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事。”长宁说:“今日已经好多了,况且回京也是坐在马车里,没有太大关系。”
  “也是,回京都还是看看大夫,虽然你学过医——但是医者不自医。”
  长宁无奈笑了笑:“知道了,回京我就找府医看看。”
  *
  盛月曦本想和长宁一块儿回京都,但两天前忽然接到家中来信,不得已只能提前回去。
  回去之前,拉着长宁的手依依不舍,叮嘱她回京都后一定要来寻自个儿。
  长宁无奈,细细安抚了她,她才回了京都。
  盛月曦走了之后,长宁待在寺中也越发没有意思,便准备第二日也回去。谁料,当日下午,贺裕庭来了。
  贺裕庭突然过来,长宁心中不安,瞧见他走进厢房,长宁搀扶着新露想要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话还未说完,贺裕庭眉心一跳,上前将人扶住,
  “胡闹,腿伤好了么?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长宁愣了下,不着痕迹躲开贺裕庭的手,“已经好多了。”
  贺裕庭瞧着空着的手心,抿了抿唇。
  “你怎么过来了?”长宁又问道。
  贺裕庭这才说:“……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长宁沉默了,良久,她才开口:“只是小伤而已。”
  此时,贺裕庭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或许有些
  冲动了。
  但是他却并不后悔,没人知晓在得知她摔入碎石之中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他盼了多久,等了多久,现在的他连一丝一毫风吹草动的惊吓都再也承受不起了。
  但是他无比清楚,若是将这些情绪一股脑全部让她知晓,那她便会跑的比兔子还要快——她现在需要的并不是呵护,而是放手让她做完她想做的事。
  贺裕庭慢慢握紧了拳头,倏地,又缓缓放开。
  “没大事就好。”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年后开春便是会试了,学子们现如今都已入京,不久后沧南馆将会举办一场宴席,介时学子都会应邀前往,也会有不少女眷,你与我一同前往吧?”
  明徽帝重用寒门学子,用人从来不拘小节,举办宴会自然也是皇帝的意思,他想提前瞧瞧这届学子中可有可用之才。
  贺裕庭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让她陪他参加这场宴会,她几息之后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上次他放出消息之后,京都几乎人人都知道相府来了位表姑娘,但却从未在出现在人前。贺裕庭这是想将她推出来,好方便她行事。
  贺裕庭侧头看她:“你要做好准备,这次宴会会有不少以往熟悉你的人。”
  长宁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京都。”
  她已经准备三年了,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
  赴宴这一天,新露特地问了长宁是否还要戴面纱。
  长宁却点头称是。
  新露不懂,这是主子第一次随相爷赴宴,为何不露出真面目呢?
  长宁似是明白她心中的疑惑,却没解释。
  贺裕庭今日上午被皇帝宣进宫了,实在分身乏术,便让人来告诉她让她先去沧南馆,并派了身边亲信亲自送长宁过去。前几日,长宁曾与盛月曦通过书信,得知她今日也会来。
  贺裕庭身边的亲信,一向从不离身,几乎整个大庆有点儿脸面的人都认得。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姑娘身边,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人便是丞相府的表姑娘了。
  柳知意今天是跟着祁旻来的,自从前些日子在玄云寺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不肯见他,就算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也是万分推脱。
  今日宴席,她知晓祁旻一定会来,便也跟着来了。
  大庆并无男女分席而坐的规矩,旁人只知晓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便将他们安排在一处。在外面,就算祁旻再不高兴,但他教养素来好,不会轻易落她面子。
  长宁来的时候,柳知意愣了一下,这不是那天在玄云寺的女子吗?
  祁旻很显然也认出了她——无他,这姑娘的气质太突出了,满京都恐怕再难寻出第二个。
  祁旻瞧着不远处的长宁,有一瞬间的恍然,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女子他很是熟悉。
  但他却记不起自己在哪见过她了。
  柳知意瞧见祁旻的眼神一直落在长宁身上,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狐狸精!
  故意戴个面纱是想勾起谁的兴趣呢?
