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像!”何求一包蛋炒饭嚼了半天,狠狠咽下去,言简意赅地感叹。她顺势把勺子递给何欢。“欢欢,你尝尝。”
  何欢拿着已经沾了油光的白勺子,同样虔诚地吃了一口。米粒的紧实与鸡蛋的醇香,明明蛋炒饭的原材料都一样,却偏偏每个人都能做出不同的味道。
  在吃到饭的那一刻何欢意识到,何求或许不是在怀念蛋炒饭,只是和她一样,容易想起从前她们围在锅灶边蹦蹦跳跳等饭吃的日子。
  何欢说不出话来,只冲何苦比了很久大拇指。
  亲人之间久别重逢,没有什么生疏感,三人各据一方,何欢给大家倒上饮料。
  透明的玻璃杯配上微凉的橙汁,何苦受伤不能喝酒,她们本也没什么喝酒的打算,索性用橙汁代替。
  “太丰盛了,让我猜猜哪些菜是欢欢做的。”
  确实有点挑战性,因为桌上的六个菜里,只有两个是何欢做的。毕竟她现在的厨艺还是远不如何苦的。
  “那你可得仔细猜。”何苦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对着何求挤眉弄眼。“欢欢为了招待你,做的可都是硬菜。”
  几乎是明示,何欢自问手艺并不厉害,却依然敢于对两个硬菜下手,其实也得了何苦不少指点。
  一时不知道何苦是在帮着谁了,当着两个姐姐的面,何欢早就又变成了小孩子,软软瞪何苦一眼。
  语过半巡,三言两语漫谈中,三人错开多年的人生轨迹得以被摆到台面上,让彼此窥见。十七年后,命运让她们再聚到一起。
  孤儿院不像别的地方,在那里的生活用同甘共苦形容或许浅了,何苦老是开玩笑她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分开的这十七年,带给她们的影响与十七天无异。
  “这都多亏了何苦。”何求喝了口橙汁,直白地感叹。“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持找你,我们可能得到另一个世界才能团聚了。”
  何苦反手扒住了何求的嘴,用眼神警告她别再胡说八道。何求呜哇呜哇半天,把她的手扯下来,对着何欢笑。
  “你看,给她安个功名她还不想要。”
  何求脸红红的,不看杯中果汁还以为她醉了。
  何欢看了何苦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筷子稳固地呆了片刻,她抬手给何苦何求一人夹了块排骨。
  何苦本来以为她会追问,何欢却只是笑了笑,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
  餐桌边一时寂静下来,何欢抿了抿唇,她的发丝掉了几缕下来到脸颊边。
  “球球,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回来了吗?”何欢恍然发现,她好像还不知道妈妈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这件事对于何求来说也是个遗憾,当时护照出了点问题,她没能及时回国。
  “没能赶上,那时候她身边只有何苦。”
  何苦喝了口橙汁,手拿着杯子在桌边撑了许久,才开口安慰两个妹妹。
  “不要紧,妈妈九泉之下有知我们三个重聚,会很高兴的。”何苦倒是看得很开,不过也总有人要先看开。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
  一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何欢何求一起收拾完东西,天色已晚时才想起何求的住宿问题。毕竟家里比较逼仄,还没有客房。
  “小区旁边有个连锁酒店,要去那里住吗?”何欢建议道,但她很想把何求留在家里,期期艾艾抱着床薄空调被看她,神色中分明是巴望。
  何求洗完手,湿漉漉的去刮何欢的鼻子,语气中不自觉地宠溺。
  “你呀,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何求一屁股坐在沙发另一边,何苦差点被她弹起来。“这段日子我可赖在这了。”
  “耶!”
  何欢一蹦三尺高,又因为担心吵到楼下赶紧灰溜溜坐下,挤在两人中间,表地主之谊:“我睡地铺!”
  对于夏天来说,不睡一次地铺其实是可惜的。卧室是木地板,本身便不凉。何欢抱了床冬天盖的厚被铺上,又安置好松软的枕头,四仰八叉躺下去手脚可以大大摆开。
  何求自己带了睡衣,去卧室洗完澡出来,本来还在争到底是谁睡地铺,结果两人一躺下就都不想起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地铺甚至比床还要舒服。
  可怜何苦丧失了竞选资格,两个人闹到最后,竟然决定一起睡在地上。何求将何欢搂在怀里,嘚瑟地冲何苦挑眉。
  被排除在外的何苦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见底下二人亲亲热热站到统一战线的模样,气的大叫。
  “你们两个幼稚鬼!”
