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真的想知道?”
奚逢秋轻“嗯”一声,又是一滴水珠落地,“啪嗒”一声,顺着发丝滴在木板上。
池镜花没有办法,忽地拽过他的手腕,抓住他的肩膀,趁他不注意,将人强行按在床上坐好。
在他困惑不已的目光中,池镜花义正言辞地解释:“换衣服。”
“换衣服?”
少年神情依旧有些迷茫。
池镜花忙不迭地点头,“对啊,你都湿成这样了,赵道长没说错,一直这样会生病的,所以,你需要赶紧把衣服换了,然后睡一觉,下午船就靠岸了,没时间休息。”
她一股脑说完,说罢,伸出双手正要解他的衣裳,忽然指尖一顿,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跟之前上药只需露出肩胛一小块伤口不同,现在可是要给他换衣服,这对于连亲吻都十分勉强的池镜花来说过于激烈,光是颅内设想一下,心跳就狂跳不止。
一下又一下,四周静得仿佛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
她悻悻缩回手指。
“不继续了吗?”
少年如山涧清泉般的好听嗓音骤然拂过她的耳廓,在她的耳蜗里不停打转,又成一道重锤,敲击她的心脏。
池镜花骤然抬眸。
坐在床边的少年正在看着他,如深海的双瞳弥漫着清浅笑意,她的一举一动和样貌完全他捕捉进瞳孔中,被淡淡碎光所包围。
看样子好像还挺期待她可以替他换衣裳的。
……不是,这也能让他兴奋的吗?
什么有病的爱好啊!
虽然很想获得他的好感度,但池镜花现在真没那个勇气。
她咬唇放弃该做法,直起身,把双手背在身后。
“还是你自己来吧。”
奚逢秋没有回应,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池镜花真怕自己头脑一热把他衣裳解了无法收场。索性转过身,准备去门外等着。
“我出去了。”
不等他说话,池镜花抬脚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还有件事没处理干净,又迅速折返回来。
见状,浮在他双眸的笑意更深,仰头时,耳铛从湿漉漉的发间冒出头来,被日光一照,映出模糊的影子,看着透亮不少。
“是后悔了吗?”
“不是!”
就那么想叫她解他衣裳吗?
这究竟有什么乐趣可在啊!
哪管三七二十一,池镜花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指,引导他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是这个。”
肌肤一经碰到含着湿气的指腹和掌心,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顺着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令池镜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着,开始慢慢施加力气,带领他抚过脸颊和颈侧,在肌肤相触中,让他一点点感受自己的体温,用实际行动表明被河水浸泡过的身体一点也不热,没感冒发烧算她体质好。
“奚逢秋,我身上一点也不热。”
分明就是他热!
第43章 你这样喊我,很舒服。
临近午间,遍布江面缭绕的云雾已经散去,巨大货船的身影逐渐清晰,直射水面的阳光夹带丝丝热意,偶有几只活泼的江鱼会跳出水面透气。
因折腾一夜,池镜花早已累得不行,刚躺下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再度睁眼已是中午。
刚刚苏醒,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却闻见一股熟悉的香。
她呆愣愣地盯着船舱的顶部缓了会儿,意识回笼后慢慢转过头,抬眸,与站在床边的奚逢秋对上视线。
他背对船舱的门,金灿灿的日光从窗棂洒在他脚下攀上他的衣角,衣袂在微风中轻扬,他轻轻低着头,垂于肩上的墨发随风轻轻摇曳,隐于长睫下的双眸正静静凝视着她,眼底漫着几分疑色。
池镜花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毕竟有点被吓着了,而且,他实在是漂亮。
池镜花忽然记起自己当初在一堆任务中选中奚逢秋的理由:不光是因为原著中描写他善良温柔好相处,而且长得好看。
她不争气地为此心动,然后毅然决然地选择攻略他。
本来只想公费谈个恋爱,谁承想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
虽说如此,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池镜花对他的某些行为习以为常。
