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对了,那就跟其他人一样,也为她剪个纸人。
  奚逢秋眼底浮出一层怪异的笑,并且开始着手准备剪纸人。
  很快,一张纸人在他手中出生。
  他仰起头,捏住纸人,对着烛火照了几照,眼中烛火映照,唇角笑意更甚。
  不知想到什么,他开始用脸颊亲昵地蹭着纸人,希望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但是毫无感觉。
  不管纸人如何触碰他的伤口,都没有任何感觉。
  但不该是这样的。
  奚逢秋瞳孔一转,开始剪第二个纸人、然后尝试,第三个纸人,继续尝试,第四个纸人,再尝试……
  直到纸屑铺满地面,他也依旧没能得到他想要的。
  奚逢秋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只神色僵滞地盯着某处,直到冷风暴力刮开窗户,吹散聚拢的纸人,视线中飘过来一张红纸人,他才猝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不管这些纸人与她有多像,毕竟毫无温度,只是他用来消磨时光的玩偶,根本就不是人,想要再次体验到疼痛,他需要被她触碰。
  “池……镜花?”
  好奇怪。
  她好奇怪。
  想到池镜花,奚逢秋不由得轻笑一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去。
  当他慢步走到池镜花房间门口时,不见房间内有任何光亮。
  他操纵白丝从里面将门栓打开,来到她床边,看见池镜花早已熟睡,睡姿也不算文雅。
  不过他不在意。
  幽幽目光一寸寸扫过少女白皙的脸颊和纤细的脖颈,最终定在葱白的指尖上,眉宇间藏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要从那里开始吗?
  第17章 好想就这么一直疼下去。
  熟睡中,像是有什么冰冷细长的爬行动物缓慢攀上她的脸颊,逐步侵蚀她的肌肤,全身被一股阴湿的凉意所包裹。
  所以,池镜花是被冻醒的。
  睁眼时,池镜花惊诧发现贴在她脸颊的是几缕柔软的墨发。
  她抬眸望去,与奚逢秋四目相对。
  冷白的月光从窗棂倾泻,映出少年苍白如雪的面颊以及如同血滴的耳坠。
  他坐在她的床边,正俯身静静凝视着她,冰凉柔软的发丝从他的耳侧悄然滑落,落在她的脸颊,死死缠住她的身后乌发。
  池镜花不由诧异地喊出声:“奚逢秋?”
  房间突然多出个人,池镜花吓得魂丢了一半,可当她看向奚逢秋时,只见他神情自若,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嗯,是我。”
  池镜花深吸一口凉气平复心情,接着慢慢起身,随着她的动作,所有缠住她的发丝渐行渐远,若有似无地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一切,池镜花满是疑问地盯着端坐在她身旁、保持一定距离的奚逢秋。
  “你在这做什么?”
  他继续笑着,尾音拖得有些长,声音稍显甜腻。
  “好疼啊……”
  疼?
  借着窗外皎皎月光,池镜花看清他肩上的伤口已经裂开,视线继续往下,甚至瞧见鲜红的血迹顺着臂膀,汇聚指尖,滴在地板上,许是已经来了许久,早已形成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水。
  池镜花心尖一颤。
  “稍等,我点个灯。”
  她套个外套匆忙爬起,从床底摸出一盏蜡烛,待烛光盈满房间,又想到还得处理伤口,又回头道:“再等一下,马上回来。”
  等她快步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门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
  抿了抿唇,虽然池镜花什么也没说,但还是希望他下次别这么吓人。
  不多时,她向客栈老板借来了纱布和
  等她回到客房,奚逢秋依旧安静乖巧地坐在桌旁,只在察觉房门被推开时才微微抬眸,眼底浮出跃动的火光残影,唇畔漾出一个笑。
  “好慢。”
  池镜花忍不住回怼:“已经很快了。”
  她放下物品,在奚逢秋注视下撩开衣袖,将布巾沾上水,就在准备替他清理伤口前一秒,池镜花忽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烛火猛地一闪,池镜花偏过头,明明灭灭的烛火照在她白皙透亮的侧脸,连头发丝都写满了疑问。
  “你刚才说……疼?”
  奚逢秋轻轻点头,目不斜视地凝视着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期待之意。
  “是啊,疼,很疼。”
  池镜花很是纳闷,“可你不是不会疼的吗?”
