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让众位见笑了,这孩子粗疏惯了,只一味地淘气。”温鸣谦客气道。
  宋氏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请温鸣谦坐下,她则垂手在一旁侍立。
  温鸣谦当然不会同她客气,这几年宋氏凭借自己的手腕笼络了不少人。
  席上这些人,多半都是与她交好的。
  同她相比,温鸣谦离京七年,与一切亲友不相往来。所谓“交情”,是要互交互往才有情,而一旦断开,难免生疏。
  “二太太一路很辛苦吧?”江夏侯夫人寒暄道,“还是这么年轻美貌,只是似乎清减了些。”
  “我见夫人风姿还是和当年一样,甚至更显年轻了。”温鸣谦回道,“我们在回京的路上,听说侯爷被钦点了巡盐按察使,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虽说我这道喜有些晚了,可心意却是真真儿的。”
  “好,好好,你真是有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外人看着风光荣耀,我们自家却是提心吊胆呢!这差事不知担着多大风险,可不是那么轻松的。”江夏侯夫人叹息道。
  “夫人是关心则乱,不过依着我的浅见大可不必。”温鸣谦笑着说,“一来侯爷是能臣,忠君爱民又有真才实学。二来夫人是有福之人,齐家旺夫,百利百顺,再无差错的。”
  一句话说得江夏侯夫人眉眼都笑弯了,众人也都跟着奉承了一番,气氛顿时变得热络起来。
  “听说二太太回老家清修参禅,如今一见果然超凡脱俗。”这时一个穿着石榴红衣衫的年轻女子笑盈盈说道,“想必如今就算回京来,也是不喜热闹俗务的。不过您是有福之人,这家中凡百事情自有小夫人料理,夫人您尽可继续清净自守。”
  这话绵里藏针,看似在恭维温鸣谦,实则在维护宋姨娘。
  温鸣谦知道这女子必然与宋氏交往亲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轻飘飘回应道:“这些年的确辛苦了宋姨娘,不过如今我既回来了也不好叫她一直这么劳累,否则我心下实在难安。”
  “太太疼我,我便是辛苦些也值了。”宋氏笑着接过话,“时候不早了,叫他们将酒菜摆上来吧!”
  她不想让这话再继续下去,如今的温鸣谦变得城府深沉,口齿伶俐,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莫非她静修参禅果真悟了道?
  温鸣谦笑着看了她一眼,起身向众人说道:“虽然舍不得众位,可我如今还在斋中,只好避席。大伙儿千万不要因我扫了兴致,等过几日我斋戒过了,必要再设一席,以赔今日失礼之过。届时还请各位千万捧场,谨候光临。”
  众人自然不会反对,纷纷应说着到时必来之类的话。
  温鸣谦离席,宋氏将她送至花园门口。
  “你快回去招待客人吧!莫叫人挑礼。”温鸣谦站住脚说。
  “不差在这一时,我还是将太太送到住处吧!看看还有什么不齐备的。”宋氏一派温良恭顺。
  “你瞧你,也太小心了些,我虽然才回来,可毕竟是这家的主母,但有什么不到处我自己便吩咐人料理了。”温鸣谦言笑自若,“不信这家里的哪个下人敢不听我的话。”
  顿了顿又拍拍宋氏的手说:“哦,对了,若是你受了委屈也只管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做主。”
  说着便一手扶着张妈,一手牵着宫长安姗姗离去。
  宋氏望着她的背影,几乎不曾把银牙咬碎。
  温鸣谦这一路的举动言辞,分明都在告诉她一件事:我才是这个家的主母,有我在,你永远都是妾!
  第4章 存心恶
  杨婆子走过来,在宋氏身后小声问道:“小夫人,要不我跟上去吧?”
  宋氏转过脸来,叹口气说:“也好,你是个老成的,叮嘱着家下人莫乱了规矩。”
  “小夫人放心,我晓得。若是不像个样子,难免叫她们笑您掌家无方。”杨婆子忙说。
  她去了之后,宋氏便继续回席待客,直至午时过了方将客人们都送出府去。
  回到自己的蕊香居,丫鬟服侍着她午憩,宋氏也实在累了,睡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醒。
  大丫鬟花红端上一碗清茶,宋氏喝了半碗,杨婆子随后也进来了。
  “回小夫人,夫人和四少爷他们住在了云枫斋,我也早叫人去收拾泠月阁了。”
  宋氏点点头,杨婆子又说:“小夫人该梳头了,我来吧!”
