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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皇帝最会猜忌。
  凭什么皇上一道旨意下去,还需要燕槐序去跟将士们解释?军队到底是皇上的军队,还是燕槐序的军队?
  燕槐序倏地抬眼觑了左旋一眼,然而对方巍然不动,好像刚才出声放屁的不是她一样。
  燕槐序立刻道:“陛下......”
  皇上打断道:“好了。”
  这一声几乎有点疾言厉色,燕槐序立刻俯下首不说话了,长长的睫毛耷拉着,皇帝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将军连日赶路辛苦了,江南流民起义一事,尽早写成文书上程,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
  燕槐序心知皇帝此时什么话都不会听了,顺从地行礼退出,走出殿外,才想起来大氅落在里面了,此刻起了夜风,寒噤噤地吹得人骨头缝疼。
  皇帝的猜忌比想象中来得更快,燕槐序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打了这么多年仗,居然还没别人一句话管用。
  她苦笑一声,只着单衣往宫门走去,却在门外看见了自家马车。
  青溪站在马车旁,身上披着一件跟燕槐序一模一样的大氅,见燕槐序出来没穿,立刻解下来披上去。
  燕槐序不依,把衣服牢牢系在青溪身上,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青溪轻声道:“来接老师回家。上来再说吧?”
  方才刚从宫门出来的时候,看见马车旁高挑的身影,燕槐序险些没认出来,她知道青溪长了个子,但一直没什么实感,直到披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需要微微仰视她了。
  这种感觉太奇妙,让燕槐序觉得像在做梦。
  燕槐序刚一上车,还没缓过神来,青溪就关切地问道:“老师脸色不好,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那样直白的眼神让燕槐序有点别扭,转开视线三两句概括完了,说:“没什么大事,法令尚未颁布,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用担心。”
  青溪手里抱着一个微微发烫的暖炉,试了试温度后递给燕槐序,温声道:“比起法令,老师更该担心左旋。”
  燕槐序正被暖炉的热意烫得一激灵,闻言“唔?”了一声。
  青溪轻轻道:“左家祖上是太师,跟大理寺有姻亲,门阀复杂。左旋是庶出,平时不受重视,前两年却在科考中一举夺魁,拔了状元头筹,此后一路高升,很得陛下重视。”
  她说话不急不慢,很有条理,手上还利落地倒腾着茶杯——天知道这马车这么晃,她是怎么不让茶水洒出来的。
  青溪道:“可有时候,荣耀的门阀是助力,也是枷锁。不管此前有多不受待见,如今做了重臣,她不可能甩掉她的家族,须知一棵树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根系的。”
  青溪把茶杯轻轻放在燕槐序面前:“此人代表世家,老师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燕槐序终于开始重新打量青溪了。
  她以前只知道青溪爱看书,有几分小聪明,但大火连着地震,后来又一别数年,没有场合让青溪去施展她的聪明,如今马车上匆匆几句话,机锋毕露,让燕槐序看见了冰山一角。
  此人若能做官,必有一番成就。燕槐序可惜地想。
  第55章 那里也有水痕。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燕槐序再坐到青溪的小院里,心境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她看着青溪娴熟地沏茶,伸手接过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茶盖玩,一声不吭。
  青溪也不着急,自己喝了一口,才出声道:“若老师信得过,我有一人可以举荐给老师。”
  燕槐序道:“谁?”
  青溪轻轻道:“丞相陈桐清。此人替陛下微服私访多年,做官前又是苦出身,最了解天下民生,她背后又没有势力,只剩一座清苦道观,陛下虽然也防着她,但比起左旋来说,却还有一层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燕槐序轻哂道:“如果陛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就当不了皇帝。前朝公主白盛,跟她不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吗?”
  青溪却摇了摇头:“情谊要用在最值得用的地方,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其效果可能会超出想象呢。”
  见燕槐序一言不发,青溪又说:“老师在外驻守边疆,肯定也在商路见多了赤玉矿,如今天下奇材,都以赤玉为首,您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燕槐序轻叹了一口气:“有新矿石当然是好,可是寻玉官……”
  青溪弯着眼睛笑道:“老师果然敏锐。人人都说赤玉是上天赠予的宝物,可这样的宝物,凭什么隔着地皮,只有洋人能看见?不怕老师怪罪,两年前我途经西北,跟陈道长一起私审了当地一个重犯。”
  “此人以前是寻玉官,因为贪污受贿和故意杀人入狱,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对方嘴里得知寻玉官能找到赤玉矿的机密。”
  燕槐序沉默了一下,不问机密是什么,反而问道:“既然你知道其中关窍,为什么不秉明陛下?”
