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世人过誉,给的虚名, 在下愧不敢当。”
  崔臻桐彬彬有礼地一阵自谦,无阙不耐烦的甩甩手。
  “他招惹了我,害的我差点困死梦境, 这个仇我肯定要报。你若心善, 就替他挨了这一剑,怎么样?”
  “这……”崔臻桐犹豫一瞬,转身看他身后捂着伤口瘫在地上的人。
  这时他才瞧见李姚的脸, 崔臻桐恨不能咬舌。
  为什么会救了他。
  李姚曾经如何骗的宋白玦, 在玄镜的转播下天下人皆知, 自己救谁不好, 怎么偏偏救了他这个伤白玦至深之人。
  崔臻桐脸色一变,如今宋白玦在他心中高出至善之道百倍。
  他双唇微起,张嘴却在没有一丝刚刚发善心要救人的样子“能让我来刺吗?”
  无阙也被这变故搞懵,刚刚还要救人,现在又自请杀之。“你这天下至圣,变得可真快。”
  “只是有些旧仇,不得不报。若是有何报应, 我愿一力承担。”
  只不要报应到宋白玦身上就好。
  言罢,崔臻桐已持剑插上了李姚的一处手腕,作势要将其中手筋挑断。
  绮梦宗皆靠幻术,如今幻术不奏效,李姚便如蛛丝上被牢牢缠住的飞虫,动弹不得。
  他忍着剧痛瞪着崔臻桐,强行维持自己的气势,最后还是在崔臻桐剑下惨叫出声。
  无阙听着没来由的心烦“算了,你住手吧。你这搞的怪血腥,白白弄脏了我踏云门的石板。”无阙收剑入鞘“暂且饶他一命好了。”
  崔臻桐又冷冷扫了李姚一眼,才转身与无阙说起了正事“在下有要事要寻裴宗主,不知这位兄台能否引荐一二。”
  “宗主闭关不见人。如今我是代理宗主,你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崔臻桐看了一眼一旁的云中雪。
  云中雪微微点头,示意无阙所言不虚。
  崔臻桐便招手示意身后家仆将珍奇宝物们拿上来。
  “这是名医宋满盈练的丹药,可提升人数十年修为。”
  “这是东海里的红珊瑚摆件,形态奇特,颜色艳丽,百年难遇。”
  “这是此世最坚硬的三棱铁矿,是锻剑的最好材料之一。”
  “……”
  崔臻桐一口气念了许多礼物,都是世间难得的宝物。
  无阙却并未心动,不耐烦的打断崔臻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麻烦快些说。”
  崔臻桐这才开口“是有一物相求。”
  无阙想也不想,果断拒绝“没有。”
  他一穷二白,有的都是裴温言的和踏云门的,拿是拿了,但也只是气一下裴温言,他可没真想拿走。
  却见崔臻桐撩起下摆,猛然跪于无阙眼前。
  无阙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受人跪拜,无阙不适的正要扶起崔臻桐,却在崔臻桐下一句话时骤然停下了动作。
  “听闻裴宗主前些日子去丛山药炉带走了一味药。那味药是我为爱妻精心寻来的,还望踏云门能归还给我。”
  听完这话,无阙脸上众多表情闪过,最最后只余恨意:“便是你要救男妻?”
  “正是在下。”崔臻桐此刻还不知道那味药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宋满盈慌慌张张来找他说为补偿崔臻桐而苦心炼制的复活丹药被人拿了去。
  得知此事的崔臻桐自然马不停蹄赶来。
  当他从无阙嘴中听到“你可知那是将活人炼药的恶毒法子。又可曾知道不断试药,割血割肉是药人有多痛苦。”
  崔臻桐明显一惊,宋满盈选的救人法子,竟是如此歪门邪道。
  可这是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点白玦死而复生的机会,崔臻桐不愿放弃。
  “我会好好补偿他的,请你把他交给我。”崔臻桐再次恳求。
  无阙冷笑“补偿?那不如就一物换一物,拿你的血肉来偿?如何?”
  崔臻桐不带一丝犹豫,刚刚挑断李姚手筋的剑,毫不犹豫剜上自己的胳膊,顷刻间削下一块血肉,伤口处可见森森白骨。
  而后崔臻桐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将涌出的血收集起来,一并递给无阙。
  他手起刀落做的干净利索,为了宋白玦没有一丝犹豫。
  无阙接过,却将血肉狠狠置于地上连踩数脚“你个黑心肠恶人,血肉定是又臭又脏,还想救人?做梦!”
