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才短短三天,攻略硬是变成了逃生。
但若是换个角度想,虽然任务停滞不前,但经此一遭,他们之间也算是革命友谊了,待离开这里,也方便她开展任务。
这使池镜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恍惚之间,除了血气,她仿佛嗅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似是由身侧传来。
奇怪,但实在好闻。
池镜花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偏过头。
飘忽的视线尚未落定,耳边响起一道山泉般的清冽嗓音。
“池姑娘。”
池镜花条件反射地低下头,耳畔的声音还在继续,夹杂着些许关切与耐心,愈发地缓慢温和。
“你好些了吗?”
池镜花这才明白因她表现得太过慌张,所以他是在关心自己。
实话实说,只要甩掉追兵,也就没那么可怕了,而且以现在的情形推断,只要不被发现,相信不久后他们就能脱离险境。
池镜花缓缓抬头,“嗯,好多了。”
幽暗不明的光线下,奚逢秋眉眼蕴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白皙耳垂上的耳铛轻轻晃了几下,仿佛隔空划了几道血色虚线,令颈侧的皮肤愈显透明苍白。
“那现在,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待着了吗?”
池镜花神色诧异,尚未反应过来,不急不慢的声音再度响起。
“就一小会儿,很快的。”
他是以商量的口吻一字一句,勾着好看的唇露出歉意的笑,仿佛是责怪自己不该在此刻提出这要求。
果真是跟书名描写的如出一辙。
待人温柔,谦卑有礼。
尽管如此,池镜花心中还是有太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为什么?你不害怕吗?”
她不明白奚逢秋为何要走出洞穴,要知道外面还有两个山匪在搜查他们的踪迹。
“因为我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与刚才不同,奚逢秋答得很快,拖长的尾音轻轻扬起,隐隐藏着难以察觉的一丝兴奋之意。
池镜花好像有点明白了。
虽然原著并未描写奚逢秋为何会独自来到这片被山匪占领的山头,但如果是为了寻找重要物品,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就是不知道找的是什么。
说实话,她对奚逢秋的还挺好奇的。
见她一副低头沉思状,奚逢秋低声唤了一声“池姑娘”。
耳畔盘旋的声音勾回她的神识,回过神来,池镜花发现对方正微笑着歪头看她,漂亮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可以吗?”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极轻,上扬的语调满是期待,眼底虽然平静,却不难看出,就算有要事处理,他也会温柔地征求对方同意。
但其实池镜花根本没有权利限制他的自由,他若要出去,那便只能让他注意安全,而奚逢秋只礼貌地回了句“多谢”。
“对了,池姑娘。”
刚踏出几步,便想到什么,清瘦的身影回过头,顶上的余晖透过石缝摇摇晃晃地抖落下一层淡淡的金粉,颤动的睫羽下,他眼含笑意,可光辉却半点也照不进他那犹如深海的双瞳。
“不用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真的只有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声音又轻又缓,如白羽般的微微扫过她的耳廓,但话里话外,都是在保证自己绝不会抛弃共患难的朋友。
等于喂她吃了颗定心丸。
因为若他一去不返真挺麻烦的,毕竟,她的任务可是攻略奚逢秋。
但攻略又并非要时刻都得黏在一起。
随着单薄的身影逐渐遁于黑暗,池镜花的周围便只剩下水滴砸向地面的清脆声响。
除此以外,什么都听不见,连野兔也悄无声息地溜了,反而是愈接近夜晚,洞穴里的气温愈低,地底的冷气从脚底死命往上钻。
池镜花只能一边搓手取暖,同时思考一件事。
她一直觉得那两名山匪很是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她太敏感,不过毕竟是妖鬼世界,保持警惕才能活得长久。
找不到突破口,池镜花叹口气,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不知过去多久,裹携着浓烈血腥味的微风充斥着洞穴内部,一道道水滴掷地的声音如榔头锤击她的心脏,视线所及之处近乎于漆黑。
时间的分针停止转动,仿佛一切都滞留在此刻。
诡异且令人不安。
池镜花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洞穴外的两名山匪,下意识地以为是他们搞的鬼。
但奚逢秋还没回来。
她不想他出事。
又等许久,情况没有任何改变,血腥气味甚至更重。
池镜花蹙眉起身,决定去寻奚逢秋。
她紧靠墙边扶着石壁,绕过坑洼的地面,在黑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洞口移动。
秋风瑟瑟,愈来愈近。
直至走出洞穴,月光骤然照进瞳孔,池镜花眯了会儿眼睛,同时,耳边响起了呼啸的风声。
少女大半个身子被摇曳斑驳的树影所笼罩,光影交错间,待双瞳逐渐适应光线,她稍稍抬目,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第2章 要我为你算一卦吗?