就比如现在,他可能一直没有怎么合眼,而是站在这里观察她。
可能还是因为好奇吧。
念及此,池镜花暗暗叹口气,利落掀开被褥,淡定地穿鞋,不想意外发现原本有些红肿的脚腕奇迹般的消肿了,只是还有点红。
看来她的恢复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池镜花暗自高兴水鬼所造成的伤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就在此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炽热的视线,似乎是冲脚腕而来。
她本能抬眸,又是四目相对。
如冰雪融化,少年眉眼间化开了个春风烟雨般温润的笑,轻柔的声音与清风一道钻入耳中,慢悠悠地沉入心间。
“船停了。”
话音落下,货船骤然摇晃一下,接着,码头嘈杂的人声传来。
确实如他所说,船只靠岸了。
池镜花愣住片刻,迅速收拾好私人物品,拉着他一块下了船。
微风不燥,阳光微微刺眼,鱼腥无处遁形,到处都是人和货船。
他们下船的时候看见商队的几位兄弟正在把货物往下运,见到二人,还友好地打了声招呼,预祝他们此去一路平安。
池镜花没有多想,回以礼貌的笑容和道谢。
继续往前走,略过码头嘈杂熙攘的人群,在一颗大树下,他们终于找到赵星澜。
赵星澜半跪在树下,面前伫着一座刚立起的新坟,坟下埋的是他连夜从江下打捞上来的水鬼白骨,最后,他又将一块无字碑立好,才算完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上尘土,面带微笑地转过身。
“对了,池姑娘,奚公子,我有件事想同二位商量一下。”
池镜花本就觉得男主正得发邪,又见刚才这一幕,对他的钦佩之情更甚,忙摆手让他不要客气。
“没关系的,赵道长,你说。”
赵星澜也不客气,坦言盘缠所剩无多,因为离立春还早,所以他想效仿之前在金德镇接个悬赏令挣点路费,因此担心会耽误他们二人的时间。
“没事没事。”
池镜花一笑而过,“而且不瞒你说,我刚好也想接个悬赏令。”
虽然她接了男主的悬赏金,又从男主那里分了袁府悬赏令的一半赏金,可这些钱差不多都用来购置生活用品以及付船费,若是要去京师,还要多准备些路费比较好。
“原来如此。”
赵星澜微微点头,下意识望向站在池镜花身边的奚逢秋。
他眼中的奚公子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温润君子,却怎么看不清温柔底色下掩盖的真面目,令赵星澜心有不安。
枝叶破碎迷离的光影斑驳地打在
奚逢秋浅色的衣间和颈侧,随风轻轻摆动,他微微偏头望向身旁的少女,双瞳中含着清润的笑。
“没关系,我跟着池镜花就好。”
言外之意:就算是接悬赏令,也要同她一起。
池镜花巴不得如此,拼命点头,“嗯对对对,我跟奚逢秋一道就好,所以赵道长,你不用担心我们。”
闻言,赵星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归说,但他总归还是有些担心池姑娘的生命安全,或许,他应该多为她备些护身符咒。
池镜花对此浑然不知,她开始好奇地打量起这个新地方。
听来往码头的兄弟说,这里是丰朝县,虽与金德镇只隔着一条江,但却比金德镇富饶许多,所以才会有很多货船往返两岸。
这点在他们去往丰朝县的街道最为明显。
不管是店铺数量还是来往人流,都要比金德镇多的多,但相对应的,物价也翻了一番,逼着人拼命赚钱。
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一路打听,终于找到悬赏司的位置。
跟金德镇独门独栋的情况不同,丰朝县的悬赏司藏在偏僻的巷尾,这里到处都是人家,若不是问人,死也找不到。
此时已近黄昏,巷头巷尾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着的红灯笼有的已经点燃了里面的油灯,只有悬赏司门前的灯笼蒙着一层厚灰,像是许久没有用过的样子。
很是奇怪。
“你们来迟了。”
就在此时,一位中年男人喝红了脸,醉醺醺地拎着酒壶急匆匆往家里赶,正要推门,瞧见三人傻站在悬赏司门口,便好意提醒道:“悬赏司只有每日辰时才会有人。”
赵星澜上前一步,面露疑色,“为何会这样?”
男人摇头叹了口气,继而给出解释。
原是衙门不愿意出钱雇人,所以就低价请了位孤寡且眼神不好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只有在每日辰时象征性地过来打扫打扫屋子,所以,他们要想接悬赏令,得明日辰时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