  说完就直愣愣躺下,啪一下卷起被子背过身去,背影看起来气呼呼的,但面上早已忍俊不禁,笑得合不拢嘴了。
  何欢起初还担心何苦真的难过,坐起身探头看她,却被何求拉住。何求对她使了个眼色,悄悄蹲着身子,灵活又迅速地绕到床另一侧。
  当场抓包正在偷笑的何苦。
  何求胜利地喊道:“好哇!欢欢你快来看,我就知道她在偷笑!”
  何苦索性不装了,一骨碌爬起来,凶神恶煞的抓住何求,何求被扯得往床上倒,还记得避开她的腿。
  “救命啊欢欢!”
  混乱之中,何欢也加入了战局,三个人在床上乱作一团。昏黄的夜光灯下,小狗眨了眨眼。
  第11章 夜市
  有了何求的加入,三个人的同住生活实在是太快乐了,虽然不太会做中餐,但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她的西餐水平还是不错的。
  何求不止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吐槽英国的食物有多难吃,以至于她最喜欢的食物只能是芝士烤土豆。可惜家里没有烤箱,不然她一定给何欢何苦露一手。
  她那一箱东西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最占地方的其实是她带的礼物,给何欢带了个耳机,给何苦带了个迷你唱片机。
  “你这是准备把我们家改造成ktv?”美滋滋地将何欢的耳机捂在耳朵上,何苦还不忘调侃何求。虽然她从来没见过唱片,但这唱片机长得真的很优雅,她很喜欢。
  剩下的假期转瞬即逝,又去医院换了一次药,医生说过两天再来就可以拆线了。现在有何求在家,何欢可以更放心的去上班了。
  虽然何苦一再表示她的伤已经不怎么疼,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但被何欢何求一致按倒。
  “球球,你一定要看住她,伤口别让她挠。”出门上班的前一天,何欢悄悄和何求咬耳朵。何求比了个ok的手势,将何欢揽进怀里笑话她。
  “我们欢欢还真是长大了,这么会照顾人。”
  她暗戳戳地逗何欢,因为何求的左耳动过手术,听力没有右耳好,从小何欢就习惯坐在她左边。与何苦相比,其实何求更像是姐姐,纯粹的姐姐。
  何苦照顾她多,但或许更像朋友。何欢总觉得自己很幸运,就像妈妈说的,老幺惹人疼。在何求何苦面前,她永远都是老幺。
  半个月后,经过何欢坚持不懈的食补和监督下,何苦的伤口彻底长好了,虽然还是留了比较明显的疤痕。
  何欢特意问了那个医生,那医生天天见各种各样的伤口,听病人你一嘴我一嘴都总结出了哪款祛疤膏最管用。
  一管二十克,两百多块钱。何欢是相信好货不便宜的,揣回家给何苦涂,医生还说祛疤就应该在掉痂的时候涂,这样才能及时祛。
  乳白色的药膏,闻上去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何欢用棉签沾着一点点在伤口上雨露均沾,何求猫着脑袋在一旁看。
  新愈合的皮肤和其他地方瞧起来不同,可能是医生用了眼科针的缘故,缝合的痕迹倒不那么恐怖。
  没敢摸,但何欢觉得摸上去应该和煮熟的鸡蛋白差不多,光滑又极嫩,轻轻一戳就会破皮流血。
  何求看看伤口,又看看何苦。
  “疼不?”
  可能是痒的慌,何苦看上去表情略有些狰狞,她摇摇头说:“不疼,就是凉嗖嗖的。”
  何欢没闻见薄荷味,想着应该是别的药材,这药膏还是保密配方,想看都没处去找。何求说等着看看何苦用的效果,好的话就带几个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那位大姐后面倒真又来了一次,非要带着三个人出去吃饭,最后实在盛情难却,她们还是去了。怕大姐多花钱,就在小区门口吃了个地锅鸡。
  吃完饭何求站在两人中间目送大姐离开,分外满足的一边搭一个,撑得站不起来身子。
  “不行不行,太好吃了,等我回去哪还习惯的了啊。”何求有继续读博进修的打算,未来挺长一段时间还是会留在那边的。不过常回来看看何欢何苦还是可以做到的。
  以前她对回来没什么向往,和何苦重新联系上以后也只回来过两次,一次重逢一次奔丧。现在把何欢找回来了,莫名便觉得一个家齐全了,心中挂念也多了。
  何苦呲她:“你这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干脆背口锅回奥利奥。”
  何求是被奥地利的一对夫妻收养的,不过后来他们离婚,何求一直跟着养母。何苦第一次听她说时没听清楚,复述了一遍以为她说的奥利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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