  青溪只笑:“自然是因为这关窍不便让陛下知道——重犯说,是一个叫白盛的女人,告诉他们赤玉矿的所在地。”
  又是白盛。燕槐序瞳孔一缩。
  白盛已经死了几十年了,皇上还是二公主的时候,亲手喂她喝下毒酒,看着她毒发身亡。到底是谁在借着白盛的名义装神弄鬼?
  青溪慢慢放下茶杯:“老师,我不信这世上有一种矿石,只有某个特定的人能找到,如果真有这种事,那只能说明——”
  燕槐序眉头一跳,在青溪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想法:“矿石有问题。”
  燕槐序倏地站起身来,把手背到身后,一抬头,看见满月一轮挂在头顶,突然觉得有一点疲惫。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青溪幽幽地盯着那截白皙的脖颈,突然咽了口唾沫,觉得有点口渴。
  燕槐序叹了口气,转身道:“夜已深了,你早些休息吧……青溪?”
  青溪正被一口水呛了一下,掩着唇狂咳嗽,咳的呛出了眼泪,朝燕槐序连连摆手:“无…无碍。太叨扰老师了,老师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青溪脚下着了一样,飞速跑回屋里去了。
  。
  夜深露重,街上刚敲了五更,青溪觉得有点渴,从床上坐起来,刚想摸茶杯,却发现床头坐了一个人。
  她一惊,刚要抽出枕头底下的短刃,却被来人握住了手:“嘘,是我。”
  只出了一声,青溪马上认出来了:“……老师?”
  燕槐序轻轻地点点头,捏*着青溪的手道:“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青溪的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看见燕槐序正穿着朝服,估计是刚要去上朝,又临时到这里来,不由得挺起了脊背:“出什么事了,您说。”
  燕槐序却轻轻叹了口气,尾音带着说不出的缱绻和旖旎,她把青溪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青溪,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对你……”
  青溪懵了,着急地想把手抽回来,却动不了一点,燕槐序的手像一把铁钳,强迫她感受手心里柔软的触感和灼热的温度,剧烈的心跳声甚至分不清是谁的。
  燕槐序欺身上来,青溪怕她摔了,连忙揽了一下腰,这一摸才发现,燕槐序的朝服下面空空如也,她根本什么都没穿!
  青溪心和脑子一起爆炸了,感受着对方湿热的鼻息,颤抖道:“老师……”
  燕槐序应了一声,比她平时说话的声调柔和很多,温柔中又带宠溺,低头蹭着青溪的鼻尖:“怎么,你不喜欢老师吗?”
  青溪什么也不说了,捏着燕槐序的肩膀,反身堵住那张唇。
  燕槐序的唇瓣,燕槐序的舌尖,那湿热的,温暖的触感,让青溪迷恋得不知今夕何夕,她一路向下,在燕槐序的颤抖中一次次地拥有对方,直到大汗淋漓,直到燕槐序的低吟越来越哑。
  青溪反复轻啄对方的指根,一遍一遍地喊道:“老师,老师……”
  不知怎么的,她余光一撇,看见床头放安神香的地方空空如也,突然心里一沉,想起来安神香前天就用完了,新的还没来得及去找人拿。
  燕槐序伸出白皙的手臂要抱她:“青溪?”
  青溪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个彻底,撒开了燕槐序的手。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捂着脑袋静坐片刻,纵欲之后的钝痛让她没办法清醒过来,梦里的触感犹在眼前。青溪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下床去倒水喝。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燕槐序跟刚下床的青溪看了个对眼,把汽灯搁在桌子上,奇道:“你怎么醒这么早?”
  青溪一眼就看见对方身上的朝服,当即滑了一脚,摔了个惊天动地。
  燕槐序吓了一跳,当下就要去扶:“你怎么了?”
  青溪慌乱地避开她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问道:“老师怎么来了?”
  “哦……”燕槐序道:“我今天要去上朝,临行前想起来有句话要跟你说。”
  青溪突然暴起,一把推翻了汽灯,低吼道:“不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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