  崔臻桐失血的脸色依旧平静,也不阻止无阙的行为,只是执着的询问药人的下落“在下已付出代价,不知代理宗主可否告知在下药人的踪迹。”
  无阙却不理他,直踩的地上黑乎乎一片看不出崔臻桐的血肉是个什么样子,才愤愤开口“想要药人,做梦,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拿到。
  “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再不许他踏入踏云门一步。若是还敢来,就给我打出去。”
  得了命令的踏云门弟子已上前去。
  崔府家仆却也不是吃白饭的,也欲上前。
  两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崔臻桐知自家仆从不可能是踏云门弟子们的对手,伸手拦住家仆们,依旧直挺挺的跪在无阙眼前,不退半步。
  “你若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若在下能办到,定尽数满足。”
  今日不求得药引,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走。
  可他越是如此执拗,无阙越气。
  气得无阙将刚刚装了崔臻桐血液的白瓷瓶一下砸到了崔臻桐的额头上“什么都可以,那你拿你的命来换行不行。”
  崔臻桐额角被砸伤,新流出的血液与白瓷瓶里的汇成一团,撒了他一脸。
  崔臻桐不怕疼似的,脸色变也未变,抬手擦尽遮住眼睛的血,复又抽出佩剑来,单手横举在脖颈前。
  “行。”
  “我愿用命来换。”
  “望你信守诺言,将要交给崔府侍从带回。”
  “若还有余力,望你告知我妻,今生已是对不起,若明年春日能得他扫墓坟前。臻桐哥哥死而无憾。”
  崔臻桐说完这些类似遗言的话,便要自尽。
  无阙没想真的杀人,见他如此决绝寻死,在最后一刻,还是没忍住出手打落佩剑。
  “看在你如此爱惜你的男妻的份上,给你一些好了。”
  无阙悄悄背过所有人,拿银针刺破食指,从口袋里拿出个小药瓶,滴了几滴进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药瓶扔给崔臻桐。
  崔臻桐接过药瓶,站起来向无阙道谢“感谢,若他日白玦醒来,定和他登门拜谢。”
  无阙没办法想想此刻自己的表情,见过的都说吓人,以为无阙要原地堕魔。
  裴温言忽然闭关已打击他很深,今日本是要成婚的日子,却一个两个的来人为了宋白玦要死要活,甚至他之前受的苦也是因为宋白玦?
  无阙先是愤怒,而后他觉得自己像已经活了几生几世般疲倦,很久后才从嘴里吐出一个“滚”字。
  他拿起那些礼物,挨个砸过去,叫他们滚,不要再来他的眼前。
  崔臻桐得了药血,不顾身上伤口,急急招来飞剑,匆匆往回赶。
  李姚今日出师不利,想来是见不到宋白玦,便也叫叫人将他搀扶着下了山。
  外人已尽数离去,无阙却还在砸。
  “谁稀罕你们这些东西。”
  直到有一物砸过了头,正好砸在一个轿撵前头,惊的那撵前头拴着的“狗”汪汪叫了几声,吓得往后退。
  撵主人随意拉了一下连着“狗”脖子与轿撵的锁链,那“狗”被拉的几近窒息,才终于安稳下来。
  无阙见又有人来,冷静了些,抬头看见那是一架用精钢制成骨架,又在上面铺了厚厚垫子的六人抬的轿撵,光看着就觉得非常重。
  本能直接乘剑而上,或是驾驶飞舟登顶踏云门。撵上主人却非要由这六人抬着精钢轿撵上来,明显是刁难。
  可六人皆被压弯了腰,也不敢丝毫懈怠。只因乘撵之人手中握着的灵鞭不是等闲之物。看六人身上一层叠着一层的鞭伤,便可略知一二。
  那轿撵上的人懒散的躺在椅背上,等到了近前才直起身子,欲要下来。
  轿撵下的“狗”便懂事的跪趴于轿子前,让主人踩着他脊背下撵。
  撵上主人也不客气重重在“狗”背上踩了踩,才将脚落在地上。
  周身绫罗绸缎,头戴珠玉冠,连脚下踩的靴子也镶嵌了不少珠宝。
  手中折扇展开轻摇,来人才笑着开口“踏云门如今这么热闹了吗?不知我今日能否凑上这热闹?”
  无阙不认得他,却觉得自看见这个人后,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太正常的跳动。
  这感觉让他又舒服又难受,舒服占了上风。
  只这人行事如此高调,想来也是来招惹是非的,无阙闭着眼调整心率,挥手叫门人将人赶走。
  却听扑通两声,上前的弟子还没到跟前便被击飞出去。
  无阙睁开眼,准备自己动手,以便快速从这种不太正常的状态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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