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许术望着他嘴唇上泛着光的一点湿润,喉结滚动一下。
“上床坐好。”
房间里有扇窗,没开,卧室里纠缠的气味随着热度翻滚、流动,变得越来越浓郁。
“诶,别走了,在这儿。看,3108。”
房卡被人贴在电子门锁上,接着发出尖锐的滴滴声,卡片信息与门锁不匹配,开锁失败。
“怎么回事?”那人嘟囔的声音。
“大哥,你眼睛好不好了?这是3106啊,3108在前面呢。”
脚步声慢慢远了。
季康元将目光从门板收回,重新看向跨坐在他腰上的许术。
许术刚刚应该是被吓到了,现在有些紧张。不管是哪里都有一点。
……
……
最后时刻了,季康元难耐地仰头将嘴迎上去寻许术的唇,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看清许术半阖的眼里透出的那一点眼神光。
那不像一个无力抵抗他人欲望的被……者,更像是纵容信徒又观摩信徒为自己沉沦的傲慢的神。
季康元愣神了一秒,就被许术卡着脖颈重新压回床头。
……
一直到天都开始变黑,房间的窗户才被打开。
清新的空气与屋内的复杂味道置换,季康元在窗帘的遮掩下又悄悄用力抹了抹眼睛,尽量神情自然地回到床边。
许术正靠坐在床头,呼吸已经开始渐渐平复,眼神也恢复如常,只眼尾那点艳丽的颜色还一时褪不下去。
他随手够了季康元放在床头的半瓶水,拧瓶盖的手还有点抖,一边喝,一边从瓶底上方看睫毛都被搓成一绺一绺的季康元:“……哭什么?”
季康元本来还能忍,被他问这一句,反而委屈又上心头:“……刚刚……为什么躲开我的吻……”
许术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却不回答。
等体力终于恢复一些,许术从床上坐起来:“走吗?”
季康元暗自神伤了半天,听到这话却还是乖乖地起身:“我叫司机来,我送你回去。”
许术没有拒绝。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许术早上忘了带钥匙,是景培来给他开的门。
许术身上有股很香的洗护用品的气味,和家里的不是同一款。
“今天这么晚。”景培说。
许术点点头,才洗过的头发很蓬松,他低头换完鞋后顺手捋了把头发:“出了点事。”
景培看着他那张与平时相比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性感的脸:“哦,这样。”
“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景培说:“有个好消息。”
“嗯?”许术摘下背包放在沙发上。
“配型找到了。”
许术动作一顿,猛地侧头看向他:“真的?!”
景培笑了笑:“宋医生联系我了,让我后天就要开始住院。”
“这么快?”许术很高兴,同时又觉得时间太仓促,但还是高兴:“我给外公打个电话,他这段时间也跟着担心了好久。”
景培笑着点头,在许术转身时看到他耳后一枚深色的吻痕。
笑意瞬间就淡了。
许术这一晚上没停过,给外公打完电话,又给宋医生打,一边听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一边在本子上认真记下来。
等他一切忙完,回头才发现景培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许术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很紧张?别担心,我刚问了医生……”
景培没说话,耐心听着,他看着许术罕见的喋喋不休的状态,觉得现在许术大概比他更紧张。
“反正你别怕,有我在,有宋医生在,还有外公也在,我们怎么都会陪你一起的。”最后许术这么总结,列出景培的所有后盾。
“许术。”景培叫他,这次没喊哥。
景培认认真真地把许术框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然后注意力渐渐收缩,直到看不见沙发、茶几、阳台,看不见药品、噩梦、风筝,看不见耳后的吻痕,看不见好多的以后。
他轻轻说:“你帮我把耳钉摘下来吧。”
许术脸上是认同的表情,朝他坐近了一点,一边说:“这个戴着确实是不方便,你不戴也很帅的,等做完手术身体恢复了,再买更多的耳钉,买蓝的,买黄的,每天一种颜色。”
景培感受着许术微凉的指尖贴在耳垂的触感,心想,他喜欢的其实是黑色,许术什么都不知道。
但,许术什么也不用知道。
景培拿着耳钉去了卧室,拉开床头的抽屉。
他站在那里看了手中小小的两粒红色很久很久,久到眼泪终于又被忍回去,他才把耳钉放下,关上抽屉。
他放下了。
—
心头大患已经有两桩得到解决,但生活该继续还是得继续。不过解决前和解决后的生活已经天差地别。
中午的时候,张贝丽又去叫许术:“你俩别是还没加上微信呢?老拿我当传话筒是怎么回事?”
