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飞针?胡大人和钱尚书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影嵬大人。
对他这样的神秘高手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只要他想。
果然,影嵬大人站起身,身上的黑色斗篷随着他的动作坠至脚边,遮住了他的身形轮廓。
他走到沈睿宁的身前,抬手拎起对方的手臂,捏上她的腕脉。
沈睿宁只觉得对方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冰凉有力,他带着露指的轻皮护手,露出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影嵬大人松开她的腕脉时没有说话,大概是确认了她凌乱的脉象,证明了她没有说谎。
“飞针,稳定在了何处?”他沉声问道。
沈睿宁咬了咬牙,面上浮起一层绯红。
她指了指左边心口之上的位置:“这里。”
影嵬大人的眸光微闪,似乎眯了眯眼,然后转身唤道:“花朝!”
花朝大步上前,挥手让立于两旁的吏员尽数转过身去,然后俯身拉开沈睿宁的领口看了看。
她抬头向戴着面具的影嵬大人点了点头,然后踏前一步面对胡大人和钱尚书站立,平静地看着两位大人,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她站的位置很巧妙,可以挡住两位大人看向沈睿宁的视线,却又能让他们看到影嵬大人的动作。
胡大人和钱尚书面色有些尴尬,他们对视了一眼,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再怎么说,沈睿宁也是将门之女,在堂上直接解衣拔针?姑娘的清誉多少都会受到些损害。
可是那位大人行事,谁又敢有什么异议呢?
沈睿宁这边,其实也是紧张的。
她设想过这个场景,但是没想到是这位看上去十分阴森可怕的影嵬大人亲自动手!
影嵬大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衣领,他顿了下,开口道:“你若不愿在此,也可以去里间处理。”
沈睿宁咬着牙,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尴尬,但是她也明白当堂拔针和在里间拔针的区别。
当堂拔针是当着大理寺卿胡大人和刑部钱尚书的面,他们都是证人,就算被挡住了视线甚至受命转身,但是毕竟都在现场。
若是进去单独的里间拔针,那证人只有眼前这位神秘的影嵬大人一人,顶多再加一个花朝,可信度会差很多。
“就在此处,我可以。”沈睿宁这次没有闭眼,而是坚定地望着影嵬大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从面具之后望过来,深幽如寒潭,但是沈睿宁觉得有那么片刻,这汪寒潭似乎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涟漪转瞬即逝,沈睿宁自己都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它便如风般散去。
得到她的允许,对方也不再犹豫,他拉开沈睿宁的领口,露出心口上方一小片白皙如瓷的肌肤,那里有一片如红色蛛丝一般的血痕,血痕中有三道略粗,它们从三个方向汇聚到了一处,然后在这里将最后的力量炸开,形成了交错密集的血色纹路。
影嵬大人的手掌按在了那片血痕之上,掌心由凉转热,再由热转烫。
沈睿宁感受着体内经脉被一股力量拉扯地痛楚,她额头很快凝出冷汗,痛呼被她死死地压在喉中,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对方的手掌,看着自己的那处血痕。
她要看看,害死自己父母的暗器到底是什么模样。
影嵬大人的掌心逐渐离开她的肌肤,血痕也变得更加红艳,随着一阵钻心剧痛,有三点银亮突然穿破肌肤激射而出,随即被影嵬大人吸入掌心,稳稳握住。
轻皮护手韧性很好,保护了他的掌心没有被飞针刺破。
沈睿宁只觉身体和精神都是一松,虚脱感如潮水一般袭来,她整个人向着旁边歪倒下去。
一只大手接住了她。
戴面具的影嵬大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顺势快速拉上了她的领口,整理好了她的衣衫。
花朝默契地取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影嵬大人将药丸塞入沈睿宁口中,在她下巴上一拍,又在她脖颈处一顺。
药丸入腹,原本空乏虚弱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随着花朝回身帮忙,胡大人和钱尚书也看到了沈睿宁的状态。
然后,他们便看到影嵬大人将虚弱的沈睿宁交给花朝,自己则握着手中的飞针走了过来,将它们放在了一旁隶员备好的瓷盘中。
飞针落入瓷盘居然毫无声响,胡大人和钱尚书凑过去细看,果然,细若牛毛,眼神差点的估计都辨别不出来它的样子。
“这小小的飞针,居然可以要人性命?”钱尚书感慨道。
影嵬大人一掀斗篷重新坐下,冷冰冰看了钱尚书一眼,“这飞针虽小,却能顺着人体的经脉游走全身,想弄死一个人,其实并不难。”
这句话看上去是在说飞针,但是后半句配合着冰冷的语气,听得钱尚书后脖颈一凉。
这位影嵬大人,总是不忘展露他的森然杀气。
“诸位大人,”虚弱的沈睿宁面色苍白,颤抖着开口,“听闻我父母的尸身已经运回京城,若是可以验尸,从他们体内寻到这种飞针,便可证明我所言非虚,亦可证明我父沈煜的清白!”
