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仇烟织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鱼儿很合我眼缘。”能让她真正上心的事并不多,有一个合心意的人对她来说也是极难得的。
“那你将她收为己用不就行了?”严修还是不理解,既然喜欢那抢来便是,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的将她送走?他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除非心甘情愿,否则她不可能被任何人收服。”她自问收服不了程若鱼,她相信齐焱现在也不能。
“你很闲?该查的东西都查到了吗?”不想再与他多说关于程若鱼的问题,仇烟织知他此刻肯定也不会无故出现。
“关于毒的还没有,但关于银针的已经查到了。”严修耸耸肩,之前他们在京兆尹府检验了尸体,查出他们的死因俱是被淬了毒的银针一针封喉,仇烟织就遣他去查了,他本以为这不是难事,却不料查了几天也没查出是何毒。
“如何?”仇烟织轻轻跳下檐廊,回看了墙角一眼,提起放在地上的灯笼往房间走,严修跟在她身后。
“那些银针是针灸用的银针,但比一般的银针要长上几分,而且材质特殊,只有宫中才有,当年只打造了十二副,你猜……”严修兴致勃勃的留疑问,但问题还没说完,就被仇烟织抢答了。
“郑禄。”
严修泄气的将一颗石子踢飞,服气道:“好吧,真没意思,你总能一猜一个准。”
“接着查吧,肯定还能查出行刺者皆是与郑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所谓郑氏后人。”已是深秋,枯黄的落叶飘了一地,仇烟织踩在上面,层层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已经步入了烟织所居的院子,地上的落叶积的格外多,像一层厚厚的被子,因为她吩咐过,从来不让别人扫她院里的落叶。
严修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觉得刺客不是郑氏后人吗?”
仇烟织摇头:“如果我是郑氏后人,我就不会用那么明显属于郑府的东西来杀人。”
严修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那郑妩呢?那么坦荡荡的说出了自己是郑禄之女,莫不是也在替别人挡枪?”
“不。”仇烟织本来闲步走着,却忽然停下了,累的没看路的阿修差点一下没刹住撞到她的后背上了。
紧了紧握住灯笼杆的手指,仇烟织抬头看着她门前的那棵大樱桃树,声音压低了几分,不像是在和严修说话,倒像是在和自己说:“她那种仇恨的眼神,是演不出来的。”
那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若不是经历过,断然不会明白那种绝望与苦楚。
“避开郑府接着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藏在暗处的螳螂究竟是谁。”
一路连拖带拽的将鞍王拉出密道,程若鱼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喘匀一口气,向四周看了看,终于露出了几分欣喜,幸亏这条密道没把她带出城去。
于是半个时辰后,程若鱼拖着昏迷的鞍王到了紫衣局门口,将本已经入睡了的程兮和丽容惊了个不轻。
程兮坐在床边替鞍王把脉,将眉头拧的死紧,回过头来问程若鱼:“鱼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得出来她的怒火中烧
程若鱼乖乖的跪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不过使了个心眼,将涉及仇烟织的部分给省略了。
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姑姑那么不喜欢仇烟织,没准以后还会去告她黑状呢。
丽容在旁边听着都心惊胆战,程兮听她说完,紧拧的眉头也没有丝毫的舒展:“你就带着鞍王这么顺利的从龙潭虎穴里出来了?我担心此事会有诈。”
自己隐瞒了一些关键点,她就知道程兮会想多,看了看床上依然面色惨白的鞍王,急道:“姑姑,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救救鞍王殿下吧!”
程兮这才又回过神来,看着他深叹口气,自语道:“事到如今,看来只有他可能有办法了。”于是转头对丽容道:“丽容,今日已晚,我先封住鞍王经脉,你遣人修书一副给他,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丽容凝眉点头,看了程若鱼一眼,披上衣服匆匆离开了。
程若鱼在一旁听的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他?姑姑,他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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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珖王殿下马上就要出场啦~希望大家能多冒泡呀
第20章自酌
第二日一早,程兮和程若鱼就带着鞍王驾着马车出发了,一路摇摇晃晃的行了好半天。
程若鱼缩在马车一角补眠,许是昨日劳累过度,颠颠簸簸的都未将她摇醒,还是到达目的地之后程兮叫的她。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跳出马车,一阵独属于山林的气息铺面而来,露珠和青草都散发着好闻的泥土腥。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是,马车前竟有一处草庐,而且从外面看过去显得颇为精致。程兮将鞍王掺下来交给程若鱼扶着,正准备上前去敲门,院内却吱呀一响,门自己开了。
“几位快快请进。”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从门内出来,赶忙帮忙搀住鞍王,引她们入内。
鞍王的力大部分都被缷到了小厮那边,程若鱼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四处打量着,发现此处还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天高林深,院内还种着不少药草,莫不是真住了个高人?
