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池镜花“哦”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直到身影逐渐远去,老郎中才缓缓抬头,盯着那道模糊的影子连连叹息。
多好的一孩子啊,怎么跟那个疯子混到一块去了?偏偏还中了毒。
真是太可惜了。
同样觉得可惜的还有池镜花,不过她的对象是奚逢秋。
她下墓穴中暗器不慎中毒也就罢了,苗献仪作为奚逢秋的母亲,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必要给他喂毒。
结合苗献仪癫狂的行为,池镜花总觉得是为了奚逢秋的父亲。
当然,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不过,探听别人的家事也不太礼貌,池镜花只好作罢,说不定哪天等好感度再高点,奚逢秋愿意主动与她分享。
这种感觉在池镜花看见奚逢秋乖巧坐在椅子上等她时达到顶峰。
虽然他常常手段残忍不拿性命当回事,但偏偏又异常的温柔安静,怪讨人喜欢的。
念及此,池镜花不由得笑了笑。
这明媚的笑容抵达奚逢秋眼底却瞬间化为漫天的不解和疑惑。
金灿灿的曦光照耀在他侧脸,少年冷白的颈间映着斑驳的枝影,耳铛那抹扎眼的红在微风中晃了一下。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池镜花实话实说:“因为我虽然是中毒了,但又不会立刻就死,没必要一直哭丧着脸,而且你刚才还安慰我了,所以我很开心。”
就算不幸也得开导自己,不然满脑子就只剩下“中毒”这一件事,心情一郁闷,说不定死得更快。
“原来是这样。”
奚逢秋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乌睫挡住眼底情绪,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当池镜花望向
灿烂日光下凋零的落叶,下意识地摸向手腕的绷带,忽然记起今日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一日。
总感觉经历过很多事情,但勉强还算顺利吧。
——除了中毒。
对这件事反应很大还有赵星澜,在得知池镜花在墓穴中毒时正值午后,他露出不好意思地几分歉意的笑。
“是赵某疏忽了,竟没注意到这点。”
池镜花连连摆手,“啊,没有没有,不关赵道长的事。”
何止男主疏漏了,除了老神医基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一层,怪不到别人,只能说她倒霉。
“这几日,赵某也会想办法帮你解毒的。”
面对赵星澜信誓旦旦的保证,池镜花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哦……好,谢谢。”
“你最好不要相信他,这小道士可会骗人了。”
悬在赵星澜腰间的浅绿色玉佩颤抖着发出一道响亮清澈的女声。
是女主纪望慕。
虽然白日她只能躲在玉佩里,不过可以通过赵星澜洞悉外界一切,遇到感兴趣的,也会适当地发表几句看法。
“望慕……”
赵星澜表情宠溺又无奈。
纪望慕一想起她与赵星澜初次见面时,他昏迷之中分明答应过要给她弄副刚死的躯体给她附身,结果醒了就不认账,自那以后,她就懒得搭理赵星澜,除非拿香烛供她。
回想自己身死的那一瞬,纪望慕的语气相当从容。
“死没什么可怕的,你要是变成鬼了,来给我当妹妹如何?”
单说女主要认她做妹妹这点,令池镜花有种追星成功的喜悦,不过她是冷静理智的,立马笑着微微弯腰回绝女主的好意。
“谢谢你啊,纪小姐,不过,我还是想多活一段时间。”
纪望慕完全不在乎,“那就等你做了鬼再来找我。”
池镜花礼貌道了声“好”,转过头,恰巧撞进奚逢秋平静的眼底。
看样子,他一直在静静凝视她,这点池镜花也深有体会,他的视线从不回避,像条阴冷的毒蛇死死缠住她。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池镜花看过来之后,毒蛇敛去了原本赤裸的目光。
不知想起什么,奚逢秋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指尖乱成一团的白丝上,脸颊处的月牙形状随着眼睫微微颤动,阳光下的脸色愈显苍白。
池镜花抿了抿嘴唇,回过头问赵星澜:“对了,赵道长,衣服鬼的事情怎么办?”
