨幕,盘山公路的弯道在灯光映照下宛若银蛇,后视镜里他眉眼颌角一日比一日锋利,像一场报复,也像与过去彻头彻尾地割席。
裴泽州无意继承家业,对商场的尔虞我诈更是厌烦不喜,不论是父亲的训斥责骂,还是母亲的哭诉挽留,他逃离的心都坚决不改。
直到那场野外拉力赛发生事故,他的赛车冲出跑道,在斜坡上几经翻滚,最终被一颗老树拦在半山腰。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病房,身边只有一个哭红眼的妹妹,他那时并不觉有什么不对,以为妹妹是为他受伤才哭。
直到醒来后一整天不见父亲和母亲,他才后知后觉察出不对,便是他们再生气也不会放任他经历生死也不愿来看一眼。
后来再三逼问,妹妹才告知实情,父亲患有心脏病多年,急于培养他就是担心有一天撑不住倒下,怕他扛不住偌大家业。
第25章 只要你不加以驱赶,就是对……
这些年关系闹得再僵,训斥责骂也从未将病情说给他听过,父亲想让他成长起来却不愿意逼他担责。
车祸的事一传到家里,父亲就急火攻心发病,送到医院抢救也于事无补,母亲疲于置办丧事,家里能赶来看他的就只有一个裴沁雪。
得知真相,裴泽州不顾劝阻要赶回去,然而断掉的腿却令他寸步难行,连父亲的葬礼都没能出席。
他在痛苦中一日日煎熬,曾经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一夜间颓废腐朽,家业被蚕食,婚约作废,竞争对手伺机发难,是母亲的一巴掌令他重新站起来。
他看着忙完父亲葬礼星夜兼程赶来的母亲,她苍老的令他不敢抬头,鬓边生出白发,眼尾是一条条细纹,厉声质问他是不是要看着寡母幼妹被人欺凌到死才满意?
父亲去世了,家里唯一的男人不立起来难道还等着年幼的妹妹为他遮风挡雨不成!
母亲声声泣泪,哭他不成器,疼他那条再无知觉的断腿。
裴泽州便是自那以后褪去锋芒一日日沉稳内敛起来。
退出文档,南晚吟没了最初的喜悦,时至今日裴泽州仍是为数不多曾给予过她善意的人,她心思固然不纯良,对他百般图谋,可若有选择,她不愿他来路悲惨。
时隔一小时,她再次给武川发去消息,“裴泽州的事我要好好想想,没有万全的把握先按兵不动,这段时间不要管他,等黄映那里有结果再说。”
武川回她“好”。
时间已经不早,她问,“还没下班?什么时候回来,我把饭菜给你热一下。”
“不用,”两个字率先弹出来,提示框显示正在输入,南晚吟耐心等待,一分钟后他的下一条消息才发过来。
“临时有工作安排,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南晚吟不疑有他,武川以前也有通宵值班的时候,一般第二天早上就会休假回来。
她思索着裴泽州的事昏沉入睡,第二天起来没见到武川,以为是有事耽搁了,吃完早饭后去上班。
一天忙碌下来,在傍晚赶去春庭珐琅馆的地铁上南晚吟收到虎子打来的电话,告知她武川受伤,现在已经被送进手术室抢救。
……
四小时前。
沿海公路上两辆黑色轿车疾速驶过,天空灰色积云翻滚,闪电划破云层,豆大的雨点如断线珠子洒落一颗颗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左右挥动擦出一道道雨痕,司机握紧方向盘的手无声用力,手背鼓起交错的青筋。
后视镜里映出后排正襟危坐的男人,一双冷肃威严的眸望向车窗外,公路护栏外海涛翻涌,他目露追忆的样子被司机看在眼里,脚下不着痕迹踩紧油门,在下一个转弯到来时毅然提速朝护栏外撞去!
陈仲身体不稳,被身旁的黑色制服保镖及时拉住才不至于一头撞到玻璃,车头眼看要撞上护栏,他目眦欲裂质问司机,“你给我开了那么多年车,为什么要背叛!”
“等你死了自去问阎王爷吧!”看准时机,在相撞的最后一刻,司机跳车逃生,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被后面察觉不对下车奔过来查看情况的几个保镖摁住。
陈仲所在的车子已经撞破护栏,车头直直朝海面坠去,黑衣保镖护在他身上抵挡住第一波冲击,随即不顾身上多处撞击的剧痛,一脚踹开车门拉着他奋力一跳,直至身体撞击地面都尽职为陈仲抵去大部分伤害。
与之同时,卡在护栏边自燃的车子也缓缓滑行坠落海里。随行的人一拥围上,护着陈仲送往医院,地上只剩下那个不知生死的黑衣保镖。
被众人簇拥上车的陈仲回头看去一眼,那个人是为防备祭拜时发生意外临时招雇的,因身手出色才被安排在他身边保护,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用了那么多年的司机都临阵倒戈,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盼着他死的内奸。
关键时刻得有人肯为他卖命,就像地上那人一样,信得过的寥寥无几,唯独他还算得见过真心。
陈仲肃声吩咐,“那个叛徒好好逼问,务必让他供出背后主使,如果是我那个好侄儿,那就别怪做叔叔的不留余地了。”
“那个人叫什么。”
保镖队长回答,“是武川,熟人介绍来的,我看身手不错才留下来。”
“送去医院尽量把人救回来,以后留在我身边做事。”
“是,我替他谢谢董事长!”
……
南晚吟赶到医院时,抢救室外虎子正在焦急踱步,除他外旁边还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见她来了,虎子才像找到主心骨,“南姐,武哥进去半天了,这要是出事可怎么办?”
南晚吟惯是亲和含笑的脸上少见凝起层寒霜,看一眼旁边站的中年男人,冷声问虎子,“到底怎么回事?”
虎子内疚不已,“姐这事怪我,武哥之前一直在找来钱快的兼职,我就给他介绍了条路子,给有钱人当临时保镖,平时用不上人,只一些安保强度高的时候去撑撑场面。这一行来钱快事还少,一般也不会有危险,谁知道武哥就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