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那就是李大人?是他让你们这么做的,对吗?”
“是……不对,不是不是,我们自作主张,不关大人的事情!”
男人前后说法不一,是不想自己就算有幸活下去也会死在李大人手中,所以两头他都不能得罪。
听他所言,奚逢秋看着毫无怒火,只语气平静地诉尽自己心中早已得出的结论:“嗯,我知道了,都是你们的错。”
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擅自将池镜花带离他的身边。
全部该死。
奚逢求指尖轻巧一颤,男人甚至还没察觉到发生何事已人头落地。
睁眼的头颅在草地里滚几圈,“哐”地一下,砸进满是泥泞的水坑里,瞬间将污水染成血色。
几滴血水溅到衣摆。
他垂眸瞥了一眼,捡起脚边的箭矢,抬脚慢悠悠地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找去。
大抵猜出他的来意,藏匿在屋檐上方被买通的杀手听从命令,顿时纷纷现身,将闯入者死死围在中央。
奚逢秋淡淡扫了眼四周,眼眸弯弯地笑了笑,“嗯,看来不需要特地去找了,省事多了。”
“我们认识你。”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声,直接道破他的身份,“晋王府的世子是吗?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奚逢秋神色微怔,瞬间又恢复如初,静静地,将染血的白丝一圈圈地绕在指尖,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的笑。
“我也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他的身份,是连李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但却在这些杀手传开了,如此看来,想必发布悬赏金的幕后之人势力极大。
也许,他知道一直以来想要取他性命的人是谁了。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耳铛,猛然记起这已并非母亲“赠与”他的那只。
他现在拥有的耳铛是池镜花为他精心挑选的,也曾一笔一划为他刻上小字。
似乎还残留着她的痕迹。
真是温暖。
可这些人却无端绑她伤她,真是该死啊。
他轻声叹口气,不再理会这些杀手说什么,打算将这些无用之人全杀了。
而且虐杀。
就如同他们用故意箭射伤池镜花的身体一般。
少年歪头笑着,日光透过耳铛,衬得他宛若谪仙般温柔善良的驭鹤少年。
虽然奚逢秋并不觉得这些人能够从自己手下逃得掉,但给予他们希望,再无情掐灭篝火,如此折磨他们,无非是想给他的妻子报仇。
所以,他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削去他们身上的皮肉,再迅速截断他们的四肢,令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最后才割断他们的喉咙,看着他们在日光照耀下直直倒去。
本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他觉得了无生趣。
都怪他们,都怪他们将池镜花从他身边夺去。
少年不急不慢地跨过尸海,走到唯一幸存者的面前,面上带着极尽温柔的笑,“是李大人指使的你们吗?”
他很清楚,这些杀手收钱办事,想要彻底了结此事还得找到源头,才能连根拔起。
幸存者满脸血迹伤痕累累,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声音惧怕地打颤:“别、别……”杀我。
话没说完,奚逢秋礼貌道了声“多谢”,抬脚离开此处,指尖一颤,身后之人的身躯立即四分五裂。
跟着引路的白鹤,奚逢秋很快找到李大人,只是他身边也有人保护。
可再多的杀手也不过螳臂挡车。
他不愿浪费时间与他们周旋。
不过须臾,胜负已分。
待身边可依靠之人皆被屠尽,饶是一直处于疯癫状态的李大人也回了神。
他佝偻着腰跪在地上,哭诉讲述自己的罪过,说他不该听信什么蛊术,觉得只要收集与妻子享受的五官就能复活她。
一副虔诚认错的样子。
“错?”
少年垂眼望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表情始终淡淡,血迹贱上微微扬起的唇瓣,令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嗜血的怪物。
“那这么说,我该放了你,是吗?”
虽然李大人不认为他会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但刚才死的那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而他可是朝廷命官,若是命丧于此,他断然不会安然无事。
可他猜错了。
奚逢秋连自身性命都可随意舍弃,又怎会在乎他人生死。
“你的死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可你不该伤她的。”
就在他抬指的瞬间,少女清脆的声音兀自闯入耳畔。
“奚逢秋?”
