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早些回来。”
最后,祁淮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嗓音很低,仔细听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与委屈。
长宁觉得应是自己听错了。
*
这次进宫,她怕太后那边不好应对,便没有带新露,长宁先是去了城西。
城西巷子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
只有一位老妇人寡居。
长宁从后门进去,妇人立刻将门关上。
长宁问:“最近怎么样?有什么异样吗?”
一个劲装男子从窗外翻了进来,跪下:“回禀主子,一切都正常。”
“山泉可有消息?”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大凉了。
“未曾接到任何消息。”
长宁“嗯”了一声,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了想,长宁说:“派几个人去将军府外守着,做的隐蔽些。”
现下侍郎府还不知道盛月曦怀了身孕,若是知晓,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诺。”
“还有,替我寻几味药来。”
申时,长宁直接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还是从前那个样子,盛将军不在京都,但长宁走进去的时候,下人皆有条不紊的,并未见任何怠慢。
管家见有客来访,迎了出来。
见到长宁的第一句话,便说:“您便是长宁姑娘罢?”
长宁从前常常来将军府,自然是认得何伯的。只是若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应该是不认得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长宁倒是有些好奇。
何伯笑着说:“这京都,以面纱遮人,气质还如此不俗,惊为天人的女子,除了最近名声大噪的长宁姑娘,老奴不作他想了。”
长宁笑了笑。
何伯忽然就跪了下来,“老奴知道是长宁姑娘救了我家姑娘,将军不在京都,奴才们又消息闭塞,竟不知我们姑娘在侍郎府受了如此委屈!若不是长宁姑娘,恐怕——”
何伯不再多说,直接向长宁磕头:“千言万语,皆不能表述老奴的感激之心,以后若是有用的到我何伯的地方,老奴必然是百死莫辞!”
长宁立马上前将何伯扶了起来,“何叔多礼了,我与月曦是至交好友,这些是我该做的。”
何伯似乎是愣了愣。
长宁说:“我跟着月曦喊您何叔,可以吗?”
何伯立马点头:“是奴才的福气!”
只是,他刚刚有一瞬间的恍然。
这位长宁姑娘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像从前的常来府里的嘉阳长公主了。
嘉阳长公主与自家小姐感情也是顶顶好的,若是她还在,比不会让自家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
何伯叹了口气,红颜命薄。
何伯便领着长宁往盛月曦的院子里走着边说:“咱们小姐也是命苦,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如此遇人不淑!我们将军又远在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可如何是好!”
长宁问:“侍郎府有派人来过么?”
“来过。”何伯说:“小姐不愿意见。”
长宁没说话。
何伯却说:“小姐不愿见是应该的,本就是他们对不起我们小姐,若是这样就轻易原谅了他,将军府上下没一个同意的!”
很快便到了盛月曦的院子,春夏将长宁迎了进去:“姑娘午睡刚醒,长宁姑娘快进来!”
盛月曦躺在床上,看见长宁进来,眸子立刻就红了,她朝着长宁伸出手,嗓音都有些哽咽:“你来了。”
长宁坐到床边,拿出帕子替她暗了暗眼角。
“哭什么?”她轻声说:“有了孩子不高兴?”
盛月曦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哽咽的说:“开心,我很开心。”
是她的孩子,她的骨血,她怎么会不开心?
长宁胸口堵得难受。
她说:“别哭了,我再替你瞧瞧。”
盛月曦点头,努力平复情绪。
长宁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胎象还是有些不稳,我留的药都按时吃了吗?”
盛月曦还未说话,春夏便说:“都按时用了,只是这些日子姑娘吃不下什么东西,晚上也睡不安稳。”
长宁侧头看着盛月曦,认真道:“月曦,切记不可如此,就算是再用不下饭也得为了孩子多少用一些。”
盛月曦点头:“我晓得的。”
“这几天已经好多了。”盛月曦说:“我午间用了不少。”
长宁点头,取下一瓶赤红小瓷罐递给盛月曦:“这是接下来一月的药,这药与上回的不同。一日一颗,饭前服用。”
盛月曦瞧着那药瓶有些熟悉,瞳孔一缩:“长宁——这药是不是——”
“是凝华???”