许术也觉得这样不太好:“麻烦你了,我一会儿让他下次给我发消息。”
张贝丽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摸着下巴道:“你俩有情况。你俩在一起了。”
“还没有。”
“有什么差别吗,互相喜欢在我看来就是在一起了。怎么样?他有段时间没来了,你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被他拿下的?”
张贝丽的眼睛像刚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烧出来,紧紧盯着许术,要在他脸上戳出一个孔。
“……”
许术只留下句“真没在一起“就转身离开了。
季康元依旧在老位置等他,依旧是一见人就站起身:“哥哥。”
他昨天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又哭了,眼睛竟然还有点肿,眼神却格外紧绷,仿佛轻轻碰一下刀刃就能断开。
他确实很紧张,昨天许术虽然和他做了,但做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他说了许术也不理,还不准自己亲一下……他摸不准许术的主意,整个人像蒙眼走钢索,不知道钢索下是柔软的草地,还是万丈深渊。
许术走到他身前,看着他。
看着看着,季康元眼神就闪躲起来。
昨天两人才干柴烈火完,又一见面,竟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高朝后绵麻的余韵仿佛又小蚂蚁般往他身上爬,东一只,西一只,捉也捉不住,捉也捉不完。
许术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今天没带饭?”
季康元一愣,磕巴着:“我、我今天没做,要不我现在……”
“以后别做了。”
季康元呼吸一窒。
“要来找我的话,就进来跟我一起吃,我们这儿本来就是餐厅,你还天天带饭来做什么。”
一瞬间,季康元心中的什么苦涩、自卑、悔恨、不甘,顷刻间便倾泻一空,只剩明亮的甜蜜与欢欣,仿佛胸腔里已塞下一整个太阳。
吃饭的时候季康元还有些不敢相信,吃两口就要抬头看一眼许术。许术都吃完了,他还没尝到几筷子菜。
“快吃,吃完回去上班。”许术说他。
季康元脸上却漾出笑来,像从许术不痛不痒的催促中品尝到了什么不寻常的甜蜜滋味。
不好好吃饭光在那儿傻笑的后果就是险些被呛住,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季康元老老实实低头吃饭。
许术眼中划过不明显的笑意,下意识扭头想分散注意力,就跟慢悠悠路过的张贝丽对上视线。
对方的眼神意味深长,看得许术浑身不自在。
“……”他又把唇角压下去了。
今天虽然是早班,但晚上人不够,许术一直到忙到凌晨才下班。
季康元听了中午许术的提醒,先给他发了消息,然后开车过来,在外面等他下班。
回家的路上两人没说什么话,车厢昏暗静谧,夜很深了,车灯光柱笔直照着,他们能看清的只有前路。
到了目的地,许术道了谢,解安全带的时候,季康元突然小声问:“可以亲一下吗?”
季康元心里还是非常在意昨天被制止的那个吻。特别是在容易胡思乱想的晚上。季康元很没有安全感,但仍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许术眉头皱了皱:“我们没在一起,为什么要亲?”
季康元的脸唰的就白了,他嘴唇嗫嚅两下,焦虑与不安同时在眼中浮现,借由黑暗才没被人察觉。
他笨拙地转移话题:“没,没什么。你明天出门记得带伞,可能要下雨。”
许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拉开车门下去,季康元垂头去看自己昨天还与许术十指相扣的手。
副驾车门关上,车身一震,季康元睫毛颤了颤,心跳空了一拍。
车窗玻璃突然被敲响,季康元一愣,看着突然折返的许术,手忙脚乱地又按下车窗。
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揪住他衣领往外拽,眼前有黑影覆下来,嘴唇在身体失衡的状态下猝不及防撞上许术柔软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