池镜花提起裙摆,跨过残尸,飞奔到他身边,攥紧他滚烫黏湿的手指,因伤势未痊愈,正张着口微微喘息。
“先别杀他。”
并非她圣母心发作,若李大人一死,原著剧情肯定要跑偏,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可不能再最后关头让这类事情发生。
少年动作一顿神情一滞,半晌后,他瞳孔微转,僵硬且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不……杀他?”
察觉到他不大正常的情绪涌动,池镜花毫不犹豫地抱住他,侧脸贴着他的心口,倾听他不大正常剧烈心跳声。
“奚逢秋,我没事,别管他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在池镜花的安抚下,他的情绪才慢慢稳定,黑睫一垂,却不怎么说话。
池镜花暂时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
不过,在拉他离开李府之时,池镜花望着满地的尸骨,惊觉李府除了李大人该不会全被他杀干净了吧。
跑。
得在旁人发现之前赶紧跑。
不过他们这样满身血迹地穿过繁华街道还是太过显眼,一时间,无数人路人目光皆停留在二人身上。
避无可避。
等一回到郊区的家,池镜花立刻将门窗紧锁,仿佛这样可以让她自欺欺人似的稍觉安心。
房间里打斗的痕迹已被清理干净。
池镜花看见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来不及处理自身伤口,她拉他坐下,伸手按在他的领口,想要脱下他的血衣。
奚逢秋仰面看他,湿漉漉的眼睫颤了颤,宛若一只淋了水的可怜小鹿。
“为什么?”
他的声音虽低而且微微发颤,但发音清晰,可池镜花并未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什么为什么?”
奚逢秋慢慢垂下长睫,视线由上及下,定在少女
受伤的手腕处。
他轻轻牵住她的手指,缓慢撩开她的衣袖。
青紫色的血管旁,匕首刺进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可却留下个难以弥补的窟窿。
他以指腹轻轻地触了触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依旧温暖。
他无意识想要继续深入她的血肉内里探索,却发觉池镜花的呼吸逐渐粗重。
他似乎又弄疼了她。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
奚逢秋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一手按住她的腰侧,习惯性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奚逢秋?”
池镜花不明白他怎么了。
少年抬眸,眨着湿润的睫,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声音夹带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在我面前护着别人?我们不是夫妻吗?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吗?”
先是吴清泽,后又是李大人,若有两人同时出现,他似乎永远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那对池镜花来说,他到底是什么呢?
她可以答应与他成亲,可以无所忌惮地亲他抱他,可以满足他无度的日夜索求……
可以说,他们一同做尽了这世间男女间最亲密的事情。
即便如此,他却不能完全拥有她,令她的视线、呼吸、心跳……只为他一人存在。
不仅如此,他还要被迫接受她可能随时离去的事实。
如同生吞下一颗夏日野果,在胸腔里轰然炸裂,无尽酸涩在胸口蔓延。
他觉得自己已成妒夫,平等地嫉妒着出现在她眼里的任何人。
只有他们都死了才好。
“池镜花,我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少年哭腔更甚,眼尾泛红,眼眶湿润,眼底漫上一层薄雾,透明的泪水混着脸颊的血水,滴在池镜花手背处。
“哎?你先别哭啊。”
见他这般,池镜花一下子慌了神,一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一边忙于替自己澄清。
“你听我说,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人,我不让你杀李大人,只是不想让事情复杂化,他死了,我们都会惹上大麻烦的!”
奚逢秋却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他只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少年握住她受伤的手腕,置于自己的唇前,探出舌尖舔舐她的伤口,轻轻地,将温暖的血珠卷入口中。
不知为何,奚逢秋却哭得更厉害了,喉咙里溢出的破碎呻吟,皆为她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