  一旁,礼部尚书的嫡次女常艺灵瞧见柳知意的神色,凑到柳知意身边:“群主不必太过在意,不过是一个打秋风的女子罢了,哪里比得上郡主身份尊贵?”
  常艺灵这句话说到了柳知意的心坎里。
  从前闻珂还在时,身份与血脉便是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她闻珂是尊贵的嘉阳长公主,大庆上下好似都是她的陪衬,哪有人记起她柳知意?
  可明明闻珂来之前,她一直住在梁王府,陪着祁旻一起长大,梁王府是她的家。她柳知意才是梁王府唯一一个女主人,闻珂不过一个后来之人,就是凭借着所谓的“身份”,嫁进了梁王府,将她挤了下去。
  凭什么?
  好在后来,闻珂死了。死的凄惨无比,这梁王府终归是她一个人的。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闻珂,再也没人敢说她柳知意身份不如闻珂尊贵。
  她是福乐郡主,马上要嫁给祁旻,成为梁王妃。而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实在不足为惧。
  想到这儿,柳知意松懈下来。
  是啊,闻珂已经死了,这大庆,再也没有一个女子有她身份尊贵。
  现如今,她看不顺眼的人,都该死。
  长宁打量了下四周,熟悉的面孔不少。她忽然想到当初她初到大庆来的时候,太后特意在宫中设宴,文武百官都前来赴宴。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等着她的是什么,满心只有无限欢喜。
  欢喜自己将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欢喜大庆众人都无比友善。
  现在想想,自己那个时候究竟有多蠢,连人心难辨这个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虚情假意都看不出来。
  长宁并没有和他们叙旧的意思,她今日赴宴,只不过是为了过明路,让这京都上下知晓有她这么一个人就行了,免得下次出门,什么不长眼的人都闯到自己面前来。
  其余的,她并不在意。
  可没曾想,还真有些不长眼的人。
  长宁径直去了后花园,刚踏进小径,就听见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像是特意追过来一样。
  几息之间,长宁听到喘息声,她回过头,一个男子站在她不远处——五官倒算得上端正,只是可惜面色蜡黄,浑身虚胖,一瞧就是常年留恋声色之中。
  “等等!”
  长宁不动声色开口:“你是叫我吗?”
  那人点了点头,“不是叫你是叫谁?你瞧瞧这园中还有旁人么?”
  长宁打眼看了看,人几乎全部聚集在前院,这后方人确实没有几个。
  他见顺了口气,呼吸顺畅了,才大声说:“你不识得我么?我堂姐可是福乐郡主,马上就是梁王妃了!”
  长宁一听,心中感到无比厌烦。这个柳知意是怎么回事?怎么哪里都是她?自己还没找到她头上去,她倒是迫不及待想来找死了。
  “原来是柳公子。”
  柳康上前一步,堂姐刚刚吩咐过他了,让她给这女子一点教训。
  ——只是,柳康暗自打量眼前的女子,眸光从半遮不遮的面纱上掠过,到她紧扣的前襟再到那招人的起伏,盈盈一握的腰肢。
  柳康咽了口口水。
  这姿色,就是比上芍药,也不遑多让。
  就是不知道品尝起来,有没有芍药那么够劲。
  怪不得堂姐看她不顺眼,若他是祁旻,恐怕眸光也不离不开眼前这女子。
  长宁还未发话,新露却满肚子火,她将主子挡在身后,“你看什么呢!”
  柳康被勾起了三分心思,早就把柳知意不要惊动旁人的嘱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舔了舔唇,压低声量,语气放肆:“自然是姑娘这诱人的身姿。”
  “……你,你……”新露怎么也想不到这柳康说话如此浪荡直白,脸色青一片白一片,脑中似是被气炸了,所有辱骂的话堵在嗓子眼,却因为涉世未深,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长宁见状,拉过新露,眼神淡淡的看向柳康,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他粗俗言语冒犯的不适。
  她嗓音淡淡:“柳公子这意思是要去丞相府提亲?”
  柳康一噎。
  提什么亲,他只不过是想快活快活罢了。
  去丞相府提亲,想起贺裕庭那张脸,和他的那些雷霆手段,柳康面色忽然有些煞白,刚刚起的心思瞬间就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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