边看着,迈入正厅内,程若鱼扭头看向前方,只见榻边正坐了一人,在低头理着些针灸之物。
那人听见外面动静,抬头向这边看来,程若鱼看见他正脸,愣在原地足足三秒,大脑嗡的一声,脱口而出:“恩公!”
那人也是一愣,转眼看向她,可能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称呼他,只是此刻替鞍王诊治比较要紧,所以他也仅是看了一眼,就转身去鞍王身上忙活了。
程若鱼内心却是百感交集,她记得当年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是他救了自己。八年过去了,他好似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温和儒雅,当时年少无知,如今倒要好好谢谢他。
昨夜程兮修书于他,他早已熬好相应的解药,鞍王喝下两碗,脸色明显看着就好了起来,替他把了把脉,脉象也逐渐平稳,应该是度过鬼门关了。
他再次转身看向程若鱼,这次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倒是从容多了,不过他还未来得及说话,程兮就扯着程若鱼跪了下去。
程若鱼觉得莫名,不过倒也觉得该跪,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刚准备开口谢恩,却听见旁边程兮开口道:“请珖王殿下恕罪。”
程若鱼骤然醒悟,对了,自己偷偷将鞍王救出来,仇子梁势必会查,将鞍王带到这来治伤想来也瞒不过他的耳目,此举肯定会牵连到珖王。珖王,当年太小,竟不知救命恩人竟然是陛下的叔父,珖王齐宸。
“好啦,叔叔救侄子,这是天经地义,快请起。”珖王将她们扶起,饶有兴致的看着程若鱼:“程若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
程若鱼恭敬的对他鞠了一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今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仇子梁也舍得出来舒展舒展他的身子骨了,拿了只小铲,在后院里喂鸽子,仅有的一只鸽子呆在笼子里,被下人养的白白胖胖的,羽毛油光发亮。
“右马来报,今日一早程兮和程若鱼带着鞍王去投奔珖王殿下了。”
“哦?”仇子梁倒了一小铲玉米碎,递到了笼中鸽面前,那鸽子笨拙的跳过来,一下一下的啄着玉米碎。
还没等他开口,旁边又有个卒子到了近前,恭敬的递给他一封信:“公公,鞍王殿下来信。”
仇子梁接过信,漫不经心的拆开,发现鞍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知道锁不住,光明正大的来请留了。
眯了眯眼,他兴致缺缺的将小铲一丢,挥手道:“传烟织来见我。”
月下柳梢头
仇烟织是个不会喝酒的人,不那么强劲的心脉承受不了太强的搏动。少时流落到乐坊,被脂粉酒香冲透了鼻子,她也不甚喜酒。
但偶尔兴致来了,她倒也有心思喝上几杯,小酌怡情。只是这种情况一般只发生在她心情极佳时,这种时候少之又少,而今天明显并不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但她久违的拿出了酒杯。
严修从木匣里拿出一套秀气的酒具,陶瓷所制,是仇子梁去年送她的生辰礼物。
“桂花酿还是樱桃红?”严修问她,这两种酒度数浅,都是果酒。
拨弄着红泥炉,仇烟织随意道:“樱桃红吧。”桂花酿香是香,却有些树木里自带着的苦,而樱桃红清冽,是纯粹的甜。
严修依言到柜中取出一瓶封着口的樱桃红,拿到屋外拍掉了封泥,便放到了仇烟织刚升起的红炉上。
“今日怎么突然有了饮酒的兴致?”严修烫着杯盏,不甚明白的问她。他从不反对仇烟织的任何决定,只是觉得今天的她有些奇怪。
“天气冷了,喝点酒暖身子。”仇烟织拢了拢披风,将手偎在炉旁,似乎是真的觉得有些冷。
看向院中,今日寒风过境,气温又了许多,院中的树木本就没有多少的枝叶掉的所剩无几,落叶铺的厚厚一层,冬天似乎真的快来了。