长宁顿了顿,安抚道:“无事,我——”
“长宁!谁让你再配凝华了??”她胸口起伏不定:“从前的痛你还没受够吗??私底下居然还敢配它??”
怕她伤着孩子,长宁立即上前扶住她:“月曦!你别这么激动!真的没事,我只是——”
盛月曦直接打断她:“我怎么能不激动!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从前为祁旻和柳知意那个贱人剜心刮肺的日子历历在目,这才过了多久??”
第25章 画技握住祁淮炙烫的手掌,一点一点在……
第二十五章
盛月曦是不想再在长宁面前提前从前的,甚至是在认出长宁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刻意避免谈起以往,小心翼翼的害怕戳破这层单薄却真实存在的遮挡布。
她与闻珂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宫宴上。
那时,闻珂初来大庆,太后下令替嘉阳长公主接风洗尘。
嘉阳长公主盛名已久,不止是她,几乎所有京都闺阁小姐都对她感到好奇不已。
那时她随着父亲前去赴宴,在御花园中恰巧遇上了闻珂。
盛月曦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闻名大庆的嘉阳长公主。
无他,嘉阳长公主简直太好认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穿着异于旁人的大凉服饰,更是因为她太漂亮了。
她甚至觉得“漂亮”这个词不足以形容闻珂的美,但从小通读四书五经的她却在哪一刻找不到任何修饰的话语来形容她。
她后来想,闻珂身上是有一种气质的,她具体说不上来,但却让她与其他众人都不一样。
大庆大凉一南一北,双足鼎立,周边虽有小国,却不足为惧。
大庆国力鼎盛,兵马充足。而大凉却有着被所有国家艳羡的后方补给,源源不尽的粮食与草药,行军必备。
况且大庆与大凉一向交好,这么些年,一直维持着良好的邦交。
也压根没人敢动大凉。
因着父亲的缘由,有些事情盛月曦知晓的自然比旁人多些。
父亲曾与盛月曦说过,表面上看一直是大庆在护着大凉,但实际上,这些年,大庆对大凉依赖程度过高,若是哪一天,两国交恶,大凉断了大庆的后方补给,那大庆军中则不堪一击。
所以当晚宴会上,太后宣告大庆将与大凉联姻时,盛月曦其实是悄悄松了口气的。
——她父亲常年行军在外,若是两国能关系更加紧密,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她以为闻珂会不同意的。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但她莫名就觉得她不是那种为了这些俗事委曲求全的人。
后
来,闻珂听闻她的猜想,却笑出了声。
那时,她与闻珂已经相熟了,两人之间几乎什么话都说。
闻珂说:“若是我不愿意,自然是没人敢逼我的。”
“父王母后曾与我说,此次来大庆,一应事宜皆由我做主。我在宴会上既然没有拒绝,那自然是我自己愿意。”
闻珂顿了顿,忽然笑开了,盛月曦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女子笑起来有闻珂那样好看。
眸子里盛满了星光,对未来有着无限期许。
她说:“我喜欢祁旻,我想嫁给他。”
可是,后来,她眸子的光亮一点一点变得黯淡了。最后,她甚至再也找不出当初她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的光彩了。
在最绝望的时候,闻珂曾经问过她。
她说:“月曦,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他说他也爱我,我便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我嫁与他,这便是最美满的结局了。可是我现在才知,原来并不是这样的。这世上有这么多事情让他挂心,好像他说的爱,在这些事里不值一提。我拿出我的全部爱他,而他,好像只是从他的心里分出了一小块给我,还要我一再退让。可是月曦,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满腔热枕,满心满眼都只是一人吗?人的心真的能分出那么多块,给予不同的人吗?”
盛月曦答不出来。
她知道,大凉与大庆不一样。
大凉男子从来只会有一位妻子,内院不会再有他人。就算是大凉王上,也只有王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