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世道对女子最是不公,若是陛下强迫长宁,长宁又如何能反抗?
  兄长说长宁会回来?
  可,被陛下宠幸过的女子从古至今都被困在那深宫内苑中了,如何还出的了宫?
  贺裕萱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兄长说的话从来不会错,既然兄长说长宁会回来,那便是会回来。
  贺裕庭转身:“明日琼林宴,你与我一同去。”
  贺裕萱皱眉:“我不想去。”
  明日不出意外,世家贵女都会去,她不想去,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贺裕庭:“李家公子也去。”
  听罢,贺裕萱脸颊悄悄红了,她小声说:“那我便陪兄长去罢。”
  瞧着贺裕萱的模样,贺裕庭眸中也闪过一丝柔意,“还有几月你便要出嫁了,李怀虽无功名在身,但对你还算上心,李家内院关系简单,也从未听说过李怀有妾室或是通房。你嫁进李家,虽是李家高攀,但切记将性子收一收,不可娇纵任性。”
  贺裕庭话音一顿,“当然,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你也不必一昧退让,丞相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贺裕庭说:“萱萱,兄长只希望你能随性度日,一生平安顺遂,其余那些,皆不重要。”
  这是第一次兄长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贺裕萱鼻头发酸。
  父母去世之后,是兄长将自己拉扯大,两人明明相差无几,但贺裕庭却一直为她撑起一片天,无论发生什么都将她挡在身后。
  她事事有兄长安排妥帖,可这几年兄长一直孤身一人,又有谁能照顾兄长?
  贺裕萱揉了揉眼睛,她不是瞎子,更何况,她可能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贺裕庭的人了。
  她哑声问:“兄长,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长宁?”
  贺裕庭一顿,随即揉了揉贺裕萱的发丝,打趣道:“萱萱是真的长大了,都操心起兄长的事来了?”
  贺裕萱脸颊微红。
  贺裕庭却很快说起别的话题,他很少有时间和她说这么多话,贺裕萱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
  *
  长宁在宫里已经住了不短时间了,祁淮虽不限制她出宫,却不许她晚上不回明德殿。
  长宁虽无奈,但也明白,皇帝的女人从来都是待在后宫的,她如今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传出去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今日她去了一趟将军府,盛月曦最近身子渐渐好起来,用的药已经可以减量了。
  “吴淞最近没有再来吵你吧?”
  盛月曦摇头:“他不敢。”
  上回她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但吴淞还
  是紧追不舍,长宁有一次来将军府刚巧碰到吴淞,她可不像盛月曦踌躇不决想的那样多,为了将军府的声誉肯委屈自己。
  长宁直接让影卫将吴淞扔了出去,更是发了话,不许他再踏入将军府一步。
  现如今整个京中还有谁不知道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是陛下的心尖宠?
  饶是吴淞再不甘心,也不敢对上长宁。
  便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了。
  盛月曦不欲再提起吴淞,便拉着长宁的手问她:“你如今和陛下是怎么回事?”
  长宁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盛月曦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我是说你如今夜夜宿在明德殿,这天下还有谁人不知?陛下没说给你名分?”
  长宁恍然,笑着说:“你怎么也与新露一样?”
  新露在一旁,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是我不要。”
  盛月曦诧异,“陛下竟也肯?”
  别说是皇帝了,就是这全天下任何一个男子,恐怕都不愿意自己的女人不呆在后院,反而整天在外行走。
  长宁“嗯”了一声,“他都随我。”
  盛月曦再一次感叹:“陛下对你可算是没话说了。”
  长宁垂眼,她自然是明白,祁淮对她的宽容与纵容是世间少有。
  看出长宁心绪不高,盛月曦拍了拍她的手,转而说道:“对了,昨日琼林宴上的事,你听说没有?”
  长宁抬眼:“什么事?”
  “你不知道?”盛月曦道:“昨儿个琼林宴也是混乱,先是贺裕萱竟在宴会上和常艺林吵了起来,竟打了常艺灵一巴掌,后来常艺灵气不过,推了一把贺裕萱,两人竟齐齐落了水,常艺灵倒是通水性,这贺裕萱便是半点水性也不会,身边跟着的侍女也是个旱鸭子,最后若不是新晋状元爷,谁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听罢,长宁皱眉:“是谭青云救的贺裕萱?”
