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是瑞王?大梁四皇子,瑞王萧涟??!!
萧涟笑吟吟地和三位大人打招呼,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却未做停留,在胡大人的礼让之下,大喇喇地坐上了首位。
“父皇怪我闲着,命本王前来学习,几位大人继续,不用在意本王。”
钱尚书笑得眉眼弯弯:“瑞王殿下谦虚了。您刚从云州归来,京城如今都在说,瑞王殿下在沙场之上的英武之姿无人能及,因为您在,那北坤之兵才会溃不成军,我云州百姓才能得以拯救啊!”
这段溢美之词说得十分夸张,沈睿宁听得十分不适。不过从钱尚书这段话中她听出了一个信息:原来这位瑞王殿下是跟着冯将军一起去的云州。
虽然这只是印证了她之前的推断,但是心中仍升起了几分警惕。
瑞王萧涟挥了挥手,打断了钱尚书的“赞美”:“钱大人莫要夸张,本王不过是在京中无所事事的闲人而已。父皇看不下去,把本王踢去跟着冯将军长长见识,哪有什么沙场英姿?本王的花拳绣腿也就在姑娘们面前有些英姿而已,拿不出手的,哈哈哈哈!”
钱尚书和胡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这位瑞王殿下在京中的名声一直是闲散纨绔而已,这次陛下让他随冯将军去云州驰援,据说是因为看不惯他日日笙歌,让他去跟着增些阅历。
“大人们进行到哪里了?”萧涟探寻问道,他打量着堂下虚弱坐在椅子上的沈睿宁,“这位,莫非就是沈将军的千金?”
“正是。”胡大人应道,“她便是沈睿宁。”
萧涟“哦”了一声,朝她点了点头。
他不认识自己?沈睿宁心头微动,更或许,是他不想表现出认识。
沈睿宁迎着瑞王看过来的目光盈盈施礼,却抿紧了唇。
钱尚书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殿下在云州之时,没见过此女?”
听到这个问题,沈睿宁的心又揪了起来。
她不是怕他的答案,而是有些期待他会如何回答。
萧涟只是摇头:“不知道见没见过。”
钱尚书愣了下,转头看向沈睿宁,发现她也是茫茫然的样子。
钱尚书尬笑了两声:“此话怎讲?还请殿下明示。”
萧涟看他:“那晚入城后已是夜晚,周围又是火光冲天一片乱象,哪里记得见过些什么人?”
钱尚书眼睛微眯:“殿下也没有见到沈将军吗?”
萧涟如常摇头,复又长叹一声:“只见到了沈将军和夫人的尸身…他们不知为何会坠落在城下,被敌军砍得面目全非。那样子…哎…”
他看了一眼沈睿宁,不忍再说。
第19章 验尸
听着瑞王萧涟的话,沈睿宁却已经落下泪来,她咬了咬牙,颤巍巍地站起身,向着堂上三位大人一位皇子行了一礼,带着哭腔道:
“我父母死得冤枉,如今还有人意图污蔑他们通敌叛国!作为他们的女儿,我愿用性命担保,父亲一生守护大梁,绝无二心!还请几位大人和瑞王殿下允许查验我父母尸身,证明他们和我一样身中飞针,是被奸人所害!”
“嗯?”听到沈睿宁如此哭诉,萧涟有些意外地看向三位大人,“还没验过吗?”
影嵬大人继续沉默着,钱尚书张了张嘴,看向胡大人。
作为大理寺卿,胡大人主持这次的三堂会审,如今也应由他来主答瑞王的疑问。
于是,胡大人奉上那卷供词,又将刚刚堂上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接着道:“本想查验来着,但是钱尚书说应该先禀明圣上,毕竟沈将军身为云州都指挥使,不能贸然去动…”
“哎呀!”瑞王萧涟突然一拍额头,“难怪父皇让我带一则口谕,我险些忘记了。”
他正了正衣襟,站起身来。
听到有口谕,三位大人也站起身来。
萧涟正色道:“父皇口谕,若需要查验尸身,无需再来请旨,当下查验即可。”
堂下众人行礼应诺,再直起身时,脸上却闪过不同的情绪。
沈睿宁表现出十分真挚的谢恩情绪。
胡大人神色如常。
钱尚书眉心抖了抖。
影嵬大人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
“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沈睿宁流着泪再次开口。
萧涟点头:“你说。”
沈睿宁:“这飞针存在于人的经脉之中,寻常仵作很难找到,而且材质特殊,我曾尝试用磁石寻找,却毫无效果。刚刚影嵬大人用内力帮臣女取了针,不知道能否凭借这种手段,在我父母尸身上试试?”