  宋氏于是坐到妆台前,杨婆子一面给她梳头,一面絮絮地说:“我刚过来的时候听几个婆子私下里议论,都说夫人这次回来的邪性。我赶过去训斥几句,让她们快些闭嘴。
  不过话说回来,夫人也实在不得人心。下人们也不过是因为小夫人您对她敬奉,才不敢造次,实则心里头多有不满。
  才回来这半日,就闹得鸡飞狗跳,人人不得闲儿。尤其是那个张妈,实在说不得。
  就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丢在当街也还没人捡,却当做宝贝似的,不许别人乱碰……”
  宋氏听了不由得问了一句:“他们都带了什么?那马车那么小,能拉得下多少东西?”
  “确乎没有什么,不过是三四个包袱,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瓦缸。”杨婆子说着拿过一支镶绿松石的扁簪来别在宋氏的发髻上。
  “把这去了,”宋氏制止道,“就换个普通银簪吧!”
  杨妈立刻会意,边换簪子边说:“那就叫流云找出几件素淡的衣裳来,小夫人一会儿换上。”
  宋氏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温鸣谦打扮得极为素雅,她作为妾室也不好穿戴华丽。
  她能被宫诩看重,被众人认可,最要紧的就是时时处处都表现得体贴懂事,知礼守规。并不恃宠而骄,张狂作势。
  “瞧着吧!也就美这一半天。”杨婆子忽地冷笑,“等老爷回来了,若是能容下她,才真是太阳打西山出来了。”
  宫诩有多厌恶温鸣谦,杨婆子知道,宋氏自然也知道。
  “小夫人自管宽心,咱们舅老爷如今在赵王跟前那般得力,她温家却已没落了几十年。她自己又是斑斑劣迹,如何还能翻得过身来?”
  无论哪朝哪代的京都,必然都是冠盖如云。
  而今时的大齐,赵王可谓炙手可热。
  只因他娶的是皇后的妹妹、太师董延年的幼女,敕封鲁国夫人。
  而宋氏的一奶同胞哥哥宋祥,虽也曾读书,却并未走科场这条路,而是到官宦府上去帮闲。
  因为能言善辩,伶俐通透,再加上有全挂子的挟弹飞鹰、蹴鞠厮扑的本事,被赵王看中留在身边奉承。
  都说宰相门房三品官,这宋祥因为是赵王跟前的红人,朝野便有许多人曲意与之结交。
  京城这些官眷贵妇们从来将出身看得极重,但也深谙趋炎附势之道,若非此缘由,宋氏也不能这般如鱼得水。
  “老爷心里只有您一人,将来咱们宝哥儿做了大官,为您讨得一纸诰命,可就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了,哪有她温家女什么事!”杨婆子愈加起劲儿地说。
  听了杨婆子的话,宋氏虽然没有搭话,心中却也不禁畅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如他们兄妹,虽然出身不济,却有手段城府,未必做不得人上人。
  “可是说夫人这次回来该不会要夺小夫人的管家权吧?”花红走过来问,很是关切。
  “怕是要想瞎了心!”杨婆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这府里上上下下,哪有一颗人心是向着她的?她也不过是空顶着个夫人的名号,老实在霜溪待着,还把她当尊佛。
  自己不尊重跑回来,只怕连最后的一点儿体面也没了。”
  杨婆子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压低声音向宋氏说道:“依我看她回来对咱们倒好,否则若是她不死又不被休,便会一直占着太太的位子。
  如今倒叫老爷干脆休了她,把您扶了正。”
  “就该这样!”花红拍着手说,“咱们快些想法子把她挤兑走,这内宅还得是咱们的天下。”
  宋氏听了微微一笑,挑起一点胭脂抹在手心,向镜中看了一眼,幽幽道:“此事须从长计议,可是急不得的。别的先不说,好歹派几个人过去伺候着。别叫人家挑出咱们的错儿来,倒打一耙。”
  宋氏既想要上位,又不想落人话柄,自然要力求滴水不漏。
  “小夫人放心,我已经和陈管家选了几个人,回头请您过目,若是还成,就送过去了。”杨婆子说。
  杨婆子和陈管家是宋氏的左膀右臂,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她知道,该叮嘱的杨婆子必然早就嘱咐过了,不须自己费心。
  温鸣谦带着儿子睡了个午觉,张妈是从来也不歇晌的,一直里里外外地收拾着。
  刚睡醒,张妈就把给温鸣谦炖的桂圆银耳羹和宫长安要吃的四神汤端了上来。
  这些年他们虽然并不富裕,可清补调养的羹汤却从未有一天间断。
  宫长安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自己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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