  奚逢秋并未否认她的说法。
  他的视线滑过池镜花的脸颊落在她沾水的指尖,低垂的长睫虽遮住眸中情绪,话语之中夹带着难以察觉的兴奋之情。
  “你碰我,就会疼了。”
  “啊……啊?”
  池镜花一时未能领悟这话中含义,稍加思考,慢吞吞地伸出右手,食指指腹轻压在他的左脸颊伤口,又抬起。
  “是这样吗?”
  没等来奚逢秋的回答,不过微微一颤的睫羽和锁骨给了她回应。
  还真是。
  所以白天他那副反应是因为感受到了疼痛?
  池镜花仔细回忆从他们第一天认识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讲道理,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未有过直接的肢体接触,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触碰会给他带来疼痛。
  但当池镜花想起奚逢秋白日的迷茫和逃避,现在却无比渴求,一时搞不清他到底是抗拒还是喜欢。
  池镜花决定再试一次。
  事不过三,到时候究竟是“喜欢”还是“抗拒”自见分晓。
  微凉的指尖再次落下又抬起,不出所料,奚逢秋不可避免地身体颤抖了下,呼吸逐渐加重,像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
  结果已经分明。
  ——还真是个奇怪的体质。
  奚逢也认为自己相当奇怪,分明是疼痛,却只有在刚开始的瞬间有些无所适从,现在却喜欢得不得了。
  好想就这么一直疼下去。
  可惜不行。
  在池镜花小心翼翼地替他将脸上和手臂上的血迹擦净以后,她便迅速收回指尖,顺手将金疮药递了过去。
  奚逢秋却没接。
  他半仰头望着池镜花,被烛火拉长耳铛影子映照在冷白颈侧,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眼底浮现出被明亮烛火包围的少女模糊的身影。
  “可以用你的手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刮过她的耳廓,甚至夹杂着请求之意。
  池镜花果断拒绝:“还是你自己来吧。”
  利用她实现自己生理上的愉悦太过可耻,而且还有剧毒,如果可以,她想尽量避免直接接触他的血肉。
  奚逢秋不羞不恼,继而弯起双眸,露出个天真无辜的笑,“那可以请你把手借给我吗?”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就这么执着吗?
  池镜花无奈长叹一口气,“好吧,我帮你。”
  鉴于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痛觉,池镜花决定做回好人,满足他的无礼要求。
  池镜花将金疮药拿到蜡烛旁,借着烛光剜出一点,随后身体慢慢靠近奚逢秋,在双方脸颊距离不到十公分处停下。
  怕他误会,池镜花立即解释:“光线太暗了,有点看不清。”
  奚逢秋轻轻应声,并不介意她的靠近。
  池镜花抬眸望去,在看见奚逢秋脸上的伤口时,其实挺有负罪感的。
  幸亏她停得及时,不然真得破相,只希望这金疮药发挥点效用,别让他留疤才好。
  想到这,她慢腾腾地伸出手,将指尖的膏药均匀地涂抹到他脸颊的伤口。
  不想甫一碰到他的伤口,便看见奚逢秋纤长的睫羽便忍不住颤抖,他垂下眼眸,脸颊的月牙阴影烛火中晃晃悠悠,池镜花视线向下,似能看见埋在苍白皮肤下的紫青色血管。
  无论如何,池镜花只想赶紧了事,不料还没等她加快速度,耳边突然响起奚逢秋轻轻慢慢的颤抖声。
  “慢一些。”
  池镜花指尖一顿,内心万分无奈,但手上动作却慢了不少。
  “这样吗?”
  奚逢秋微不可闻地轻“嗯”一声。
  窗外的风声不知何时息了,四周静得出奇,似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偶尔夹杂着蜡烛燃烧时发出的杂音。
  池镜花忍不住观察他的神情。
  温柔的烛火似给他苍白的面容铺上一层暖色的薄纱,伴随着微微颤抖的身体,急促的心跳声已完全掩盖住她的,蓝色的双瞳里也逐步漫上一层水雾,跟随眨眼的动作,水气沾上鸦黑的睫羽,眼底止不住的兴奋。
  ……怎么感觉好像在跟他做什么坏事一样。
  池镜花呼吸一滞,指上猛地加大力气,狠狠按住他的伤口,本以为能让他清醒一些,不曾想这对于他来说,似乎不是报复,更像是一种奖励。
  可是正常人怎么会喜欢疼痛的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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