赵星澜眉头紧蹙,满脸愁容地道:“其实赵某一早便查过她的踪迹,但经过昨晚的事,她似乎躲起来了,现在很有可能附在袁府的某件物品上,所以在赵某想到办法之前,请你们二位一定要小心,最好可以结伴而行,不要落单。”
“至于其他人,还请二位配合赵某尽量劝说他们待在某处不要随意走动。”
听上去像是男主贴心地将所有人都安排到了,池镜花却敏锐地察觉到男主处处维护她尊严的举动,毕竟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对抗衣服鬼,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与男配绑定。
对此,池镜花只有感激。
不过,奚逢秋看上去却有些奇怪,但当池镜花走到他身边,想要细细观察的时候,他蓦地弯起双眸笑如春风。
“嗯,我会保护你的。”
池镜花能够察觉这是他的真心话,殊不知究竟是建立在何种情感之下,或许只是单纯觉得她死了便无法窥探她的秘密。
也行。
对于一个好感度只有10%的男配来说,不能要求太多。
池镜花默默叹了口气,随后拉着奚逢秋一块按照男主指示,将衣服鬼随时可能出现的事情告诉府内其他人,让所有人在这七天时间里不要到处乱跑。
在忙活一整天后,池镜花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天醒时,头晕尚未到达,眼前便被一片雪白所笼罩。
是奚逢秋的白鹤,正伸着雪白的长脖静静看她,而他的脚边有一条鲤鱼。
池镜花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是给我的吗?”
白鹤像是听懂她说的话一般点点头。
严格来说,这是她与白鹤的第一次直接接触,但给她的感觉跟奚逢秋很不一样。
白鹤感觉上跟他小时候养过的小狗很像,很会直接表达他的诉求,性格活泼开朗,而奚逢秋,总是要用猜的,还不一定猜对。
不过,当池镜花目光向下,看见从窗棂投进的日光射在鱼鳞上泛出金色的光,尚留有一丝余力的鲤鱼拼命蹦跶两下的时候,根本毫无食欲。
“不用了,谢谢你啊,额……小白。”
当她尝试用一种亲密的称谓呼唤白鹤时,换来白鹤的疯狂点头,仿佛是在告诉池镜花:猜对了,他的名字正是“小白”。
池镜花惊讶发现白鹤对她的好感度似乎挺高,难道是因为自己曾当面夸过他吗?
这点跟他的主人又不一样。
小白很好攻略,可奚逢秋不是。
正想着,当池镜花回过神,望见小白正凑近朝她张大嘴巴,似在邀请她喂他吃饭。
池镜花思忖片刻,一口气掀开被子,捡起鲤鱼,将其送到他嘴边,顺带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而小白则是十分通人性地亲密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真的很像小时候养的一条狗啊。
池镜花笑了笑,从头顶一直到白鹤的后背,指尖轻柔地抚摸他,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过去——她还是孩童时代的那段美好时光。
而白鹤似乎很是享受,一边享受温暖阳光的泼洒,一边懒散地靠在她的脚边,一声低鸣后边仍由她随意触摸。
不知过去多久,门口吹来一阵冷风,耀眼的日光被阴冷的影子所替代。
池镜花与白鹤不约而同地仰头。
白鹤已然愣住,池镜花本能眨眼,没等她开口,站在对面的人先于她张口。
少年逆光而立,置于暗影下的肌肤几近透明,耳铛犹如一道鲜红的血滴,血色映上左脸,连带着脸唇上才有了血色,他微微低头,贴于耳侧的墨发缓缓坠落。
“今天也要去医馆吗?”
听上去,他像是为了此事而来。
池镜花对此毫不怀疑。
她重重点了点头,“嗯,对。”
当目光中出现散发着淡淡中草药的扎眼白纱布,奚逢秋慢慢张开右手,声音煞是动听,语气颇有讨好之嫌。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池镜花一直觉得奚逢秋骨节分明的五指十分好看,所以当他朝自己伸手时,下意识地想要触碰试试,等反应过来他曾明确表示想要她的手之后,已经迟了。
不过奚逢秋没有直接握住她的手,而是慢慢替她解开了纱布。
轻盈的纱布失去承载的物体,以极慢的速度飘落,横在二人中间,宛如银河般呈现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奚逢秋看过去时,发现池镜花手腕伤口的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几道浅色的痕迹。
“快好了。”
池镜花同样惊讶于伤口的愈合速度,看来“老神医”真没叫错。
“是快好了,但我还得去医馆为我体内的毒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