这确实是个方法。大理寺卿点头:“令尊令堂的尸身就存放在我大理寺中,我可命仵作前往验尸……若是……”
“且慢!”他话还没说话,便被左边的刑部钱尚书打断。
“此事不妥!”
第18章 闲人
大理寺卿胡大人对于刑部钱尚书的阻拦并没有觉得意外,他侧头看了过去,平静问道:“有何不妥?”
钱尚书:“沈将军毕竟是云州指挥使,他们伉俪的尸身虽然停放在大理寺,但是如此细小的飞针若要找出,必然对尸身多有冒犯,这…是否应该先请示陛下才好?”
胡大人挑了挑眉:“我大梁查案之时只求证据,仵作验尸也会心怀敬畏,不会乱来。钱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钱尚书摇头:“可是我们现在不是查案。”
胡大人顿住,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确实,他们现在只是奉皇命在查探云州破城时沈将军家的线索,这算查案,却又不算查案。
两位大人的目光再次齐齐望向那位影嵬大人,想知道他的倾向。
可是戴着面具身披斗篷的影嵬大人只是如松一般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甚至像在闭目养神。
沈睿宁观察着堂上三人,心中不由冷笑。
连自己都能看出这两位文官在演双簧,为的就是想试探这位影嵬大人的态度。可是人家老僧入定一般,显然不吃这一套。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就卡在了当下,或许真要等他们去请皇上旨意才行了。可是这一来一回,若是有心人想要去尸体那里做什么手脚,也完全来得及。
沈睿宁心中有些焦急,她张了张口做出想要辩解什么的样子,内里却稍一运气,喉中立刻涌起一阵腥甜,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还站在她身旁的花朝伸手扶住了她。
原本“闭目养神”的影嵬大人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抬手虚抓,身侧的一把空椅被他隔空推到了沈睿宁的身后。
花朝面无表情地扶着沈睿宁坐下,转身回到影嵬大人身侧负手站立。
吐血和椅子都是小插曲,但是胡大人和钱尚书却看出了味道。
影嵬司这个机构,不属于六部和军事系统,直属于陛下一人。明面上,他们从事侦查、逮捕、审问等活动,协助查案破案。但是整个朝堂都知道,他们是陛下和皇室的情报组织,也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刃。
而这位神秘的影嵬大人,更是只听命于陛下,从来不买别人的账。
往常若有三堂会审,这位影嵬大人很少亲自前来,今日实属罕见,所以胡大人和钱尚书嗅出了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故而,他们更想进一步试探,陛下到底倾向为何。
而刚刚那把椅子,让他们心里有了答案。
胡大人垂下了眼睛,钱尚书却皱紧了眉头。
三人陷入诡异的安静,谁也没有开口,却又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开口。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个僵持的氛围,话语声却是从大堂外传来。
“三堂会审可是在此处?哎呀,本王甚少会来大理寺,险些迷了路,哈哈哈!”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身青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入堂内,身后还跟着两位佩刀扈从。
胡大人和钱尚书看到来人,急忙起身从堂上走下,躬身行礼道:“见过瑞王殿下。”
戴着面具披着斗篷的影嵬大人也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大梁皇四子萧涟,瑞王。
沈睿宁看到男子的一瞬,心头猛地一抽。
他没有穿皇子日常的衮龙袍,而是一身青衫。
偏偏一身青衫沈睿宁分熟悉,她在云州城外破庙中醒来时见过,也是在那家客栈楼上推窗望去时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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