  盛月曦点头,她自然明白长宁思虑的是什么。
  落水相救,必定是肌肤相亲。
  她顿了顿说:“琼林宴来的人不算少,不可能瞒得住。”她这是说的委婉,事实上,今儿个有消息传来,说是李家已经派人去丞相府了,现如今这个情况,还用猜测李家的意思么?左不过想解除婚约!
  *
  长宁到丞相府的时候,刚好瞧见李家派来的人捧着几个礼盒站在丞相府门前。
  管家瞧见长宁,赶忙上前:“长宁姑娘,您回来了?”
  长宁点头,往府内走去,随口问道:“这是?”
  管家:“还不是李家那群人,现如今萱姑娘还在高热不退,他们竟如此急切地想要退婚,真真是让人寒了心!相爷吩咐了,不许他们进来,他们竟也不离开,就在相府前候着。”
  李家的意思很明显了,就算是贺裕庭不见他们,他们也是要将这桩婚事给退了的!
  长宁点头,道:“我去萱夙院瞧瞧。”
  萱夙院。
  长宁还没踏进,便瞧见贺裕庭站在贺裕萱闺房前,焦急地踱步。
  “表兄。”长宁唤道。
  贺裕庭顿了顿,回头。
  “怎么样了?”
  贺裕庭面色冷然,“烧了一。夜了,还未退烧。”
  贺裕萱出了一身汗,里边丫鬟正在替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大夫怎么说?”
  “说是寒凉入体,来势汹汹。”
  贺裕庭眼底的焦急压根遮掩不住,长宁道:“我进去瞧瞧。”
  贺裕庭自然是知晓长宁一身医术的,当初母亲便是她治的。
  长宁进屋的时候,丫鬟刚将贺裕萱扶到干爽的被褥中躺下。
  贺裕萱瞧见她一愣,“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沙哑,一脸病容。
  长宁没有多说,上前替她把脉。
  贺裕萱是不知道长宁还会医术的,一时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宁已经收回了手。
  她沉吟了一会,对贺裕萱身边的丫鬟说:“我一会写个方子,按我的方子去抓药罢,先头大夫开的药方不必用了。这房子里有一味药药房应该买不到,一会儿我会让人送来。”
  丫鬟一愣,下意识看向贺裕萱。
  瞧着贺裕萱点了点头,才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办!”
  知晓贺裕萱不怎么喜欢自己,长宁便没有多呆,只说了句:“好好休息,多想无益。”
  下一刻便想出去。
  可谁知,衣角却被人拽住了。
  长宁回头,瞧见贺裕萱像兔子一样的眼神,心下意识就软了。
  她回身,将她的手放进被褥里,柔声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贺裕萱眼眶红了,“……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明明……明明我对你出言不逊——”
  长宁笑了笑:“我并没有放在心里。”
  别说她是贺裕庭的妹妹,贺裕庭对她有恩,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重病在床,她也不会不管不顾的。
  更何况,贺裕萱总是能让她想起闻韶来。
  对待一个给她感觉像闻韶的人,长宁下意识便多了几分耐心。
  贺裕萱没忍住,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抽抽噎噎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那么凶的——”
  长宁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瘦弱的脊背,轻声哄道:“好了,不哭了。你大哥在外边,若是听到,还不知以为我怎样欺负你呢!”
  贺裕萱被她逗笑,“我兄长才不会呢!”
  兄长怎么会对长宁凶?
  瞧见她展颜,长宁道:“好好养着,过几日便能活蹦乱跳了,别让你兄长担忧。”
  贺裕萱狠狠点头。
  收拾好情绪,贺裕萱问:“李家的人是不是还在外头?”
  长宁顿了顿,才点头道是。
  李怀是贺裕萱自个儿选下的人,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李家的第一反应竟是退婚,况且这李怀竟然躲着不敢出面,还是让自己母亲出面,实在是让人寒心。瞧着贺裕萱,长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贺裕庭不知何时进了屋子,“李家这副嘴脸,我是不愿你再嫁进去了。只是——若是你还是想嫁给李怀,还喜欢他。兄长有万种方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回去,再心甘情愿地迎你进门。”
  贺裕庭自然说的不是大话,他到如今的位置上,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这件事对他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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