“哦?原来影嵬大人刚刚已然出手?本王错过了,实在是遗憾,遗憾啊!”萧涟抚掌叹息,一副没看到好戏的样子,“不知本王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影嵬大人以内力取针的场景呢?”
影嵬大人侧了侧头,似乎看了沈睿宁一眼,然后才向着瑞王萧涟点头道:“可以”。
“不过,需要两位大人同去。”
若能一起围观验尸取针,沈睿宁自然是最放心的。她看向堂上几人,瑞王萧涟自然是点头称好,跃跃欲试,胡大人却眉头微皱了皱,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钱尚书眉头拧得最紧,但是其他人都同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头。
验尸房中充斥着腐败和防腐药物的味道。
影嵬大人掌心运起内力,他看了一眼沈睿宁,没有掀开白布,而是手掌隔着白布在尸身之上慢慢游走。
他探得很细,也很有耐心,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手掌突然停在了某处,然后五指一抓,一枚飞针冲出尸身穿过白布飞入他的手中。他如法炮制,在这具尸身上一共吸出三枚飞针。
另一具尸体上也是如此,果然也探出了三枚飞针。
“原来真的有!”脸上以白布蒙住口鼻的瑞王萧涟看着放入托盘中的飞针,感叹道,“这小小的东西居然害得沈将军夫妇惨死…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确实可恶。”一直在旁观看的钱尚书犹豫着开口,“可是,下官还有个疑问,这两具尸身如何确认便是沈将军夫妇?”
众人被他这个问题问得顿住,胡大人不悦道:“冯将军派人将尸身送来时便录有卷宗,他们核对过服饰、军靴等特征,从形体上讲也是对得上的。”
“仅此而已?”钱尚书摇头,“可是瑞王殿下刚刚说了,他们找到尸身时,这两具尸身已经面目全非。若是有人更换了衣服鞋帽李代桃僵…”
“钱大人。”
一旁的沈睿宁终于忍不住,冰冷开口:“面容毁了,身上皮肤大概也尽数毁了,钱大人怀疑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便说说父母身上的骨伤,骨伤隐秘,也做不得假,我也不信父母的骨骼会寸寸断裂!若这些伤势对得上,那这两具尸身便是我父母的。大人可同意?”
钱大人眯着眼看向沈睿宁,没有说话。瑞王萧涟却郑重点头:“本王同意。”
他又看向身旁的三位大人。
影嵬大人沉默点头,看不清眼眸中的神色。
胡大人拂须点头,神情凝重。
钱尚书薄唇紧抿,死死地盯着沈睿宁,半晌,才“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沈睿宁没理会他,向着三位大人和瑞王殿下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和两具尸身。胡大人则示意仵作上前,揭开了白布。
沈睿宁听到身后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
她捏了捏拳,闭上了眼,压抑住自己回身去看的冲动,缓缓开口:”母亲的左边肩胛骨碎过,是被敌人的流星锤击中敲碎的。右手掌有贯穿伤,伤及骨头。如果右手还能看得出皮肉,应该能看到疤痕,那是小时候为了护我,伸手挡住了飞向我的箭矢。”
“父亲的右肘骨折过,当时在战场之上,因为耽误了治疗没有接好,所以右臂一直无法完全伸直,关节处的骨骼应该可以看出来。他的左小腿也受过重创,骨头上应该还有断过的痕迹。再说说父亲身上,他腹部有刀伤,左肩有箭伤,胸口被战斧砍过,自右边肩胛骨向下,伤至下方第四根肋骨…”
她越说越快,声音开始发颤,眼框中有泪珠滚落,一颗接一颗。
“他的后背曾被带毒的匕首刺入过,那次暗杀差点要了他的命,匕首擦过蝴蝶骨,若是现在去看,蝴蝶骨上应该还有暗黑色的痕迹。”
……
一桩桩一件件,从小到大父母在战场中在暗杀中受伤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闪回,又一幕一幕地熄灭。
她不停地说着,渐渐地,眼前仿佛已经不是京城大理寺的停尸房,而是云州边境的风沙之地,自己站在草甸上,等待着归来的家人。
她看到了父亲骑着战马凯旋,她看到了母亲银甲闪亮,向她张开双臂。
她看到兄长笑着使劲儿向她挥手,肩上的海东青振翅而飞。
她也伸出手,想要去迎接他们,可是眼前的画面却轰然破碎,化作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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