秋日的傍晚,温柔的橘色天幕下,晕染着一抹鲜艳的红。
是血。
池镜花看见两具被挂在树上的男性尸体。
是山匪的。
一根根白丝缠住两人的手脚,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被割破,鲜血慢慢浸透白丝,顺着白丝向着下方缓缓流淌。
白丝的尾端连接着奚逢秋的五指,锋利的白丝从他的苍白指尖中生出,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二者天然地融为一体。
山风吹动发丝,惹眼的耳铛轻晃几下。奚逢秋静静打量眼前的一切,唇边擒着愉快的笑。
意想不到的画面。
视觉冲击太强,池镜花唯有扶住树干深呼吸才能勉强保持镇静。
空气中从远方飘来更为浓烈的血腥,似乎是他们不久前经过的地方。
此时,天空已转为血红。
池镜花视线慢慢右转,忍不住看向远方那一具具匍匐倒地的尸体,很是眼熟。
她与这群山匪好歹也同吃同住三天,有些人的面孔和身形还是有些印象的,若她记忆没出错且脑子还清醒的话:那是其他山匪的尸体。
几十具尸体旁已有几只乌鸦盘旋,说明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早于树上的两个人。
可在来这里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发现,又或者说是有人故意没让她看见这些。
池镜花猛地转向奚逢秋。
奚逢秋也觉察到她的存在。
刹那间,四目相对,池镜花看见他的手指还在滴血,苍白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温和的笑,衣袂在风中翻飞,缠绕在他四周的白丝衬得他宛若深陷困境的动物。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池镜花终于意识到方才的违和感出自何处——这两名山匪根本就不是为了抓她,而是要为他们的同伴报仇,所以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奚逢秋一人。
“池姑娘。”
树影婆娑,光线愈暗。奚逢秋微微弯了弯蓝紫色的眸子,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仍连着指尖的白丝在地面拖出一道细长的痕迹。
“你来了。”
他语气淡淡,似乎并不惊讶于她的到来。
池镜花瞥了眼周围的血迹,心跳不禁剧烈跳动。
“我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我?”
奚逢秋难得敛起笑容,疑惑地对视了几秒,忽而歪了下脑袋,耳铛轻轻划过颈侧时,眉眼间的笑意再度浮现。
“这可真是奇怪。”
奇怪?
她觉得“奇怪”这个词语应该用来形容奚逢秋才对吧。
出山洞后,一切就都变了。
奚逢秋似乎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温润如玉的男配,可来都来了,总不能这时候临阵脱逃叫人耻笑。
所以就算人设不对也没关系,是她自己选择的攻略对象,只要一直坚持,总会有办法的。
池镜花暗暗下定决心,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掉入对方的视线中。
晚霞的余晖倒映在他的眼睛中,深不见底的瞳孔慢慢晕出一抹奇异的色彩,比起树荫下的他,似乎更像个活人。
他语速依旧平缓,看似温柔却没什么情感。
“池姑娘,你在担心什么?”
奚逢秋并不怀疑“担心”词语的真实性,从见面伊始他就察觉到了,池镜花对他确实很是关心,即便是现在,仍旧存在,正因如此,他很好奇,这些示好究竟是出自于什么目的。
池镜花眨了眨眼睛,态度诚恳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知道这里很大,所以我担心你找不到丢失的物品。”
“原来是这样。”
话音落下,四周静悄悄,血腥味却愈来愈浓。
奚逢秋握住指尖“长”出的缕缕白丝,无所谓似的用力扯了扯,足以充当杀人利器的丝线很快划破他的皮肤,掌心渗出的血迹向下滑落时逐渐染红所有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